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为何要一回回陷入浩瀚的黑夜?光亮不好吗?非得让无数人一个个躺下来昏昏睡眠?
夜,不是让你用来睡的,是让你预知死亡后的样子!让你直面:人活着很短暂,死亡是永远的!
老天给你一条命,就是让你在一路前行中觉醒。
睡觉,是老天安排的一场场“假死”;做梦,是对你戏剧性的隔窗点化。
做梦,不用电不需要显示器,声光色样样齐备,没剧本无导演,剧情跌宕有始有终。它把你认为是毫不相干的人和人串联到一起,把一个接一个惊险在梦中自动播放,把亲友亡灵不断在黎明前的睡梦中重复,把一条又一条的激流横在眼前,把一座又一座大山此起彼伏,让你疲惫不堪到后脑勺都皱眉头,让你攀登直抵顶峰时突袭狂风暴雨,抬头看,却扔在半山腰中,你被闭气欲裂,百般悲愤,绝望到只想跳崖。你回家,家里的一切都归了别人,就连你一生心爱的东西,早当垃圾扔了……
你仍未觉醒!是不?
那么从头再来:你走走停停,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阳光明媚,空气无比清新,花儿朵朵,彩蝶纷飞,你不由蹦蹦跳跳,轻轻哼起小曲儿,走着走着,一眼瞅见草丛中有颗鸡蛋,你蹲下去,握在手中,正要起身却发现不远处也有,还不止一颗,往左走看见有,往右走更多,你垫脚尖向周围打量,并无鸡群也无人影,于是你开始捡啊捡,手里放不下了还要拿,一路捡也捡不完,裤兜永远也装不满……
哦,哦:钱,地上有张钱!你兴高采烈捡了,又发现还有,而且还捡到了铜钱,同样是没完没了的一路捡铜钱。
好开心呀,花儿一朵簇拥着一朵扑打在你的胸前,一片连着一片铺满整个大地,草尖花下,说不出名字的各种小鸟,叽叽喳喳戏闹跳跃。
朗天如洗,远远的半空升起一架艳丽的彩虹,你抽离了原本的肉身体,轻飘飘拔地而起,如一根鸿毛在空中一会儿射到云端,忽而又漂向大海,你自由自在,随心顺意,想怎么就怎么飞翔……
想想白天,你就看不了有人说假话做恶事,你与浑水格格不入,你唯有的社交就是夜夜做梦!你看到有人从一大堆人群中挤出,主动和你握手,醒来就会开心很久很久。你不舍得离开这种氛围,便半眯缝着眼睛再度进入前面所梦,接茬继续,非常愿意让自己一直这样开心着。
哦,你从一架石拱桥下去,来到一座城堡,你东张西望,这里既陌生又好像很熟悉:古树掩映,店铺错落,一家挨着一家,茶楼酒肆的幌子,各式各样在空中飘摆,街道上人来人往,赶车的,拉驴的,卖烧饼的,打把式卖艺的。你在熙熙攘攘的一间山西面食店,豪吃了碗剔尖儿面,外带一碗打卤抿蝌蚪。你打着饱嗝晃晃悠悠,随着人流进了一处黑乎乎的戏园子,台上灯光照耀,演员提胳膊抬腿正在道白,一不留神就冲出一伙什么匪徒打杀成一团,你不明剧情以为是真,急得大声吼喊,脚不由你,呼呼带风冲到舞台,谁想拉架不成反而扭拧成团,你的鼻子流血了,头发也被撕扯的乱糟糟。
你一翻身,上一集故事暂停后翻篇了。
不多时,呼噜声再度匀匀奏响,听声音比较安详。的确,你端坐在庙堂改造的学堂里,正在期末考试。今天,考的是外语,快要交卷子时间了,你却一道题都不会,你伸长脖子,歪头歪到再不能歪,想偷看同桌,该死,刺眼的反光,竟然一个字母都看不见。老师开始大声提醒还有三分钟交卷!
你早晨吃了个干馒头都没顾上喝口水,尿泡干瘪根本没尿液,此刻,尿道却火辣辣急射一股热流!卷子被糊里糊涂收走,你败离倒兴走回家,一愣神,才想起卷子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写!
不行,生为大丈夫顶天立地,考分是小,不写名字是大!
你问院子里的李叔叔借了车子,一路狂骑,一进教室就看见一堆人在翻查究竟是谁,你好汉做事好汉当,当补写了邵莲锁三个字转身要走,却找不到车钥匙!四个衣兜翻遍,包括脱了两只鞋死劲抖了又抖,死活找不着。你在沿途一路来回寻找,明显是害怕了。
这一切,直接影响到了你的深度睡眠,看似闭着双眼,实则大脑里汹涌澎湃,你一个发泄,把被子蹬掉,一个发狠,把枕头甩出老远,以至两手在空中乱抓挖成猴子抽筋儿。
你累了,躺下来缓缓。
你的小腹一阵比一阵鼓胀,你意识到是尿憋了。于是,开始一道街一条巷不停地找厕所,到处是人,到处拆迁的破败不堪,山一般的乱木土堆石头瓦砾。
过了一道安检,马上又去跟着排队等待下一个安检。踮起脚尖看看,前前后后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人们各自手持身份证,夹在铁栏杆中,无处躲藏,任由炙烤。
你千辛万苦,终于找见一个公厕,脚下却是踩了一脚又一堆的屎,到处是流淌的尿液,你刚解开裤带尿出来一股,猛然间发现周围全是围观的人,尤其是……唉,不能再说了。
你立马倒退两步往外走,脚后跟踩了什么,猛炸炸一声尖叫,回头间被踩的恶狗就狠狠咬了你一口,你拼命的奔跑,恶狗就紧追不舍,一直跑至一个险绝的大山裂缝,你不停的在危险的一个个土脊梁上,迈开你平日里并不算太长的肉腿,吃力地一步跨出百米之遥的距离。哇,一步跨出百米之遥?你吃惊非小,差点咬了舌头,你就信心倍增,蹭蹭蹭,一百米一百米的跨越,不多时你就进入城市,在一个房顶接一个房顶上左蹦右窜,然后到了一条街,你就顺势拐进去,却是你恨透了的原单位办公楼!楼道里正在拆除,到处是水泥块,到处是杂乱的脚手架,到处从头顶往下哗哗漏水,你挣扎着爬到楼顶,以为安全了,咋?到了又一个矮山沟!沟里根本无法下去,全是污泥,全是被大水冲垮的庄稼,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硬着头皮下去,下到齐腰深的黑水里,两只无力的胳膊在笨重地划拉着,脑袋一浮一沉挣扎呼吸着,来到一个黑黑的山洞口,你潜入水中,憋了很久的气游出洞口,啊呀呀,头顶布满了各种扭动腰肢的黑蛇!你想掉转头再重新钻回黑洞,天,那条恶狗,就在洞里瞪着如刀的眼睛,直盯盯着你!于是,你两眼一闭,掐人中,护心脏,心里头默默数着数儿。你就人急跳墙的胡乱扑腾着,哭喊开了,你就两腿抽筋不听使唤了,你脑海就闪现一句名言:“歹活不如好死了”!你就决定一死了之,你就放松身体,由它自己往下沉,口腔就由它自己大口喝污水,憋气了很久,喝了半水库的蓄水后,你还在昏昏沉沉,就是死不了!你生气了,咋也想不通,为啥?为啥这么久了还没死?死,就这么难吗?后来,你烦了,管他呢,死就死,活就活!你美美的闭上眼假装睡觉,出不出气没关系,心跳不心跳不管它,反正就是个死,有啥大不了?现在,不就是死了吗?嗯嗯,死了!也不对,感觉还没死透,也许,还活着?不应该呀,活着不是这样的,要是活着,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人来找自己办事,或许正在宴会聚餐,举杯畅饮。或许,又洽谈了个大买卖,又在众志成城,运筹帷幄。停一停,不对,必然是死了!
人死后,魂归天堂,魄回地府,躯壳埋地化为水化为土。
听说,人死了后,不是马上就真的死透了,是在死去与真死了之间,还有个“不人不鬼”的空隙,你既知道自己的死,看到了死后阴曹地府的模式,也能感知阳界的来来往往,是是非非……
所以,古人云: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
传说鬼的香火祭祀得不到维持后,聻就会失去形体,慢慢的连声音都没有了,化为虚无。希代表无形态外形,夷代表声音也没有了,最后一次死就是微,更渺小到无了,也就是虚无,彻底不存在了。
哦,这就对了!
不过,实话说,你还想续命,还想不懈努力养家糊口。尽管,你与多数人一样受到不平等对待,甚至遭遇不公与欺辱。
嘴里,大把大把的牙齿,就如花生豆那样,在腮帮子与舌头之间来回滚动,你就哗哗啦啦大口大口的吐在手心。你的每一颗牙齿,都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如今将帅不保,全军覆没。你用舌头转圈儿划拉一遍牙床,不疼也不痒……此后,口腔就空洞如倒塌的窑洞,每一开口说话,双唇如同废弃的烂泥,忽嗒忽塔着说不成句完整的话……你急了,头顶开始一缕一缕脱落头发……
你慢慢睁开眼睛,在黑的夜辨认脑袋的方向,并试探两脚还属于自己。
你回味了许久,天已大亮。
你想到了人性,想到了精神层面,居然,还思索了转世轮回,并认为睡觉的意义就是:每个人都精准的找到属于自己的报应!
你下了地,裸坐在桌子旁。这样更好。来时候就赤条条!
人生,真就是一场梦啊。死亡,如黑漆漆的夜,去了就难再回。多少人一万个不服,躺倒才认怂!
如果做梦有用,那一定是痛改前非。如果知道死亡是永远,那生前必须轰轰烈烈。
悲剧使人心灵净化,死亡使人珍惜生命!放弃一切的不该,追求一生的追求,去爱你的所爱,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当人们还在为多梦焦虑的时候,聪明的人已经从梦中觉醒!当人们都在惧怕死亡的时候,觉醒的人已经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享受了生活!
2024.7.20于北京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