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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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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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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持彩练当空舞

石山土盖头,河水向西流,这曾是蒲县的写照。

如今,这里竟然成了全国生态文明建设的一个“样本”。

蒲县是蒲伊子的故里。蒲伊子是上古时代的一位贤人,也称作蒲衣子。相传他曾做过帝舜的老师,帝尧也曾向他请教过治国之道。舜想把天下让位于他,蒲衣子“不受而去,莫知所终”。这大概便是古时贤人的最好归宿,于是,人们把他隐居的山叫蒲子山。西汉时这里设置过蒲子县,这也是蒲县的由来。

在蒲县的山梁沟壑中乘大巴车流动观览时,车随山转,景随车行,满眼都是翠绿,满眼都是生机。当这片陌生之地在我的脑际间逐渐有了一个秀美身形时,让我不由地去怀想它的过去时、现在时和将来时。

生态文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成为人们对大自然的一种认同与加持,也从未有过把自然生态当作人们心头的一块“心病”来不遗余力地“诊疗”。

大河向东流,作为黄河一级支流的昕水河,却蜿蜒向西,其实并非它要另类存在,而是因了蒲县东高西低的地理环境。

昕水河横穿蒲县境内,县城是昕水河及其支流南川河、碾沟河、北小河四河交汇点。河水川流不息,无声地滋润着蒲伊大地。

站在蒲子文化广场向南坡上仰望,除了绿油油的植被,还遗留有一些红土断面。绿色覆盖下的红色,告诉我这里曾经是大会战的主战场。在昕水河县城西段的北山坡上,依稀可见的风化石片层,似乎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有过水土流失、自然生态恶化的既往。

一条河,一座山,一道崖,都默默记录下了曾经的热火朝天场景。

那是一段燃情岁月,是一个漫长而惊心魂的过程。

石坑上填土植树,是一种被逼无奈的选择,是蒲县人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抗争的不平凡一页,它隐含着蒲县人曾经战天斗地的一段辉煌历程。

红石崖栽树,就是瞎子电灯。

石头上栽树,能栽活一棵,就能栽满一坡!

两种声音的交织,两种立场的博弈。从千百个日日夜夜中一路走来,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又豪情万丈,志得意满。

在蒲县的“小鸟巢”,我看到了全国造林模范王明茹及其养子赵春林为原型的现代戏《绿染蒲子山》中的情景,一代又一代的蒲县人在鸟不拉屎羊没草吃的红石崖上凿坑垒堰,填土植树,原来的荒山秃岭变得满目翠绿。蒲县人能干,干就要干成了个模样来。蒲县人有一种荒山不变绿洲,植树永不罢休的志气与情怀。他们经历了多少苦与累,历经了多少质疑与艰辛?历史作证,山河回音。历经几代人艰苦卓绝的奋斗,荒山秃岭穿上了翠绿的衣裳,汗水与心血凝结在蒲伊故地的悠悠岁月中,沉寂在蒲县人一点一滴的记忆里。蒲县人找到了的生态治理的“一剂良方”,并由此而引发了良好自然生态的“蝴蝶效应”。

蒲子山绿了,“胖墩”回来了,“小丽”回来了,连那个不屑一顾离家出走的“飞燕”也返乡回村了。蒲伊人要回来建设自己的秀美家乡,更是享受绿水青山的反哺与回馈。在这里,人与自然达到了和解与共存共生。

保护自然生态,也曾让一些地方有过盲人摸象般的陌生。蒲伊子故里的人们,是最早的觉醒者,他们作为生态文明建设的第一梯队,走在了生态建设的最前沿。

在被子垣千亩生态有机果园基地,聪慧的蒲县人要把绿色给“卖”出去,要让绿水青山变成摇钱树。

这是一种可选与会选的“强强联合”。蒲县地处季风气候,土质不一,选择在这片土地作为果蔬基地,是蒲县人的一种智慧的探究。位于五鹿山国家自然保护区脚下的被子垣生态有机果蔬基地,地理坐标在北纬36度,临近北纬35度黄金果业带附近。据说,这一地带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是地球的黄金地界,人类历史长河中的文明活动,几乎都发生在这一地带。这一独特的地理位置,土层深厚,光照充足,雨水适中,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四季分明,适宜果实生长的各个要素条件。所以,在这个汇集大自然灵气的黄金纬度线上,一条最负盛名的苹果产业带在其上绵延拓展开来。大自然是最神奇的造物者,山川湖海,日月星辰,花开花落,四季变迁,每一种模样,都是人类有意的雕琢,或无意的临摹。

顶着炎热,走进田间地头,一棵棵鲜艳硕大的苹果挂满枝头,它们被一只只小小的牛皮纸袋包裹起来,果农把它们视作需要呵护的“小宝宝”。在几十米远的果园地头,一个赤裸着上身的果农,在果树旁时而弯腰,时而注视着果树,我不晓得正他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下午四点钟的田间地头,在赤日炎炎下,他一定是汗流浃背。但面对满树的果实,他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无比的喜悦。

基地为参观者准备了新鲜的桃子、苹果。随手拿起一个,咬一口,清脆甘甜,果香瞬间在口中爆开,这是属于这个地带、这个季节独有的甜蜜味道。

在果园里,专业人员给我们展示了苹果树下一种奇特的“景致”:用编织布覆盖下的厚土堆上,湿润的土壤里,一条条鲜活的小蚯蚓,在土壤中涌动。蚯蚓繁殖需要适宜的土壤、温度、湿度,人工养殖这些蚯蚓做什么用?果园行间蚯蚓养殖可使土壤疏松、改良土壤、提高肥力,促进果蔬增产。蚯蚓是一种陆生环节动物,生活在土壤中,昼伏夜出,以畜禽粪便和有机废物、垃圾为食连,同泥土一同吞入,也摄食植物的茎叶等碎片。蒲县人要打造生态有机果园,他们采用人工抓虫,生态物理方法诱虫,安装杀虫灯,悬挂黄盆、黄板、性诱芯、迷向丝,这些让我们摸不着头脑的新名词,新玩意儿,一下子让在场的观摩者兴趣盎然。原来,这里的果蔬采用低毒无残留生物农药或者自制糖醋液来防治果树病虫害,利用果树行间生草,机械割草和行间套种豆类、油菜等养地作物,培植真正的有机果蔬。基地自制的水果酵素、发酵豆浆等叶面肥,用来改善果品质量。培植的玉露香、苹果、桃、李、杏、山楂、樱桃、果桑及连翘、枸杞,均已获得绿色产品认证和有机果品转换期认证。

五鹿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一个跨行政区的森林生态系统类型的自然保护区,它地处吕梁山脉南段,位于蒲县和隰县交界处。它的最高峰五鹿山海拔一千九百多米,最低处是下庄水库海拔一千一百多米,区内植被保存完整,森林覆盖率高,是黄土高原上一块罕见的天然绿洲,是世界珍稀濒危物种、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褐马鸡的重要栖息地,也是珍贵树种白皮松的集中分布区,拥有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峰峦叠嶂的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交相呼应。“中国氧吧”的称号已经声名远扬。七月流火,这里却感觉不到赤日炎炎般的炙烤,蒲伊子的归隐地竟成了一处避暑胜地。

我们成群结队,欢声笑语,自然不可能与褐马鸡相遇,也不宜与黑鹳、金雕、原麝、金钱豹相逢,这都是一些不愿被打扰的奇珍物种,但很容易与银杏、白皮松、脱皮榆、红景天、水曲柳擦身相遇。

秀木成林风景无限。在自然保护区纵深处,落叶松、油松、白皮松横成行竖成列,酷似一座座自然生态防护网,静静地守护着这一区域独特的自然生态。

在新建的人工休憇站,与保护区管理局的“当家人”并肩站立时,我不失时机地与他攀谈,问他几天会来这里一次?他淡然一笑说,每天都需要在管护区内行走。管理局办公区在蒲县城内,保护区纵横交错,面积广阔,山高路遥,他的团队用车轮和脚步丈量着保护区的每一片山野沟壑。

我没有问他的名姓,也无需多问,他是这里的当家人,在他心中,一山一岭一草一木,都是他的领地,都是他最亲近的朋友,都需要他用心去呵护。他带领他的团队,开展动植物习性研究,对动植物栖息地开展人工造林、水源地保护与恢复,创优珍稀物种栖息环境的改善,确保生物多样性、植被类型多样性,用汗水与心血精心护佑着这里的优质自然生态。

在回程途中,路边的一处风景让我们停车驻足。几位绘画爱好者正在路边写生。他们是利用暑假档期慕名来这里写生的在校大学生。他们把青山翠绿植入各自的画夹中,远山、近岭、森林、草甸、花草、树木,蓝天、白云,一并滞留在他们的画板上,一头扎进了他们内心。我在想,他们中的一些人,有朝一日会不会成为这保护区里的一员?

来到蒲县,才知道西距县城几里远的昕水河畔,蒲县人很早就建造了一片人工湿地。

范定国,一个有着高高个子的中年汉子,作为昕水河湿地的负责人,他向我们讲述了湿地公园的建设过程和污水净化工艺流程。

三万多平米的湿地,一万五千多米长的地下管道,在这里滞留三十六小时后,再自然流出,流入昕水河。芦苇、莆苇、黄花鸢尾,这些根系发达的水生植物,它们可以在水下溶养。如果将湿地里的多层过滤环境平面展开,据说可达十七万平米的湿地容量。依靠河水的自然流动,河床中沙粒层纯物理净化,湿地出水口的净化水达到了三类水标准,目前净化系统正提档升级,改造后可达二类水标准。

从导流明渠中流出的清澈河水,是这片人工湿地净化功效的最明显标志。

水质的好与坏,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要让人看得见。看见水中有鱼,空中有鸟,这才是生态变好了,眼见着的,才是一种最好的语言表达。

我没有看到范定国描述的春季里开花的景象,却看到了夏天湿地里成片成片的墨绿色植物的蓬勃生长。据说专家调研论证后,答出的结论是:蒲县湿地公园污水净化工程可以复制,大力度推广。

范定国的讲解用声情并茂来概括一点儿也不为过。在他侃侃而谈时,一位来自于忻州的女子竟被他感动哭了。

作为湿地公园负责人,他承担着繁重的任务,每天的辛劳可想而知。那天,范定国拖着一条腿,走路时跛着脚,行走艰难,谁看了都有一种于心不忍的感觉。一个多月前一次意外扭伤,他本来可以坐在家中休息,但他每天依然要拖着那条扭伤的腿在湿地里行走忙碌,与他的那些水上地下看得见看不见的水网管道相伴。也许,这才是他的最爱。一个人一旦有了最爱,一切艰难险阻都阻止不了他。

范定国是一个厂长,污水处理厂存在了多少年,他就在这里出力流汗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那么,他的从前、之后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是范定国这个人让我蓦然想到了李白《侠客行》中的诗句。在污水净化这一项工作中,范定国们这些普通的建设者无疑应该大写特写一笔,但站在这些普通建设者背后的,还有一批功勋卓著者,那便是蒲县一届又一届的决策者们。在蒲县采风时,有一位一直跟随我们采风的中年女人,一直到最后一天,我才有机会跟她搭讪几句。一个有过乡镇书记经历,在宣传部长职位上已经干了八年之久的女部长,她的抱负,她的无奈,她都一股脑地吐露出来。我蓦然想:作为一名党委班子成员,她为蒲县的付出,与范定国们相比,究竟谁的功绩更大一些?当然不能这样比,绝对不能!

一个普普通通的建设者,写不进史书,进不了功绩簿,最多就是一生几次的披红戴花,给予他们荣誉,让他们参政议政,但他们似乎更在乎山水草木,更在乎自我内心的踏实。

每一个人,就似暗夜星空里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人们不是看不见,而是没留意。

人总是只留意只在意自己感兴趣的事。

作家采风,跟蜜蜂采蜜一样,是点采,是浮光掠影。与范定国是集体对话,类似于答记者问,好在面对的都是外行,参观者一下子变成了小学生。与刘部长攀谈,是一对一的对白。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与一位当地女官员的几句闲聊,让我深深感受到了一个火辣性格的女人,对自己职业的认同与付出,也让我对蒲伊大地的建设者陡增一种亲切与亲近。

没有范定国们,蒲县不可能山青水绿,没有这些决策者们,一个地方的生态建设就有可能无序与无果。

决策者永远是行动的中枢与指南,是行走的方向,是干事创业的方向。一支队伍,如若缺失了方向,就会盲目与盲从。蒲县是个不足十万人的小县,但如果把它看作是一支行进中的战斗部队,那它就成为一支一旦走错不宜掉头转向的集团军。

蒲县人走过了一条因煤而兴的转型之路,也探索出一条关于黑色与绿色互换的成功路径。

几年前,蒲县人就开始用现有的黑色换取未来的绿色,他们先行一步,初见成效,县域内空气质量达到了最优。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有关碳达峰、碳中和这一大概念。国家提出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一方面是我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内在要求,是加强生态文明建设、实现美丽中国目标的重要抓手,另一方面也是我国履行负责任大国、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大历史担当。美国的坏,无处不在。美国试图说服全世界,让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同步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美西方的工业革命走在了前头,他们似乎忘记了他们曾经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工业污染,现在,他们要求发展中国家跟他们同步实现碳达峰、碳中和。你做不到,好了,那我就卡你的脖子。想得真够完美!似乎除了美西方,别人都是傻子一样的存在。我们提出中国式现代化,我们提出了自己的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时间表、路线图,这是中国智慧!自然,我们要走的路还很漫长,很艰难。

一个国家的治理,永远离不开地方的跟进。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地方,微观到一个企业、一个村庄,都需要“大手笔”来绘就。好比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大循环、小循环、微循环,一个都不能少!

有一个科学可行的蓝图,然后按图索骥,比葫芦画飘,一样能够走向成功。一个地方,就怕出现那些败家子,任意糟踏这一方山水。山河锦绣是描绘出来的,是脚踏实地干出来的。

博大则宏,进取为源,这是一个能源企业的战略定位,也是一个民营企业独有的视野。作为一家当地的龙头企业,宏源煤业走出了一条转型发展之路。在这里,清洁生产,不是空喊口号,而是落实在了煤炭清洁生产、生物发电、管廓清洁运输等一系列具体行动上。

煤炭清洁生产,洗选是重要环节。宏源人采用国内首家三级浮选、两级浓缩、尾煤压滤的煤泥水处理流程,不仅实现节能环保,而且实现将稀缺资源精选细收,吃干榨尽。从矿山输送原煤到选煤厂,采用的是管装皮带管廓清洁运输方式,减少了粉尘煤尘污染,减轻了区域道路运输负荷,节减了原煤运输成本。在通往矿井与选煤厂的山岭上,在苍松翠柏间,一条银白相间的运煤传送带,犹如一条银色腰带,镶嵌在山岭间,成为一道自然风景线。

站在那些堆积如山的粉碎性桔杆跟前,让我对“变废为宝”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一个立项原本不在蒲县的生物发电项目,在蒲县境内的乔家湾南峪村,最终实现了异地建设。一个清洁型热电联产项目落地,让这片区域实现了集中供暖,让一方百姓受益,这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我们不得而知,但眼前的热电机组替代了不可再生能源的消耗,依靠现代化手段,实现了绿色发电,这是一种超前的谋划,是一个企业的决策,背后是蒲县决策层方方面面的大力倡导和鼎力支持。这种立足长远的战略考量,无不体现着蒲县人的卓越智慧和超前眼光。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是勤劳智慧的蒲县人民!

蒲县籍老作家西戎曾说过,蒲县是个苦地方,好地方。让苦地方不再苦,好地方变得更好,是一代又一代蒲县人奋斗创业的原动力。

一座荒山,布满青翠,一条河流,水清岸绿,一条街道,宽敞通达,一个乡村,生态宜居,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乡巨变!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蒲县作为生态之乡,有传统,有底蕴。生态建设不是一种急功近利的回报,它所产生的效益也许是滞后的,甚至是隐性的,但它却是一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式的千秋功业。

人不能离开自然,人如何面对未来?当我们人为地与大自然割舍,大自然一样会将我们给遗忘。人类的蹒跚之履,没有接续性,缺乏连续性,总在顾此失彼中前行。我突然在想,如果一个人真的能活它三百年五百年,也许是人类之幸,抑或就是灾难。人类的智慧可以用来进步,同样也可以造成生灵涂炭。大自然与人类永远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走入绝境的永远是人类自己。生态污染好比大地母亲受到了创伤,生态治理就是一种主动性介入式的诊疗。优质的生态环境,会让人们在大自然中达到内心的净化。

人只有亲近绿色,绿色才会离我们最近,近到可以听到它的呼吸,闻到它的味道。一个有灵气的地方,一定离不开山与水的滋养,一定离不开绿色的护佑,一定离不开自然与人文的交融。

我见过许许多多的空壳村,村子孤零零地滞留在山与水的缝隙里,先是男人外出打工走了,然后女人领着孩子去了城里,村子里那些“遗老”们,他们每天溜墙根盘腿而坐,用呆滞的目光盯着日升日落,直到某一天,一个个沉寂于那片泥土。村子还在,绿色依旧,但那是空洞的绿,没有生机的绿。绿色是给人滋养的,如果人不在了,绿色就会寂寞。只有人才能使绿色鲜活起来,让绿色有声有色,有了灵动之美。没有了人,就没有了一切,包括绿色。

在蒲县的第一个夜晚,我独自在县城东边的街道散步。即使是在炎热的大暑季节里,蒲县的夜色依然给我一种清风送爽的感觉。一个陌生之人,似乎与这座城市的夜有一些隔膜,这种隔膜与夜色同步,与寂静同步。我试图与蒲县的夜色对话,伫立河岸边,竟低吟出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诗句。

一个人默默行走,原来也这么的惬意。

再朝前走,就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一辆辆重卡货车呼啸而过,原来紧依县城竟有一条运输大动脉,临大干线公路穿境而过,这既带来交通的便捷,又存在着不可回避的燥音源,也隐藏着安全与污染的隐患,同时也让城市发展受到局限。绿色发展,道路粉尘污染不能成了短板,好在这条公道就要改道改造。

再往外走,便是旷野。仰望天空,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月色朦胧之夜。一个在城市里呆久的人,潜意识里是没有月光的,因为城市的夜色会被闪烁的街灯所迷惑。城市人看不到城市上空的明月和星辰,他们只会去留意那些街灯的明灭闪亮。一个从乡村走来的人,无论他是老是少,总是免不了会去遥想曾经的乡村月光,看月光从树荫里筛下的光斑,闪烁不定、飘忽不定的景致,听月光在树林里叮当作响、飘落入地时的心悸。想月光与草地、石子、河水哗啦相拥的柔美。今夜,我独自一人,伫立旷野中,遥想那早已远去的乡村月色,禁不住伸出双手,去触摸每一道静脉里月光的流动。一下子,就听到了自己的怦然心动。

静脉把我了一下子拉回从前。小时候的夜空真美,大人们跟你一起站在空旷的麦场上,仰望夜空,帮你寻找天河,寻觅牛郎织女星,寻觅北斗七星。如今,村乡已离我渐行渐远,突然有机缘独自仰望暗夜星空,也足足是一种短暂的视觉静享吧。

第二天清晨,一个人晨走时,竟与老作家杨新雨偶遇。我跟老作家多年前曾有过一次书信交往,这次竟相遇于蒲县城,我们一边走一边闲聊过往的人与事。杨老师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给我拍照留影,当我定格在他的取景框里时,蒲县与我的身形与灵魂也完成了一次永久的定格。

那天如果两人再往前走一段路,就会与一座国宝古建筑相遇,但当时我们并不晓得东岳庙就在前方。

东岳庙坐落于蒲县城东二公里的柏山之巅。据说“地狱之门”里的泥塑是东岳庙的精粹。在这里,我看到了那些掌管人生死轮回杀生大权的大小地府官员的种种情态。站在这里,恍惚中亲临隔世之训,神秘奇幻的地下宫殿让你顿生敬畏。这是一座佛道融合的寺庙,佛教倡导善恶有报,因果报应。地狱是人间的翻版,尘世之人,应当珍惜当下,善待一切。

东岳庙里有一幅对联非常有意思:伐吾山林吾勿语,伤汝性命汝难逃。它的年代不可考,但这应该是最早的有关保护生态的一种训诫。站在东岳庙的台阶上远眺,满眼苍松翠柏。我蓦然间想:人与神,人世与阴间,是不是在共享这绿色葱茏的优质生态?

在东岳庙上行的台阶旁,有一棵左扭柏,它紧依着一座古阁楼,不知是它保护了古阁楼,还是古阁楼护佑着它,它们相依相伴走过了风雨百年。人与大自然,好比这古柏与阁楼,相依相伴,相互裹携,牢牢镶嵌在百年风雨中。

蒲伊故地,无处不体现着厚德载物的思想内涵,也无处不体现生态与人文的高度契合。

这里的优质生态究竟能走多远,能走多久?这取决于蒲伊后人那种不忘初心砥砺前行的韧性与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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