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满地,历经枯草尘封,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几十个春秋茫茫荡去,试从中寻找第一片落叶,第二片……艰难啊!
我不得不在大量的记录及零星注释中一点一点挖掘,把无考证的断代期,一一比对,并长久地回忆,尽可能完整再现它的真实历程,哪怕看到的是血痛泪苦。
有些废片,同样作为仅存的瞬间,也尽量放在恰当的年份中保留。也有让人激起难平的往事、痛恨的面孔,作为史料,也一一放在其中。它的有无,不能抹去历史,也无力增减爱恨。仅是那段时光与历史也就足够了。
我必须做到心态平和,客观地逐年逐件排比。那早已流逝久远、含混不清的往事,才能慢慢复活,筑成一条从始而终的人生之路。
从遥远的慈禧太后般正襟危坐的奶奶开始,到慈祥而坚强的母亲怀胎十月我未出世时,到我慢慢长大,我的孩子又一天一天成长……有些人分离失散、或已辞世,事过多年,却在为他们默默祈祷。有些阴差阳错的怨恨者,转年隔代又交了朋友,真是山不转水转啊。有时,一张破损的旧照,刹时勾起了一场荡气回肠的旧梦,让人眼前一沉,往事滚滚而来不忍再睹。悲愤间,感喟自己的不懂事,以至痛失很多很多,不由眼含热泪:要是能回到那个时刻该是多好多好啊!
有的照片让人情随意往,陷入久远的落日那边。这点点滴滴的浮光掠影,无法不让人再一次追寻那段汹涌澎湃的历史,偶尔看到也曽辉煌的姿态,让人在悲凉的眼前,涌起一股难言的冲动,但一闪而逝,转为冷冷的目光凝视尘封的旧影,洞悉被杂乱的思绪纷扰的沉淀,再分析当年的因果,与而今的心境作问他们的是非得失。
……有人竭力挽救生命,有人却每每寻死自杀,等回头看到这一张张经年积久的面容时不能不说一句:放弃邪恶的念头吧!即便饥肠露股,也应满怀信心,迎拥每一个早晨的太阳,走好自己的每一步!
当一路坎坷走来、告别争强好胜,当疲惫地坐下来,看看他们吧。兴许这时才能归于平淡,会心一笑,化怨恨为容纳、化积愤为原谅、认过失为率真、认失败为冬去舂来。
……这些沉甸甸的、裹着泥巴、生就瑕疵、甚至恶意中伤,它们都在今天让我觉得超度自我,而“不应有恨”,会是烤红薯般热乎乎、新鲜持久的一笔丰厚的人生财富。
有些是你士气正足的启程,有些是你心灰意冷的归途。不怕,它们都会静静地湍流在你的河川之中。不管你是否情愿,它们已然发生过,就必须硬朗地存在下来。
看着一摞摞的照片,从混浊逐渐清晰,从定影渐渐鲜活,从天真烂漫到青春活力,从壮志凌云渐渐背影远去。象线头从远远的地方窜来,弯弯曲曲蛇行而过,等你看清它拉直成一条直线时,又一个线头来了。不过,它是线尾,缓缓行过,当看到它是一个点时,它就在那个地方隐去了——生命,就是如此。
写在相册扉页:
人生最美好的是当年的风华正茂——
那从事的事业,那异想天开的天真,那青舂的瞬间, 那渴望人生真谛的永恒,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岁月漫漫,五味人生啊,仍写不尽我内心情感千百叠浪;浩瀚苍宇啊,包罗不住我的熊熊烈焰;九曲十八湾古老的黄河大流啊,也冲刷不去我磐石般记忆的痕迹。
愿我们的青春永驻!!!
邵学军于北京明窗淡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