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驻站内刊征文参赛作品《遇见流水和光（组诗）》

遇见流水和光（组诗）

龚凯健

老屋

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老屋的木门

一声惊叫，仿佛遇见不速之客

方桌长凳贴墙俯首

不知在这里躲过多少夜色

此刻，阳光透进来，让它们泪流满面

碗橱抽屉里，杂乱的旧物上

散落许多故事

几张纸牌横七竖八，时至今日

我依旧没有认清它们

房梁垂下的深绿色尼龙绳

用钩子挂住汰篮，嘴角有嘲讽

细小的灰尘，均匀铺撒在红砖地面上

我小心翼翼地

踩着这些来自虚空的语言

一些对话正在悄悄返回

奔赴

多少人前赴后继

背着故乡和姓氏踏上孤旅

一大片旷野从身边经过

我们必然会遇见一棵树

就像攀上悬崖时

看到内心的河流在深处澎湃

熬过无数次雷击，这棵树

饱含情绪生长，每一个经过的人

都要伸出双手，献出所有崇敬的词语

挂在天上的，只是一湾浅浅的乡愁

我们和眉月互相引路，并辔而行

一棵树长在旷野里

我们向它问候，也向它告别

而我奔赴的方向一定有人在朝我招手

那里炉火正旺，黎明将起

遇见流水和光

进入黑夜，从一个极小的切口

需要一片叶子，承载身躯的重量

需要一只掏空的核桃来做帐篷

用丑陋包裹思想

完成一次瘦弱的隐喻

劈出更多细长的竹条

多到足以编织一个巨大的箩筐

盛放梦境和满天的星星

这样，我就可以一边摘，一边数

等一切准备就绪，就用一根狗尾巴草

搅拌流水，让星星的光

一颗一颗落进来

朝着风的源头淌行

大雪，是春天的伏笔

喜欢这样安静的事物，雪白的精灵

以几何的形式延伸触角

用来感知大地萌发生命的过程

干净利索，拒绝在重叠时溅出多余的水花

降临的姿态，轻柔得叫人屏住呼吸

落在汽车上、驴车上、发黄的鞋子上

落在别墅上、猪圈上、菜地里

不用模仿人的眼睛，区分贵贱、高低以及亲疏

它将所有的伤口包扎稳妥，努力折射出

光谱中纯粹的白色

这是冬天怀揣的最大善意

每一次提笔描述它时，都联想到春意正浓

（原载《沙地》202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