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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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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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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媳妇

火坝村正在举办一场婚宴。

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半,管事沙红拿着小喇叭喊道:

“各位街坊近邻,主人家的亲戚有的来得远,吃了饭还要赶路回家。马上安席,请大家帮忙把桌子板凳摆放好,远处的亲戚先吃,在家的等下一行。”沙红用小喇叭连喊了两遍。

“走,大家都去摆桌子板凳去,这是火坝村这几年的第一桩结婚酒,要招呼周到,老天才会保佑火坝村多娶些媳妇。”一个中年男子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少顷,桌子摆好了,也坐满了。有人在陆续往桌子上放碗筷,筷子还滴着水,碗底还盛着水,后面紧跟着有人丢餐巾纸到铺好薄膜的桌面上。

“顾老二,你饿很不是,人家远处的亲戚都还没得坐,你倒抢先坐了,你妈也快了,到时候谁帮你?”蟠丁眼瞪着顾二。

“我是吃你家的?你是管事?凭什么管我,有本事你在说一句。”

“这个村子里不听的我都要管,你要飞天不成?”

“你以为老子还和以前一样任你欺?经常你喊做这做那、吼来吼去!”顾二说着抓起面前的碗用力砸向蟠丁,蟠丁冷不防,头被碗砸个正着,才反应过来,第二个碗又砸到了自己的眼睛上,他用一只手捂着眼睛,扑向顾二。顾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抓起木凳子,用力往蟠丁头上砸。蟠丁只感一阵轰鸣,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骂着粗话。

这个意外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在场的人都猝不及防。蟠丁头顶冒着鲜血,不一会儿脸就变成了红色,像猴子的腚。

“你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老子现在踏平你家都不费力。”

顾二还觉得不解恨,骂个不停,不听劝解,幸亏闻讯而来的儿子及时把他往家里推。

顾二说这话是有原因的。

蟠丁是个好管事之人。之前,火坝村大物细事都是由他当管事,即便有个别人家没请他,到办酒那天,他也会主动管,当管事成为了他在火坝村生活的一部分,不管心痒痒、难受。他很负责,即便外出有事,总会抢在办酒之前回来。管事中的各项安排他不用思考,张口就来;各种分工有条不紊。哪家有口好锅好勺好刀子,他清楚得很;村里哪个适合做什么,早烂熟于心。个别不服从的,就要接受他公序良俗的大道理批评,最后都会按照安排去做。他的批评不分男女老少、不管沾亲带故,即便是他的孩子拈轻怕重,他照骂不误。村里有丧事的时候,哪家没个年轻人在家帮忙,他会亲自打电话叫他家的年轻人回来。后来只要哪家有丧事,在外的青年人都主动回来,直到殡改政策实施,死去的人必须火花,这一规矩才被废除。村里有一句谚语叫做“家家门前过”。蟠丁这一管就管了二十多年。村里办酒帮忙的人最不愿做的事就是添火擦桌子,被视为不太体面的活,一般都是老实本分且家庭比较困难的人做。在蟠丁管理期间,添火擦桌子的事基本都是顾二做,稍有怨言就被数落,这股气一直在顾二心里憋着。

蟠丁的老婆叫李双,是个强势的女人,即使蟠丁在外叫叫嚷嚷,在老婆面前也得规规矩矩。蟠家需要拍板子的事,蟠婶一锤定音,无须商讨。蟠婶年轻时有个外号叫“人来疯”,女人扎堆的地方都会有她的身影,很远就能听到她那破天的嗓音。蟠丁夫妇有三个孩子:大儿子蟠圣,两个女儿分别叫蟠青和蟠红。两个女儿都已结婚多年,只有蟠圣今年已经三十一岁,还未成家。在火坝村,男人只要超过三十岁还未娶妻生子的,就会被人们评价为“注定光棍”。蟠圣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至今已经十多年。看着别人家儿子从外面回来时带着老婆孩子一大推,热热热闹,蟠丁夫妇心里一阵阵酸痛。蟠婶总是一个劲儿催促儿子说:找不到钱可以,得赶紧找个媳妇回来,生几个孙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刚开始时母子还能和气沟通,后来一提到找媳妇的事蟠圣就厌烦,最后再提儿子直接撂电话。在火坝村向蟠丁夫妇这种年纪还没报上孙子的,就蟠丁夫妻了。子嗣不济,蟠丁威信渐失,管事工作也进行得不顺利。蟠婶管那些和她年纪上下的妇女叫“长舌妇”,见到扎堆的她就闪,和“人来疯”时判若两人。

两年前,村里一户人家嫁女儿,说什么也不让蟠丁做管事,原因是“管事也得找个旺的人家管”,这样自家才会旺。于是从那时起沙红做了管事。沙红是火坝村的模范代表,早年在外地发了一笔横财,回乡以后,在城里买了房子,孩子都在城里读书,老婆也在城里上班,沙红很受乡亲们爱戴。他不是村长,说话比村长管用。办酒人家能请到沙红做管事,那是一种光荣。从那以后,蟠丁能管的,就是实在请不了其他管事的人家了。

晚上,沙红领着顾子兴来到蟠家看望蟠丁。顾子兴本来不打算来,他认为蟠丁是活该,只是沙红好言相劝,碍于他的情面才同意来看望蟠丁,并提前到村卫生室把包扎伤口的药费给付了。顾子兴手提两箱牛奶,进门就笑着说:

“潘叔啊!你说你两老也是的,都这个年纪了,还做年轻人的事,这不是给大伙闹笑话吗?我爹那身子骨啊比你还大两岁,现在还说腰疼得很,我在家也说了他不是,你说这事儿你们闹的……”

“什么,你爹把他爹打伤成这样还说腰疼,你们是欺我们家蟠圣不在家。”蟠婶没等顾子兴说完就接过了话头。

“怎么说欺了,那蟠叔数落我爹几十年,那又叫什么呢?依我说,就当全部撇清,谁也不欠谁,医疗费我也是付了的,该看我也看了,也算是尽到了责任。如果非要说欺,那就欺得了,及时你家蟠圣在,又能怎么样,有出息还像现在这个样子?此一时,彼一时,老天始终有只龙眼观看着。”

蟠婶气得咬牙切牙,端在手里的碗抖落到地上,碎成几块,把顾子兴和沙红吓了一跳。沙红急忙止住顾子兴,顾子兴就悻悻然离开了,沙红觉得尴尬,对蟠婶客套几句就走了。蟠丁一句话也没有说。蟠婶把这种情况都归结为儿子没娶个媳妇,没有个孙子,才被人家这样戳脊梁骨。蟠婶拾取地上最大的一块碎碗,又用力砸碎。

顾二听说儿子买东西看望蟠丁,心里非常恼火,待顾子兴回家,就是一顿痛骂。

蟠丁有一个妹子叫蟠凤,家住青和村,离火坝村有四十公里。潘凤有一街坊的女儿叫依莲,前几年在外省打工,结婚在外省,生了个孩子。她丈夫好赌成性,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经常有人上门讨债,还把家里的东西砸坏了,婆婆待她又不好,依莲没法,就和丈夫离了婚,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这一天潘凤来到蟠丁家,讲了街坊的情况,问嫂子愿不愿意给蟠圣说来做媳妇。

“愿意,当然愿意啊,打灯笼找不着,我就缺个媳妇,有孩子怎么了,这还多个孙子,只要人家姑娘愿意就行。”换着以前,给儿子娶个二婚的媳妇,蟠婶说什么也不会愿意,可现在不行,再不娶个媳妇在火坝村都会被口水淹死。

“这得让蟠圣及时回来,我和姑娘谈过了,她说需要见过面,只要看得对眼,对自己和孩子好就行,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六岁,出落得也好。倒是她母亲,说是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之前都没办过酒,这次无论和谁家全部规矩都得依才行。”

“这个没问题,我蟠家就这么个儿子,该依的规矩我们一样不会落。我就叫蟠圣马上回来,和依莲见面,那边他姑您就帮忙周全了。”

潘凤走时,为表谢意,蟠婶把家里最大的一只公鸡和几十个鸡蛋给潘凤带去。

几天后,蟠圣回来了,西装革履,一副绅士派头,潘母看着既好笑又生气。第二天一早就叫自己的侄儿方精开车带着蟠圣去青和和依莲见面,并对方精说:“你从小精明,你哥不如你,你去察言观色,如果他们谈得来,就给他姑说请她找机会和依莲父母谈谈彩礼的问题,我好有个安排。”方精说:“没问题,姑姑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到傍晚的时候,蟠圣、方精回来了,还把依莲也带了来。蟠母看到依莲婉顺温柔,出落大方,亭亭玉立,配自己儿子是绰绰有余,非常高兴。让他们自己上二楼,自己去做饭去了。二人便手挽着上了二楼。二楼有三个房间,是蟠丁几年前砌来给蟠圣结婚用的,墙壁洁白光滑。蟠圣将依莲带到卧室,刚进房门,蟠圣已按耐不住,要和依莲相欢,依莲刚开始推迟,但蟠圣一再要求,二人便在床上寻欢起来,直到蟠母在楼下叫吃饭。

方精自知不便跟去,便都后厨对潘母说:“姑妈还担心我哥嘴笨不会来事呢,我看他会来事多了,第一次去依莲家——不,应该说我嫂子家,就买了好多东西,还专门给她的爸妈也买了东西,嫂子父母见到我哥也是没话说,待我哥就像待女婿一样。你还别说,我哥穿上西装还挺帅的,就像城里人。”

“但愿了,全得你帮忙,大老远的开车去,不要走了,留下来吃饭,往后还有事烦着你呢!对了,你给他姑说了没?”

“说了,她说她会很快和依莲父母沟通。”

吃完饭,依莲要去洗碗,蟠婶哪肯,依莲坚持要洗,蟠婶就让儿子陪着,心里美滋滋的。

依莲在蟠家住了两晚,她母亲电话来催就回去了。去时蟠圣又给依莲买了衣服和化妆品,依莲非常喜欢,分别时二人更是依依不舍。

送走依莲,蟠婶就着急的出去了,蟠丁问她要去哪里、做什么,她也不理,只是说:“你这老头还理什么事,这家没老娘早垮了,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就继续抽你的烟喝你的酒吧!”

蟠丁自从那次被顾老二暴揍辱骂后,一蹶不振,也不再多话,成天呆在家里不是喝酒就是抽烟,家里家外大事小事全由蟠婶一人张罗,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村子里的婚丧嫁娶,他也少去。

蟠婶中午回来,满脸堆笑,难得的对蟠丁说:

“合得很!”

“什么合得很?”

“八字啊!都是好八字,依莲是个旺夫命。看来什么都讲究缘份,缘份到了,该来会来,前年算命的就说你家儿媳在东方,依莲家就在我们东方,只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远。”

几天后,潘凤打电话来,说依莲家要十二万八的彩礼,这个都是行市,还说这几天都有几拨提亲的人,彩礼都不在话下,幸亏依莲对蟠圣有好感,才没答应。蟠婶虽觉得高,但也没有办法,没钱娶什么媳妇呢?只恨那蟠圣打工十几年,找一分,用一分,真到用钱,一个子儿也拿不出。

腊月二十六,蟠家给依莲父母送去十二万八的彩礼、八千肉钱、五十个礼信及十六个果盘,算是把这门婚事定了下来,并定于过完年初六举行结婚仪式。

从依莲家出来,潘凤看到嫂子脸无喜色,就把嫂子拽到自己家后房,询问原因,蟠婶说:

“他姑有所不知,我之前还以为那不成器的这些年攒有一笔钱,没曾想他说自己一分钱没有,回家来就几千块钱都花完了,最可气的是,依莲走的第二天,邻村的孔三七就跑到家里为他要钱,说是几年前在外省为他借去赌的钱,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不给的话三十夜都要到家里要,五千元的赌债都是家里为他还的,幸亏依莲没在场。你说怎会养出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他爹那样还不是拜这不争气的儿子所赐,你说我这命苦不。”

“这孩子怎么会这样,太不像话了,真是没吃个苦不知父母恩。”

“和他谈结婚彩礼钱的问题,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彩礼钱本来就是父母的责任,为儿子娶媳妇就是父母的事。你说气你不气你!”

“那哥嫂算是厉害,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我们两个老人有什么钱?这钱是管他两个妹子家借的,两个女儿负担也重,也没什么钱,都是拿他这个哥哥没法,拿她们这老妈没法,现到银行去贷的款,一家五万,我们这些年喂猪养鸡省吃俭用攒得一点,拼凑的。年纪大了,银行怕我们还不起,不贷款给我们。也是为难两个女儿了,大的还好,蟠红可能还要受点女婿的气,去贷款的时候都是怨声载道的。回去办酒的钱都还得重新想办法,你也知道,很难碰着一个愿意的,这次不抓住机会往后就难了。”说完眼睛潮湿起来。

“嫂子也不用担心,男人结婚后有负担了会想着赚钱的。你们也是多年没办酒了,哥嫂又是爱行走的人家,这次办酒应该能收很多礼金,能还一部分,剩下的他们结完婚后叫他们去打工来还,几万块钱两个人打工也不是什么难事,当下结婚是大事。”

“也只能这样了——这话也就我们自家人说说,对依莲家就别提了,免得招人家嫌弃。”

“嫂子哪里话,再怎么说我也是蟠家人,怎么会对别人说自家的不是?”

顾二听说蟠丁儿子要结婚后,心里十分不快,他就希望蟠丁无后,越惨越好,心里盘算着如何在婚礼上做出点名堂来。

结婚那天,沙红很早就来,吩咐帮忙的人捡菜的捡菜,搬东西的搬东西,杀猪的杀猪。刚刚出年,年轻人都还在家,蟠家帮忙的人也很多,来吃酒的人也很多,整个房子周围都围满了人,小孩的玩具枪啪啪响个不停。蟠婶整个春节都是为娶儿媳忙活着,苦甜交织,这场婚宴是为儿子举行的,也像是为即将远出打工的青年人举行的践行宴。婚宴现场处处欢声笑语,男女青年打情骂哨,眉来眼去,为婚礼增添了青春的气息。蟠圣夫妻也是应酬不断,整天都在招呼亲戚朋友,直至深夜,亲人散去,依莲方得休息。

依莲在整理床铺时,突然发现在崭新的被子中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排数字:十二万八,在数字的下面,画着一副彩色的画。依莲看得明白,那是两只手,她明白这是说她是“二手货”。依莲怎能受得住这种侮辱,脸一下子煞白,用力将那纸片攥在手心,手臂上纤细的青筋胀直,这是她嫁到火坝的见面礼——她恨火坝这个地方,恨蟠家的这些人。

不一会儿蟠圣就醉醺醺的进屋,依莲想和他说说自己受到的侮辱,但看着他一头扎在床上的样子,就罢了。想着明早还要见着这些可恶的人,那个放纸片的人可能就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得意的笑,心里不觉一阵酸楚起来,眼角浸出了泪水。她得和蟠圣说清楚,完事就离开这儿,搬到城里去住,也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好的生活环境。

结婚收的礼金虽没有蟠丁夫妇想象的那么多,但也确实不少,除去费用,还剩四万元。蟠婶打算从媳妇那里要一点足五万先还蟠红家,蟠青家的过后再想办法。蟠婶把四万先存起来,等合适的机会和儿子儿媳商量。

一天,晚饭上,蟠圣对母亲说:

“妈,我们想在城里买套房子,将来孩子读书方便,首付的话还差几万元,问你们借那点礼金,过后我和依莲出去打工来还。”

“家里不是有房子吗?上面给你们装得好好的。”

“那你希望我们长期住在这里?以后小孩也住这里,将来没出息吗?要是我们家住在城里,我至于到现在才结婚吗?”

“我们哪有什么钱?你不知道吗?你结婚的钱都是你两个妹妹向银行借的,你是真不知好歹,我这里没有钱,要买你们自己挣钱买,我都还想着那彩礼钱没用完,先拿来我还你妹子家呢,还没开口,你倒先开口了。”

“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小孩好了你们不也高兴吗?依莲说了她不喜欢住在这里,也不想小孩生在这里。依莲说了,如果住在这里她宁愿不生小孩。”

依莲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突然觉得想呕吐,就跑出去了。

“我们已经有孩子了,你们就快要抱孙子了,依莲说多数是男孩。”蟠圣说。

蟠婶整晚睡不着,问蟠丁要个主意,蟠丁说你自己把握,家都是你在当,气得蟠婶一脚把被子掀翻在地:“老娘养你们一家子,到头来还左右不是,你就像死的一样——死了还好点,眼不见心不烦。”想着顾二父子那瞧不起人的样子,那群“长舌妇”,想想这不成器的儿子,想着怀有自己孙子的依莲,蟠婶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蟠婶就到银行把四万元取出来,交给儿子,儿子转手就交给依莲。蟠婶看着,有喜有忧:喜的是有一个人管住儿子,忧的是两个女儿的钱不知道怎么还。

这段时间,顾子兴的大儿子突然发癫,有时一天要抽搐几次,每次都要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顾家被吓得半死,四处寻医访药,就是不见好转。顾二对这大孙子喜爱有加,自从孙子发癫后,他每天都在煎熬,不知道大孙子什么时候会离开自己。他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可以安享晚年,没曾想会遭遇这个变故。顾子兴夫妻为了儿子的事情经常吵闹,有时顾二实在看不过,插上两句,顾子兴就大吼起来,那媳妇还跟着补上几句,自个儿灰头土脸回屋去,闷声坐在一张破沙发上,不觉脑袋发胀,不知所以,突然看到一算命先生,顾二急忙向算命先生走去,道出了自己的烦恼。

算命先生就问:“施主有没有做过什么坑蒙拐骗、伤天害理之事?”

顾二说:“没有,我顾二一向老实本分,在村子里也是勤劳之人,红白喜事,我总是挑着脏活累活干。”

算命的说:“这就怪了,我看施主面藏积怨,心装歹念,我算命三郎算命三十年,从未失算,施主不够真诚,此愁无解!”

顾二不知如何是好,就走了,走不多远,又折回来,说:“请大师原谅,顾二刚才冒失了大师,心有不诚,请大师谅解。”

算命先生说:“心诚则灵,施主可以说说自己做了什么错误之事。”

顾二于是向算命先生讲了自己让孙子画了那一张彩画,并让孙子趁依莲不注意的时候,放到了洞房的被子里,同时也向算命先生讲了自己和蟠丁的过节。

算命先生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以恶制恶,以暴制暴,到头来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顾二说:“那依大师之言,该当何解?”

算命先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孙子之病,因你而起,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众生都不会有痛苦,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二一觉醒来,全身冷汗:那算命先生是要逼自己去向蟠丁低头,这不是摆着要顾二命吗?

一天,蟠婶从地里回来,潘凤刚好来到她家,进门就说:

“侄儿和依莲怎么了,我昨天看着依莲在家,没见蟠圣,问她蟠圣怎么没来,她说不知道,就走了,看她待我的脸色也不好,按说我也是她姑妈呀!他们两口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没听说啊!两个已经出门俩月了,没听蟠圣说什么呀!”蟠婶听着心里紧张起来,及时给儿子打电话了解情况。

“都已经走几个星期了,不小得去哪里了,去了就算,又不是离了她过不下去。”

“你说得轻松,去了算了?老娘为你结这个婚到现在家里还欠一屁股债,你有本事又不自己带一个来?那你们买的房子呢?”

“没有买成,房子涨价,那点钱不够首付。”

“我怎么就养你这么个败家子,你赶紧回来,说清楚怎么回事,去把媳妇接回来……”

蟠婶还没说完,就听到儿子那边已经挂断电话,话筒里传来咕咕咕的声音,蟠婶再打过去,那边直接挂了,再打就关机了。蟠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半天说不上话来。蟠丁听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待蟠婶稍微缓和一点后,又打电话把情况给两个女儿讲了,两个女儿听了也是愤怒。

第二天,两个女儿、女婿来到蟠家,商量着怎么处理,得出的结论是:先去依莲家了解情况,尽量让依莲回来,毕竟结个婚不容易,蟠家也折腾不起,实在不行,就得要回彩礼、礼金,不能人财两空。于是蟠婶大女婿、方精开着两个车装着蟠家一家子往青和去了。没有见着依莲,依莲的母亲说依莲一早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哪里。依莲的母亲还说:“依莲回来对我说,蟠圣好吃懒做,出去不但不找活干,还成天赌钱,要是早知道是这样我才不会把女儿嫁到你家呢!”

“怎么说才刚结婚就分开,这不恰当,我知道依莲在家,至少也得要我们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让依莲出来,我当面问清楚,别把她藏起来。”蟠母说。

“我都说出门去了,我也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她是铁了心的,要怪就怪你们蟠家,娶个媳妇不懂得心疼,才过门第一天就受到侮辱,我女儿又不是去你们家受气的。”

“谁侮辱她了,我待依莲比闺女还亲,这你得说清楚,不要血口喷人!”

“你自己问你家宝贝儿子去,反正我女儿不在家,再说一遍,去哪里我也不清楚。”

“说不在就不在了,那我家的损失谁来负责?”蟠丁终于忍不住了。

“你家什么损失,我女儿过你家门没一天好日子我都还没有找你们蟠家麻烦呢!还跟我说损失?你把我家当成什么了!”

“要么给人,要么把彩礼钱全部退还,还有你女儿拿走我们家的礼金也要全部退回来,否则休想。”

“对,给人给钱你家自己看着办”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彩礼,买去你家的东西不算钱了?又不是怪我家依莲,是你家做得不对,你家儿子不成器,哪有退彩礼的道理?你见哪家不成了退彩礼的,和你家开这个亲还玷污我家的名声,我还要找你家赔偿呢!再说,当初你收了你女儿家的彩礼钱一点东西没买,直接拿彩礼钱为你儿子砌房子,你敢说你那二层房子不是蟠红的彩礼钱建的?亏你还好意思说退彩礼的话。”

一席话让蟠家所有人住了口,蟠丁脸挂尴尬,蟠红丈夫直接走出屋外。

人没见着,钱没要着,一家人气呼呼的回来了,又打那蟠圣的电话,还是关机,气得蟠丁夫妇直爆粗口。蟠婶让方精带着自己去找派出所,希望警察能帮忙要回彩礼钱和礼金,可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告诉她:“警察管的是正事、大事,哪管你家这种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事,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几天后,蟠红带着最小的孩子回娘家了,说孩子他爹说话难听,这回怕是真过不下去了,还让蟠家及时还他的五万元钱,这回说什么都不会忍让的,不还他要来把房子都挖了。

“妈,我对他说,不会让他还的。”小女儿对母亲说,“……可是,你说——我哥怎么会这样呢?结婚了还不找个正事,还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妈,我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哥哥?我该怎么办啊,妈!”蟠红直掉眼泪,蟠婶知道是自己害了女儿,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蟠婶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钱讨回来,女儿这家不能散了。

依莲的母亲何三四,年轻时很漂亮,即使上了五十依然风韵犹存,只是她不是那种招蜂引蝶之人,即便丈夫长相平凡,甚至带点跛足,河三四也没有生出什么流言蜚语。她非常喜欢八仙,尤其钦慕何仙姑,敬重铁拐李。她整天想着修仙,自称是何仙姑的弟子。青和村的人都说赵化有福气,能娶到这么个漂亮的媳妇,有的直接讽刺赵化说:“好端端的一朵花被猪拱坏了。”何三四为了让自己更接近“仙”一点,给自己更名为何草菇。她家家里就只供奉八仙,何仙姑与铁拐李的画像更是一直放在神灵上。她在自家门前的池塘里种了许多荷花,有一次荷花池有一朵荷花开得奇大,何草菇以为这是自己成仙的征兆,想着何仙姑坐的莲花台,就想“飞”到大荷花盘上,不料整个身子掉入池塘,成了个落汤鸡,幸亏赵化在家,及时将她拉了上来。她归于自己没有得到系统的修炼,没能得到好的仙经。为了成仙,她四处收集仙经,潜心修炼。赵化也是全心做好修炼的服务工作,从无怨言。一段时间后,仙没修成,倒成了半人半仙的何草菇。你还别说,有好多次她说出的话,是经过应验的,尤其是她进入仙境时。她的练仙房里,满地荷花。进入仙房,就像进入封闭的荷塘。

一天,何草菇在练仙房里修仙,突然来了一名白衣女子,头戴垂帘大白帽,自称是何仙姑的贴身弟子。她走近仙房对正在荷花台上练气的何草菇说:

“仙姑在仙界,看到了你的忠诚,很是感动,原本仙姑不在收徒,但念你一片赤诚之心,仙姑决定破例,收你为关门弟子。”

何草菇很是紧张,欲下台行跪拜之礼,白仙人伸手止住:“要成仙,得走仙道,得有仙经,你手里的那些仙经均属盗版,且漏洞百出,时间长了,只会让人走火入魔,终究成不了仙人。现在我奉仙姑之命,特为你送来真正的仙经,你只需按照上面的步骤和要求潜心修炼区区八八六十四日,眼前便会出现仙道,顺着仙道,你就会来到仙界,到时再拜仙姑为师,仙姑会向你传授仙术。”

白仙人说完,从大白衣袖中拿出一本经书,放到了荷花台上。刚出房门,就不知所向。何草菇打开经书,第一页写道:欲如仙道,须无杂念;凡夫俗子,洁身自好;洗净自身,仙之基本;巧舌如簧,仙之大忌;污秽之人,修仙焚身;贪婪之人,折足断掌;残暴之人,暴毙而亡;修仙修仙,尚善为先。看完这一页,何草菇突觉手脚痉挛,动弹不得。

第二天赵化就剩下的彩礼钱归还蟠家,蟠婶将五万给了蟠红,又从里面拿出两千去感谢一个人,剩下的给了蟠青。

一段时间后,依莲突然出现在蟠家,带着她的孩子,对蟠婶说:“妈,我回来了,我要为蟠家生个孩子。如果蟠圣能改邪归正,我就做您的媳妇,实在不行,就做您的女儿。”一席话说得蟠母热泪盈眶,她看着依莲隆起的小肚子说:“无论何时,这儿都是你的家,回家就好!”

顾二为了孙子的病,不再顾及自己的脸面,请了沙红来做说客,并真诚向依莲道歉,还送给蟠丁一捆上好的烟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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