心

我曾无时无刻不排斥心中这种念头，而它却犹如幽魂般时刻缠绕在我的心头。

我本无法去继续正视此事的，只是这种感受总是莫名地压得我喘不过气，一团团团笼罩在我身边的黑雾始终无法驱散，将我内心一直耿耿于怀之事笼罩于一片无法逃离的空间。

我的初恋便是我现在的妻子，这本是可喜之事，但我却总是掺杂着各种无法简明的情绪身处其中，总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忧虑，一种隐隐不安随时宛如火山口会爆发出的危机感般，让我内心始终焦躁不安。

我与妻很早就认识了，要是按照我现在的年纪，我生命里有一半的时光都有妻。所以我也无法想象，要是真的没有和妻重聚，过去的一切是否还会被我现如今从容的讲起。

说来和初恋成婚也不知是否会引得他人羡慕，但我与妻在一起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相反，其中掺杂的早已不是能够靠说就能明了的了。

我很清楚我这种焦虑的原因，我与妻之间曾分别过，那是一种彻底的分离，几乎是不带有任何挽留的余地。

回过头来，这种分离似乎是一种胁迫式的不可违背的分离，又仿佛是早已命中注定的......

当然，对于妻的喜爱过去是无可违逆的，现如今好像也是。

我与妻早在初中便已相识。

当然，喜爱妻的原因不单是妻漂亮，而在当时，妻是十分优秀的，现如今也是。

对于我这种少年时属于不本分的家伙也有自知之明，妻是我只能瞩目之人，自己配不上妻。

这是少年时的想法，不过的确因为这种单纯的想法，我也因此而在学习上变得更上了些功夫。

以至于以一个不算的上是差生所有的成绩考上了和妻一样所就读的高中。

其中所付出的，我想再怎么说明旁人听起来都不会感同身受，好像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但我不同，对于我来说，这是妻给我的。

直到现如今，不管对于过去的那段日子是否还记忆犹新，我也能决然的断定这是妻给我的。

不过毕竟不是如妻一般本就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便也不再和妻一个班上了。在此期间我找到机会向妻说明了此事，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不过答案亦是显而易见的被回绝了，我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并没有因为妻的拒绝给我带来些什么实质性的感触。

可能是妻委婉的说了：天上不只是有一个星星，还有很多很多很亮的星星，以及月亮。

这份回复在当时所带来的悸动直到如今我都铭记于心。

我想成为妻口中所说的月亮。

我是懂妻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亦是如此。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有这种感受，感觉能够理解到妻的所有想法，妻的所有思绪我仿佛都能察觉到，就像是与妻在一起之前便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这种现象过去的我无从证实，但也不觉得是自己胡编乱造的。现如今与妻在一起后我便愈发的肯定，过去的这种感受从来都不是虚假的，一直都存在着。

只是这种变化在与妻重逢后才后知后觉变得明朗。

可在此之前我也曾怀疑过这种感受是否是用来诱导自己不去懈怠的“障眼法”。

步入高中便不再像初中那般简单了，本身底子薄弱的我更加没有了与妻同日而语的可能，不过倒也不妨碍我继续喜爱妻。

在此期间我好像察觉到了妻似乎也对我的心意有所动容，当然也只是我的猜测，不过终究妻也没有答应过，提及过。

我也因为这种无法触及的隔阂在此期间也没有过懈怠。

但这话只是在笔上说的轻巧罢了。

确实，我没有过懈怠，但又或许有些时候是有的。事实上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像初中那样更加的去逼迫自己。

高中和初中不同，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仿佛一切都变了，回到了原地，甚至只给我处处设限。

但回过头来觉得，当时若是有了妻对我的肯定我便能打破这种隔阂，或许并不需要什么实质性的行为，或许只需明面上的妻的一句口头承诺，我便能打破这种隔阂。

不过没能如愿。

结果便是这种隔阂既成为了不让我去懈怠的诱因，又成为了给我处处设限的原因。

这是我为过去开脱的一种借口，确实也成为了一种借口。

所以当青春的潮水褪去，我才发现，没有人等我，妻也没有。

那一刻我发现我已和妻不再是同一条道路的人，虽然我早有预感，但我却一直不去直视这种预感，甚至将其排斥忘在一旁。

妻去往了更好的地方，而我还处于原地，与妻的距离越来越远。这是那时的想法，可能是偏执了些，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后悔，纠结于当时的想法是否简单。比起若是当时与妻在一起之后将要面对种种不明朗的前景，我一定会耽误妻的。这是我确信的，按照我现如今的行事处事之风来说，也不免感到不安。

那时的我到现在我都不怎么放的下心。

妻当时也没有表露出对我有过恋人似的关怀，普通的关怀也没有，但好像又不需要。

其实当时我并不想终止这段关系，说实话任谁都不想。

但妻将我的联系方式删掉，我不知道为什么，去联系妻，但联系不上。

我不知道为何，这是我现在都想弄明白的原因，但我不会去主动询问妻，妻也从来没有想主动告诉我，甚至我有时能感觉到妻好像忌讳我去触碰那个时段的事。

之所以我还没有迫切到非要弄明白不可的地步，是因为我将此一直归结于妻在那之后有了另一半上，而我确实没有什么妥当的理由去阻挠妻。

我仅知晓在那之后妻有了所属，不过妻并没有向我透露此事，前后都是妻的朋友告诉我的，但也不知道多少，只是偶然的机会，不然我连此事都不曾知晓。所以我不准备过问，也不怎么想知道。

但这却仿佛在我心里扎进了一根刺，从过去的刺痛到现如今偶有不快，有时变得好像又没什么。好像不是不可剔除般的存在，好像随时都可以拿掉，但至少现在写的时候还没拿掉，拿掉了又好像能回来，有时又会有影响，但又不怎么能影响到，这便是我对于此事的感受。

而我后来的人生轨迹便又是托了妻的影响从事了写作，好巧不巧本只是想试一试的。事到如今，却已耗费了十年的光景，我在旁人眼里终于成为了所谓的“名人”。

大家都对我挺客气的，我想这是“名人”的好处。

可我如今的成就，与妻相比其实不值一提，妻的起点比我高的多，而妻本要拥有的东西也应比我高的多。可后来遇见妻时妻并没有过的比我好，当然我只是以世俗的眼光去评判罢了。

妻并不物资，这是妻以前和我聊及将来时给我的结论，妻也确实如所说的那样始终拥有这种品质。妻在这十年从事的一直是研究工作，妻并没有详细告诉我她所做的工作是什么，只是如今妻似乎已经不再和它有任何瓜葛了，而我也不敢就此事多问什么。况且妻也没有将过去从事研究工作之事作为自己人生轨迹中所拥有的经验或是习惯代入到现如今的生活当中，似乎是将其永远地抛开了。而我总能察觉到，妻在此事上的思绪异常的沉重，虽然时常会被妻以笑掩饰，但我总能察觉到，所以我从不去触碰妻的忌讳，也不想让旁人涉及。

其实我心里一直清楚，我如今的成就不过是与妻诀别后所带来的“后遗症”。与妻断绝了联系之后，我曾一度变得萎靡不振，也曾写下过很多东西想要交给妻表明自己的心意。但那些内容直到如今都尘封着，我也没有了对妻无话不谈的强烈意愿再将这些陈年往事告诉给妻。

成为作家也是习惯使然去写些东西。

是的，我和妻一样。

对于聊起过去的事总是所有顾忌。

我也在此期间留下过一件任何人都不曾听闻过的心事。

是的，分别的日子里我对妻有过丝丝的厌恶，是的，我厌恶过妻，又好像不能说是丝丝的，是的，我又曾深深的厌恶过妻，但即使这样又如何，谁都不会知道，只有我知晓我的内心深处曾有过的想法，而我也不会去承认此事，对妻也是。

而这种情绪终是被时间冲淡了。

事实上这种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当不当说，是否会有影响，但那都不重要，也都不需要考虑。

因为如果不说，我便没有写下去的必要了。

毕竟妻现在已经和我在一起了，这些话是否适当以及还有其存在的必要似乎都已变得不重要了。

自此再次见到了妻之后，我已经三十岁了。我们之间隔了整整十年，说实话，我对妻的样貌都只停留在妻年轻时，虽有些零散的照片被我收集起来过，但也早就没再去看过了。妻那年轻的样貌在本就模糊的脑海里自从见到妻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在此之前，我对妻早已不是一往情深，对妻的感情早已变得淡薄了，又或是说变了心。我又喜欢上了其他的女人，除却妻之外，在妻之后，不是一两个，也不止三四个，说出来可笑吧，我即使如此也在芥蒂着妻之前的感情。虽与她们没有过像妻一样交往的经历，但毕竟我对她们的感情和对年轻时的妻的感情是一样的，都动了心，这点我不敢否认。

虽与她们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欺瞒这种事也会让我觉得之前写下来的是白费功夫，我所要的初衷便没有了。

当然了，这个心事也没有人知晓。

与妻久别重逢后，我感觉到五味杂陈般的思绪在我脑中翻江倒海般的袭来，我也无法判明这种感受。

妻回来了，所以呢？

是的，在妻对我示好时我对妻是持有戒心的，对于妻现如今都不曾对我袒露过的心事在那时我有深深的芥蒂。对于妻这种示好是嗤之以鼻的，那时的我似乎早已不再去在乎少年时对妻有着如何强烈的企盼，怎样都好，我也不再是少年了。

妻说我变了，妻偶有这么说道，我总不以为然，认为是妻变了。

可对于妻对我示好时有过的想法，以及回想起以前从未向他人袒露过的心事，如今也茫然了。

而我也早作出了选择，心里虽然这么想过妻，但却遵从了以往的习惯，和以前对其他女子一样对妻什么都没有做，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说实话当时不觉得会有遗憾，遗憾早已消逝了。到头来是妻主动向我示好，而我其中大多是被动的接受。

之所以这么做算是对妻当年选择的一种惩罚，这是我心中有过的念头。当然这种念头只是脑中闪过的念头，但也算得上是影响到我的念头，虽然只有一瞬。

后面与妻来往频繁起来发展到结婚的地步已是后知后觉，这是其他女子所不能及的。

我与妻结婚了，到场来的人很多，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妻的朋友也有不少，这在我意料之外，但又想起妻以前的性子是活泼开朗外向的，也很爱笑，动不动就爱对人笑，也老是对我笑，只是现在妻变化有些大了，我差点快忘了。

我与妻结婚前交往也有两年，恋人之间该做的事也并没有因为我们之间年龄的递增有丝毫的削减。

但那仿佛早已枯萎了世间所有的花的心田早已不再被妻的失而复得重新焕发生机，似乎只是本能地顺着少年的那份记忆去试图寻回过去那颗赤忱之心般的目的与妻在一起。对于妻过去的爱恋我会毫不犹豫的肯定，只是如今我心中并无对于妻回来此事有过发自内心的喜悦，但这话我又不敢肯定，我便是如此状态。

我给妻写过很多书信，很多很多。

所有的信都会留下原稿放进我为其准备的箱子，当然里面也不止有写给妻的信，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当然原稿的潦草字迹只有我能辨认无误。

在此期间所有发生过的事在妻与我在一起成为既定事实之后，本身就变得可有可无了般，只是对于过去的这份心理历程我是否应该也将其掩盖还在犹豫不觉。

是啊，过去若是有这种念头也会让我的内心有被鞭策般的疼痛，不去忏悔便是会让心承担“罪过”。

而如今呢？这种行径早已不去效仿了，谁又会知晓呢？

“在做什么？”

妻的话语将我从对过去的追忆中拉了回来。

妻突然推门进来，似乎是晚饭好了，不过我并没有听到。

“没什么，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装起来准备放进杂物间。”

我回道。

妻应了句也并没有再多问什么。

看着妻准备出房门的那一刻。

我突然顺着追忆时拥有的胆气不自觉的问了句，玩笑般的口吻。

“我说。妻，你年轻的时候，喜欢过我吗？”

妻站在原地，扭头看着我。

妻对我笑了，玩笑般的口吻。

“你猜？”

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妻嘴上是笑着的，但那一刻我从妻的眼睛中察觉到了什么，是的，我一直在看妻的眼睛，里面掺杂的思绪，总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这一刻。

我仿佛拥有了坚不可摧，不可动摇，不惧千夫所指的决心。

连同准备封存于地下室的角落的箱子，将这期间所有发生过的......

永藏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