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里有价

"大哥！大哥哥！停止！停！”红色的裙子飘动，伴随着一连串尖尖的女声，从远到近向我们还在开动的汽车扑来。车子刚刚停下来，一个卷曲着长发，涂着一层桃红唇膏的女孩，跳上踏板。一手攀门一手摸柳科长的脸，声音低飘而柔颤，“大哥，下车吃饭休息吧，我们店里有很多名菜。有鱼，有肉，有野鸭，还有野鸡呢？”红色女郎故意将“野鸡”二字顿开，拉长了音节。并用食指勾起，沿柳科长的腮下来回轻轻搓揉，“还可以给车免费加水，还可以给你放水呐。”

凭经验断定，不在她这吃喝玩乐算是走不脱了，柳科长问：“哪间店是你的？”

“还有二十米远的地方，插着绿旗子的那个！”司机的眼睛随着红衣女指的方向转了一圈。

一直到汽车停在店门口，红衣女才从踏板上下来。这女人热情的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点菜之后，红衣女子收起柳科长脖子上的一只手，拍拍柳科长的肩膀，说道：“哥，吃得舒服，就多加几个哈。”人跟着屁股左右扭来扭去。

一会儿，后面又跟进来两个女人，年龄和她差不多。一位穿白裙，一位穿黑色紧身裤。白裙子一屁股坐在司机师傅的大腿上，嘴里哼叽着“凳子少一个，坐这里正好”。于是我赶紧站起来，给柳科长的杯中加水，生怕黑裤女又把我推到一边。我对黑裤女说：“柳科长都给你们赏饭吃了，还不快点去取！”“好！”黑裤女觉得我不喜欢她，也懒懒地应答了一声。

二位女子陪着柳科长和司机喝酒，吃完自然是由我来付账。黑裤女把帐单递给我：989元。我大吃一惊，生气地对红衣女说：“你们这刀也太锋利了吧！”

“小弟慢慢说，怎么啦，是帐上记错了吗？还有帐可以算。”红衣女不依不饶地阴起了嗓子。

"这个菜你们也看过吃过。芹菜炒肉丝，有几丝肉？差不多都是芹菜！”我的目光在三个女人的脸上扫过。

我这个话却让红衣女笑了起来，“小兄弟，你看好啰，是芹菜炒肉丝，不是肉丝炒芹菜，当然是芹菜为主了……小弟弟，要多吃些芹菜，芹菜可是能降血压的哟”这句话让人心寒。

“还有这火烧鱼，糖醋排骨……”我还没说完，白裙女就把话茬接了过去，“生意火了，回头客多，这是一句吉语，不管菜的内容。糖醋排骨……当然，也是骨头不是肉。要吃肉，要糖醋里脊呀，你又不吃”。

“这‘玉女脱衣’，不过是两个削过皮的黄瓜，真想不到？”我还想争个脸。

白裙女将脚踩在凳子上，又撩起本来就不能遮住屁股的短裙说：“这美不美？你就是看这菜名才点的这道菜吧，哈哈哈……”她的中指和手腕弯成弧形，指向我，另一只手捂住嘴，笑得直往后仰。

"那样也不会太贵吧？"

黑裤女把菜单递给我，“哥哥比我年轻，看着这碗汤就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卖的，现在一根大葱好几十块钱。”她对我嬉皮笑脸地说。天啊，一瓢汤加一根大葱放进碗里，一上桌就是288元，真是让我惊叹不已。

“来饭店吃饭，吃的是文化，吃的是环境，吃的是实惠。你们南来北往的人都吃得很舒服。”白裙女笑道。

红衣姑娘看着我，手还搭在柳科长的肩膀上说：“明白啦，你们这当家的，捏我那两个'馒头'是免费的！”

“埋单，赶路！”柳科长站起来手一挥，有点儿醉意地对自己说：“要是晚上的话该多好。”

我们继续向前赶路。柳科长半睡半醒对我说，“菜都吃饱了，倒不出来，人生地熟就别较真了，我们沾不到便宜，埋单走人就算了。”

噢，我明白啦。那年我的确学了不少东西。

经济发展飞快，现在多走高速了，107国道拓宽、取直、坡平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那些星罗棋布的酒店、餐馆也没了，那些菜单上的菜名与价格的故事也成了今日的传说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