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组诗）

在公园小路上

沿着公园路，我们

过前进桥，登上湖心一座小岛

路卸在了身后

坐在树的阴影里

太阳在天空中缓慢地挪动

总会有些光透进来

照在我的脸上，那些斑驳无须

征得谁的同意

遂想起课本上说的，“地上本没有路

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到现在才明白

众人走过的地方，我留不下脚印

菱角花

——这湖水

是再肥沃不过的土地了

被犁过后，心里

翻起了层层叠叠的记忆

我们从岸边走过

谈论着不知名的花草和文学

细碎的脚步像劳动湖边

水中菱角花的叶子

散开又相距不远，这些曾被我

误认的花朵，风吹着

摇晃的黄色花瓣，像车站口

高举的人名牌，等待认领

这个上午，阳光在水面上攒动

绿叶围坐在岸边，黄花的衣袂下

藏着一副年轻的犄角

九曲桥边谈到望江亭

在龙沙公园的小路上

我和诗人长林并排行走，踏着

诗歌的韵脚。我们谈论

各自的感受——

当他说起山上的望江亭，说起

喜欢高处的视角

尤其是曾经的高度，现在

景色被许多高大的树木遮蔽

我们同时沉默

像茫然面对同一片森林

而嫩江还在缓缓流着

路的一端岔道处

是一座九曲桥，通向了

幽静的湖心岛

我们向来喜欢直率的表达

而在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小桥上

有了曲折、迂回的心思

被风吹皱

在霁虹桥上走失一场雨

据说它曾是砖砌的

拱桥

窑火一直保存在每块砖里

一场雨浇不灭

十场，百场雨也浇不灭

并且它，会突然在某次雨后

透过砖石的缝隙

在天空映射出七彩的光

野稗草的原乡

“托生错了地方”

当她在公园里指着路边

一株草，对我说这是

野稗草时，我的第一感觉

但我并不知道它

应该在哪里，有意或者无意

在景区里繁衍、摇曳

这里有太多的踩踏

却很少有目光为它凝聚

只是在我们路过

并谈论到山野的时候

它弯下了腰身

像个穿燕尾服的绅士

观鱼记

此刻，湖面如厚厚的玻璃

镶嵌在绿草和石阶的窗框间

几条鱼把嘴露出水面

我不明白为什么

在夏日温暖的水中要大口地呼吸

抑或是在吃着什么东西

还是说着我们听不懂的密语

两条小鱼在桥下转着圈儿

像是嘻戏，又像在跳着交际舞

看到我们的注视，突然

拉着手，潜入水底

我们被晾在炎热的空气中

看着静下来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