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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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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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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旧的八十年代记忆

一九八二年秋,我们美术专业的学生,当时是学校里第一批“敢穿西服、敢打领带”的青年人。

我们自己设计,自己动手缝制“蝙蝠衫”,而后戴着“哈墨镜”,留着“披肩发“招摇过市。我们天天唱着“陈真”主题歌,被全校人认为是异样人。

我们是仅仅听了邓丽君的几首歌,就盲目跑到深圳的狂妄者。是属于胆儿大的“大陆”北方人,是极力想听、想学广东人用鸭子叫般“干瘪的粗嗓子讲话”的精神病。是想伺机偷渡到香港找霍元甲、成真的演员学两招的热血青年。是到处找着买“索尼磁带”,买五块一只“大盖蓝壳的”电子表的淘金者。

是走遍大街小巷,专门找“磨破了”的烂牛仔裤、打听哪儿卖“折叠伞”、是折磨了好几天才决定买“富士彩色胶卷”、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子。是第一次出远门,就敢在异地他乡到处揽活儿画广告,五天就挣了我父亲一年的工资钱,然后买了台“立体声”录音机,还给我妈寄回400多元钱的“好儿子”。

是进了“超市”看不见服务员,不知该干啥,也不知“敢不敢狠一点多拿些东西”,最后有没有人结账要钱的二傻子。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太久远了。

可是回忆起来,如同昨日,还是很激动的!

当时,在广州白云宾馆吧台登记后,低头拿了一下写生夹和提包,就不见了同学。本就怕走丢了,恰恰人生第一次坐电梯按电梯钮就按错了,直接把我沉到了“负一层”的货运地下室,我懵了,转游了老半天,反而又找不见当时进来时的大门口!

问了四个搬运工,没一个搭理的,只好在黑乎乎的水泥空间,一边走,一边往速写薄上不停画地形,又标记线路图,到特别拐弯处,回廊里,更是严重标明,好容易看到大门,重见光明,却不知从哪里突然扑出三个保安,把我强行拽到一间房里,铐到椅子上,让我看监控录像,声音非常激昂:“你搞什么搞?偷偷摸摸的,到处乱窜,掏出那个小本子来,老实讲,你是不是想搞破坏”?!

我一再解释,又拿出学生证,说是来广州实习的,他们根本不听,冲过来,打开椅子一边的铐子,拽着我手腕另一半的铐子,一起坐电梯找到我的楼层房间,又吼喊了我半天,才算了事。

我心中懊恼,咋也想不到满怀信心刚刚来到向往的南方,竟然是这么个礼遇。

等我把东西放到房间,六个小服务员听我发牢骚后,一个个嬉皮笑脸,说着电视里一样好听的广东话,不住地用手指刮着脸蛋取笑:“羞,羞,羞死人哎”……

好像楼道里没人,只有她们几个。我喝了杯水,情绪稳定了不少。

我等待同学回来的时间,便给她们挨个画速写,很快,我们就熟悉了。我喜欢她们莺歌鸟语般说话,更喜欢她们低低的唱歌,唱那些只要让我听不懂就行的歌。

后来,仔细辨别,终于听懂了她们唱的是什么歌。哈呀,不知道是什么歌曲的时候,认为美妙绝伦,当知道了曲名,我都怀疑她们是坏掉的老唱机,是那种唱片晃晃悠悠吱吱呀呀,或者是发出电压不稳的那种声音。原来,她们大大滴、严重跑调,把我都笑岔气儿了。

笑过之后,我去公用洗漱间,一边洗袜子,一边唱《北国之春》《草原之夜》等歌儿,她们就悄悄趴在门框外,瞪着眼,惊奇得不知该怎么表达了:啊,哎呦,你,你手里没拿“麦克风”,哪里来的那么大声音?好听死了,你还是歌唱家呀?”

……再说说我那两位同学,后来才听说,他俩登记完就跑到马路上,继续争论坐“出租车”好,还是坐“的士”好。因争论激烈,又证据不足,两人跑了很远,打听了不少人才统一了口径:原来,出租车是“一车俩名”!

我们住的是最便宜的五人间,准备睡觉时,来了个河南老头儿,提着个黑包儿,说自己是走南闯北的采购员,他们就开始嚷嚷着打扑克了。我不会,也不喜欢,躺下静静的想事儿。

这里的蚊子,也太多了些,声音也如广东话,是猛一下猛一下的嗡嗡叫。我两手挥舞、两腿在空中乱蹬驱赶着,根本无法睡觉。

偶尔睁开眼,突然发现,每一张床的头顶,都悬挂一个圆布盘子,很好奇,但又怕丢人,乘他们不注意,站起来摘了下来,打开看,是个长条状东西,摸了一下,嗯,是蚊帐纱帘料。

我很兴奋,觉得抵挡蚊子有救了。可反复查看了半天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是直接挂在四角的长方形呢?哦,乡俗不同,也许人家不是蚊帐。我又悄悄挂回原位,但,忘记叠好了,于是就那么长长地吊在头顶。我突发奇想:嘿,钻进去不就行了嘛!

我钻进去,靠墙站立着,蚊子果然侵害不到了,心中阵阵窃喜。可时间长了,腿麻,况且瞌睡的要命,只好两只脚来回倒替着站立。我瞌睡的脑袋一栽一晃的,心中不停暗示自己:千万别倒了!

人啊,坚持久了,越是提醒越瞌睡,最终,还是一头猛然栽倒,蚊帐也被拽下了。我不顾脸面了,躺下,把蚊帐往身上、头上一披盖,总比干躺着等蚊子咬强多啦。

老头儿,也瞌睡的实在顶不住了,把牌一扔,发脾气,就像豫剧道白,腔调活生生一个“七品芝麻官”的牛得草:嗨,你们呢,欺负俺河南人?俺早就累了,你们奏是不睡,是想看俺的笑话?啊?俺是想看看你们咋睡蚊帐,才陪你们打扑克哩,你们呢,还以为俺真不懂? 啊?

老头儿,光光亮亮的头顶,满满的汗珠儿滚落着,眼睛被汗蜇的,连泪带汗。他把蚊帐,猛地往下一扯,开了哭腔:俺走南闯北的,啥木见过……能和你们计较呢?

说着,一只手就把白背心扯掉了。

咚的一声就躺床上了,我都没反应过来,老人家就像女孩子穿裙子,刺溜一下就钻进去了,把肉肉的一个老自己,合合适适地“原装”进去了,然后,像捏包子边儿,反着,在头顶扎好口儿,得意地抬了抬屁股,舒展了一下短短的两条肉腿儿,长长地舒了口气。

嘿,这功夫!我们都傻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尤其是河南“老姜”。

我不知怎么,看着看着就冒了句“作茧自缚”,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真乃河南老姜,聪明“老茧”也!

迅速,老茧就鼾声大作!

我觉得,他多半是在气我们呢?

十八般武艺中,古今木有这么个套路啊……

第二天,我给服务员们讲了我和“聪明老茧”的事,她们笑的蹲到地下:哎,你真有意思哎,你太可爱了哎。

她们一致怪我:“住宾馆太贵了”。她们自己挤到值班室的外屋,让我退了房间,住到里屋,还天天早晚给我打饭吃。等我住了一星期要走时,两个服务员哭了:“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我吓坏了,心快跳到嗓子眼了,不知该怎么办。

黑一点的小张姑娘,往后退了半步:“我会做你们北方菜的哎”。

大家却把小陈姑娘推出来:“她昨天已经跟她妈妈讲你了哎,他爸爸可是我们这边当官的哎”。

我说,我还没拿到毕业证,还没分配工作,我怕被开除,没敢答应……

眨眼之间,几十年过去了,我的心,依然如蓬勃向上的青年人。

生活如此美好,就让我们永远保持一颗年轻的心吧!

邵学军于北京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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