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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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登峰
汝瓷的美，一在色，二在面，三在纹，四在薄，五在声。
汝瓷的颜色如远山烟岚，平湖碧翠，浅草初春，静谧的那么优雅，含蓄的那么自然，清淡的那么质朴，内敛的那么幽玄，甭管是世宗妙语御批的：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的“色”还是徽宗梦中诗意盎然的：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的“色”，它都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有魅力成为千年最美的颜色，那种“色”已超越了颜色本身，成为一种意境，陶冶着人们的喜怒哀乐，引领着一代代人追逐着那静默成景却又意境深远，如诗如歌如梦如画的意境。话汝瓷离不开宋徽宗，徽宗字赵佶，宋第八位皇帝，且不谈其执政能力，仅就丹青诗词而言，其造诣、其品味如行云似流水，可称得上纯纯正正的阳春白雪，其独创的瘦金体更是开书法之先河。记得年少时有一次在端履门新华书店二楼就被徽宗的一本碑帖所吸引，那时虽对徽宗及其作品不懂，单就那优美的线条，仿佛闻到的笔墨纯香就诱惑得你不得不掏出仅有的几毛钱，一直收藏在我的书柜中，距今也该有五十来年了。据南宋·叶寘《坦齐笔衡》记载：”本朝以定州白瓷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瓷器，故河北唐、邓、耀州悉有之，汝窑为魁。徽宗弃定用汝，在前朝柴窑的基础上，择天青为其色，开汝瓷之新风缘于其崇尚“静为依归”的老子衣钵，在阳刚、阴柔两大美的意境中，确立了“自然”、“朴素”至高的审美意境，加之“柴无完器”，水到渠成的改变了以往世称“柴汝官哥定”为“汝官哥定钧”，确立了汝瓷“瓷为首，窑为魁”的至高之誉。据宋欧阳修在《归田集》中评价曰：汝窑瓷真正最美的就是釉，不是天青色，而是粉翠，也就是翠青色。而汝瓷真正的瓷色是半瓷化作的，玻化不明显，器身不透光亮。宋周辉在其《清波杂志》也评价曰：汝瓷以釉取胜，同代青瓷不能同比，真品釉色青中泛滥、纯净、温润，釉面隐现出一种柔和含蓄的光泽，既不同钧瓷的乳光，也不同哥窑的脂光，而是一种类似古玉般内蕴的光泽，足见汝瓷之美首在其“色”。徽宗对其钦定的汝窑青瓷也更是宠爱有加，自古陶重青品，上祭祀，次御用。从现存的“奉华”款、“蔡”字款的汝瓷青品来看，不难想象当时拥有一件汝瓷青品不单单是风雅之誉而更多的是皇权的象征。汝窑前后烧制约二十年，加之战乱，存世稀少，据说目前世上也仅存67件半（也有说65件）。据南宋周密《武林旧事》记载：淳熙六年（1179年），高宗赵构游聚景园，园内布置天青汝窑瓶等。甚至向其进奉的汝瓷器贡品也要由内务府一一登记造册，视珍品保存，与商彝周鼎比贵。南宋时期对汝窑瓷器就已“近尤难得”。自元明曾多次颁旨仿烧，但終不得其色。到清朝更得到雍乾二帝尊崇，雍正帝在位期间，曾命宫廷画师绘制了一幅近二十米《古玩图》手卷，彩绘了近250件精选历代陶瓷、玉器、青铜器和其他古物。其中瓷器包含了宋汝、官、哥、定、明永宣、成化、嘉万等历代名窑瓷器，在最显眼位置摆放的就是一件汝窑碗，巧合的是，这只汝窑碗后来还被乾隆御题诗：秘器仍传古陆浑，祗今陶穴杳无存。却思而久因兹朴，岂必争华效彼繁。口自中轨非土匦，足犹钉底异匏樽。盂圆切已近君道，玩物敢忘太保言。自命“书生”的乾隆帝对汝瓷的“痴”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据说乾隆皇帝每得到一件汝瓷器，昼夜把玩，以及对“修内司”、“邵局”、”“章生”、“挣钉”、“铁足”、“鳝血”、“百圾破”等行话术语也了如指掌，并且兴致极时还要御提题诗一首怡情传趣，甚至宫廷画师为其作画时也还不忘摆上一件汝瓷器，以陶比德，借完美无瑕的瓷器彰显其“至高德行”。历代凡陶之精品必有仿，由朝廷颁旨规模最大的仿造汝瓷当属雍乾二朝，以雍正朝仿品造诣最高，但仍未达到世宗妙语御批的：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的“色”以及徽宗梦中诗意盎然的：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的“色”，不知让多少踌躇满志的好男儿，壮志未酬，长使英雄泪沾裳。
一种颜色能够影响乃至改变千百代人那是一件多么浪漫、充满活力而又神秘的事。
二〇一九年三月三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