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想象着陆地的风景,去寻找那“极乐世界”。它似乎觉得可以卸下烦闷——重重的海龟壳。就开始了未了的征途。
它离开大海很久了,忽然觉得丧失了海里的本事。这时肚子也响起了轰鸣。正在它愣神的时候,和它长得一样的人出现在它的面前。它立即缩进了它的海龟壳,原来它忘记了龟壳是无法丢掉的。人还在那儿,海龟则在海龟壳的世界里思考着食物的征一只海龟脱离了大海,坚硬的龟壳下面是凡胎肉体。或者是大海的沉闷使它感到烦恼。
它竟幸运地躲掉了鹰隼的捕杀,狠狠地撞入了一片树林。这里有许多果实供它享用,洌泉水洗濯了它的肠胃。野果酸,泉水甜,心意足。阳光让人心旷神怡,使万物形成完美组合。
我那又浑又扁又肉的外露是世界上最致命的软肋。我庆幸自己不是在人世苟活,否则破绽一定会被人类所了解,被整个地扔入沸鼎,加入味料,做成羹汤,在宫室里传邀。
现在的我无忧无虑,还有花草树木使我陶怡。既然逃过了猛禽的捕杀……突然,我的头部和脚肢温暖而毛茸茸的被什么东西触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慢慢地袭入心脏。好像一只大猫遮盖了我的眼帘,我立即预感到危机的降临。迅而缩进厚重的龟壳。那毛茸茸的酥痒以及鼻息和雷音所带来的压迫感使我窒息。不知道全野陷入寂静多时,我心中咚——咚——咚——的大跳已经慢慢平息,周围虫鸣鸟啁和潺潺的溪流渐渐打破了寂静。我缓慢地探出了四肢和头颅,微风和阳光使我顿生暖意。
在寂静的夜晚陷入沉眠,鸟啁和溪流声也渐渐没有了踪影……一阵巨大的喘息声和涎水首先打破了沉寂,接着一阵绞痛又消失了踪影,我的头部和四肢被卷入猎狗那冰冷的嘴巴和肮脏的黏液中。我的龟壳和残余的肉身还做着最后的挣扎,就被猎人扔入行囊。
自此,我的龟壳和剩余的肉身也将陷入分离。庖厨熟练地调好羹汤,颤巍巍地恭恭敬敬地将它捧奉于男侍双手,狐疑地被献入殿堂,流溢于贵族的嘴角。
龟壳流落民间,等他们辛勤耕耘之罅在上面刻画心声之旅。
微风、阳光抚慰过我的全身,我努力探出要害,草茎引起酥痒且温暖的欢欣。
腹中有些饥饿。昨晚的梦境还在耳边萦绕。我贪婪地填充着枵腹。依稀记得那宫殿在霞光的映照下显得雄伟轩宇。人们的手很温暖……
一位妇女的脚裸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说:“你很可爱!”她抚摸过我的龟壳,我再一次陷入了温暖。
我终于回到了大海,她很亲切和蔼。水胀满了我的瘪腹,我快要倒卧于海面。我无法离开这世界。妇女和她的家人在周围欣赏着我。
一个小孩一直站在那里,无论我游到哪里碰壁,总能看到他纯真的眼睛和一面遮盖我视野的墙。我在水面挣扎,他用小手触摸我的龟壳。我问他:“我不是在大海里吗?怎么会看到你?”他说:“你不是在大海,是在鱼缸里。”“那你可以让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吗?我快要死了”“你不是还在游吗?”我说:“我很痛苦,你能救救我好吗?”“我可以帮你,但必须征得母亲同意。”“我等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猛袭向我裹挟而来,就当我快要被别的小孩捞走的时候,那个小孩出现了。经过他们的窃窃私语,我获得了生机。
他说:“我妈妈说你不会死的,海龟不会跟人讲话。”
几天后,那个小孩对我说:“我还是不放心你,我还是帮帮你吧!”
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在黎明就悄悄地出发了。
一路上,我们很投机,也聊了很多。
没多久,我就回到了树林。原来这片树林离他们村口不远,他也认识路。他把我从竹筐里捧出来,我们就作了最后的告别。
他告诉我:这片树林很小,在他看来。“你应该回到你的大海。”我也说:“确实有些小,我应该早一些走出这片树林。”我想:现在的梦终于醒了。我故作高深地对他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在我将要再入山林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大路。这大路通向哪里?我并不知道。但我明白:这是陆地。
我选择了这条大路。在我刚进入大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大车的轰隆和响亮的汽笛声。车上的人既熟悉又陌生。他们喊我搭乘他们的大车,但这诱惑却使我迟疑地摇摇头。他们则开动着大车疾驰而去。
四周即陷入沉寂。我想:“那伙人为何亲切地向我打招呼?难道他们和我相识?他们是不是那个小孩的同村人?我为什么可以和他们交流?我又为什么迟疑地拒绝他们?”这一连串的问题使我感到困惑。这内心激起的涟漪却使我有了继续向晚霞走下去的勇气。
倏然,我看到了我的脚踝、鞋子、健硕的身材和衣物。我才突然明白:我成为了人类,他们才向我打招呼的。
“我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我高兴地向他们远去的身影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褪去了夺目的光辉,给西边的云彩带来了如火的嫁衣。太空亮起了璀璨的银河和繁星,还有那似乎永远戴在月亮头上的桂冠。北斗星也擘画出他的妙影。一切又归于沉寂。
我经过一天的劳累,似乎枕着北斗星,盖着大地的余热,居于自己搭起的茅屋,眠于微风的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