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军

华军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两个人是同一个村同一个组的。华军从小就不爱学习，曾创了村里小学连留三级的记录。别的同学在认真读书，他在外面捉知了，用细线绑起来放在蝈蝈瓶子里玩，华军还喜欢拆电器里面的电动机做电风扇玩。总之，华军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务正业。前马村的人教育起自家的孩子，一定会说：“不要学华军，不好好学习，长大不识数！”

就这样，华军在村里人的嘲笑声中小学没有毕业就辍了学，而我升入初中，考入高中，后来上了大学。由于我一心上学，老家前马村又分批拆迁。我家早华军家十几年拆迁，一时很长时间没有了华军的消息。

后来，我听到华军的消息还是在华军结婚的时候。被托媒的邻居说：“华军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有女孩愿意嫁给华军，当华军父母请我们去说媒的时候，到了女孩家我还诧异呢。他不识字，怎么会娶到这么周正的女孩？原来女孩在KTV上班，有眩晕症。女孩兄嫂见到我们客气得不得了，生怕女孩嫁不出去。”

华军结婚没多长时间，妻子就怀孕生了个儿子。华军和他母亲都引以为豪，经常抱着孩子在村里溜达，似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我在浴室洗澡，有几次还看见华军抱着儿子来洗澡，有说有笑地和大家打招呼，大家都说华军变了。

我大学毕业后，考进了老家的机关事业单位住建局，一度管理负责政府投资的工程，譬如城区新建道路，污水管网等等。刚好双马村最后一次拆迁，华军家也拆迁安置到了我家的小区。

我领着媳妇去超市买东西偶尔遇到华军，华军已经离了婚，但是还总是带着儿子。华军先打招呼，小进小进地客气地叫着。说自己目前在项目部做管理，工程好几千万大着呢。平时碰不到住建局的人，只有开大会才能遇到。我也客气地寒暄道：“你在城区哪个工地，我看看我认不认识熟人。”华军总是岔过去，说：“好几个工地呢，都是我们是金发公司中标的。”我想：他小学没有毕业，怎么会管理工地呢，看来人不能小看。

有一天，我去工地检查，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指挥渣土车倒车，好像是华军，便问项目部经理：“这个师傅在项目部任何职，主要管理什么工作？”项目部经理老何说道：“他呀，主要打打下手，平时不领工资，只要管两顿饭就行。”

再后来，我又遇到几次华军，华军总是滔滔不绝他正在从事的工地管理。我听别人说：华军父亲托人去工地偷偷调查过，工地只给他两顿饭吃，不给工资。我知道华军父亲知晓真相，突然很难过。因为他没有戳穿儿子，我也没有戳穿华军，只说有一次在工地看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