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记录那些普通者
出于生计,或迫于一种隐形的驱逐,
丢下十里亭镇,我常年在外务工。
这也是变相的旅行——凡到过的地方,
从其中,我总能看出陌生的风景。
认识不可能认识的人,不知其数的
无缘再到的住所静息时,我就清楚
所到之处都不是久居之地。
和晨扫的环卫工聊天,
同路边的小贩谈论边缘的问题,
我身上斑驳的灰尘看得出是同一伙人。
但他们哪里晓得,我是有目的的,
尽管板起多须的面孔,我认真地听他们讲
富人如何富,穷人缘何穷。
我的通讯录写满了太多这样先是地址
后是姓的无名的名字,
像外国人名之长。一本自负的笔记
聚拢这些人,堪比折叠的皇家千叟宴。
虽然分散在不同的家庭,
他们并没有做出具体的贡献。
是的,没有做出过具体的贡献,
接触我和我接触的,只能是的,这类默默无闻的人,
毕生不会有一件事能被记录流传。
我同他们的友谊没能进一步加深,是接触时间太短的缘故。
是我们的共性里不存在
共同的利益能让我们商量着再谋求一面。
哪里生活的民众都一样,
我只是有幸认识了其中极少的一部分。
我的记录永不掉色,
尽管他们早已将我忘却。
但不必去惊扰彼此的记忆,
因为大家都忙于无计可施的生活;
和他们待在一起时,
我更经常地说起我是位诗人,然后在他们的嘲笑声中,
我也跟着大笑,最后获得泪流满面的快感。
——沙代 2018 09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