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恒
杨花绽蕾、柳絮飘飞、榆钱穿串时,五一节到了。那天,我应邀回村参加发小杨平贵的新婚庆典。
车到村囗,我傻眼了:远处,河滩沟湾里荆棘吐翠、生机勃发;土塬梁头上柠条泛青、如潮涌动。林带似网,方出块块井田;树木成林,绿化面面荒坡;田野里铁牛欢歌、绿草地喷灌挥臂、水流处拱桥飞架、道两旁白杨挺拨。村里,柏油路穿街而过、砖瓦房鳞次栉比、水泥甬道伸进气派的大门、花拦墙绿化带环绕街巷。这是我的家乡——井尔村吗?
在我踌躇之际,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福恒吧?怎么回村不进家呀!”循声望去,一位衣着时髦满脸绽笑的中年妇女向我招手。我忙走过去兴奋地说:“是二婶呀!要不遇上你,我以为进错村呢!”她快言直语,“可不是吗?林桃姊妹俩看哥哥,进村找不见自家门了。”她接着说:“你回来是参加平贵的婚宴吧?他可领回个好媳妇。模样俊,人勤快。政府危房改造帮她们盖起三间砖瓦房,送来砖。她两亲自动手,半年多时间把个院子修成金銮殿。”
村里传来炮声,二婶忙说:“快走吧!这是安席炮,我也参加喜宴呢!”我随了她向杨平贵家走去。二婶边走边介绍:“你看这街道多平坦,两边路灯成行,晚上出来散步就像进了城市。”她用手指指,“那边村里最好的房子是幼儿园、小学;前面两排新房是卫生室、文化室、敬老院;挨过来那幢大房子是便民超市,那里货物齐全,价格合理。”她说起村里的事如数家珍,“平贵娶过媳妇,咱村就没有光棍了。你再入户看看,家家窗明几净,电器齐全。一拧水笼头,清水哗哗;打开电视机,啥台都有。手机聊微信、电脑连网络,我斗大字没识两筐子,还和山南海北的人聊天哩!咱村有文化的孩子坐在炕头上把荞面土豆鸡羊肉都卖到全国各地了。”二婶话未尽,我们己来到杨平贵的大门前。
盘龙雕凤的大门楼披红挂绿,院里人声鼎沸,乐音回荡。杨平贵西装革履神采飞扬,忙着迎亲待客。看到我快步跑出来,又是握手又是递烟。
说起婚事,他一言难尽:三十出头,东挪西借,娶了个四川姑娘。铺盖还没温热,被“打拐办”解救送归原地。他咬咬牙,到了山西小煤窑。几年后,还了亏空,略有积攒,与带着孩子流浪的青海寡妇组成家庭。没有感情的婚姻虽然磕磕绊绊,可生下女儿秋芳。几年下来,花光积蓄,生活陷入困境。一天早晨,当他睡醒,女人孩子没了影踪。他连声骂自己无能,穷得丢了亲骨肉!强打精神上了呼和浩特,旅店当保安,过起打工生活。不期遇到韩瑞兰,两人同命相怜,成为知交,最终走到一起,在呼市安家落户。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脱贫致富他成了帮扶的对相。接到村长的电话,领了韩瑞兰匆匆返乡。
我们边走边聊进了院,他把我安排到贵宾席就坐。满座大都是小时候的玩伴,只安排了年轻村长陪客。他们年过花甲,个个红光满面。礼数过后,互诉衷肠。村长范瑞瑞乐呵呵地说:“您十多年没回来,咱村由穷光蛋变成富婆娘。家家不缺钱,户户有余粮。年轻人创办合作社,发展经济;年长者领了低保、社保、高龄津,怡养天年。人们下地干活骑摩托,进城办事开小车。吃的是自产的绿色食品、住的是宽敞的大院新房。想用什么,一个电话全搞定。”我听了很有些眼热,这些乡党,比我住在城里还舒心!
杨二所戏语连珠,“咱现在这光景,赛过旧时的皇帝!就缺三妻四妾乐呵乐呵。”话一出口,大家笑得前仰后合。酒菜上桌,发小们谈笑风声,开怀畅饮,仿佛又回到儿时。杨平贵挽了韩瑞兰前来敬酒,杨二所提议,两口儿先喝杯鸳鸯酒。韩瑞兰面色泛红,连连摆手。杨平贵已有醉意,满口答应。“别说鸳鸯酒,亲嘴也成!”花甲之人如小孩般拍手齐呼道:“亲嘴!亲嘴!”杨平贵大方地托起韩瑞兰的头,鸡儿啄米般三起三落。满座亲朋笑声朗朗,一个个眼里闪出幸福的泪花。杨平贵精神焕发,舞动婚纱,与韩瑞兰唱起自编的二人台:“党的政策惠民生,花甲过上好光景。穿起婚纱三结婚,我俩越活越年轻。”
春光明媚,杨柳风吹拂在满座人红朴朴的脸上,阔大的院子仿佛是万紫千红的花园。我陶醉于五彩缤纷的花丛中,尽情享用美酒佳肴、用心体味安居乐业的村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