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新媳妇貌美嘴甜乃蛇蝎心肠,憨丈夫窝囊受辱却甘拜下风
四川盆地中部的田间地头盛产一种蓝底红斑的腰身、三角形的头型,俗名菜花蛇的黑眉锦蛇,别看它的身姿娇小玲珑,外表犹如朵朵绽放的菜花,鲜艳而美丽,可它却是全身剧毒,能吃同类哦。大名蔡花的新媳妇3年前嫁到四面环山、贫穷闭塞的严家村后就被村人取了这样一个好听却恐怖的绰号——菜花蛇。不知道是好事的村人取她名字的谐音,还是她的确给了人家外表美丽、内心毒辣,像美女蛇一样的印象。从不服输的村姑花花,因为姐姐12年前嫁给了一个在市政府当差的男人,做了官家的三房姨太太,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花花羡慕又妒忌,发誓也要做高人一等的城里人,就托姐姐求情,想寻一个城里人家嫁了。但城里好男人却看不上花花的的贱农身份,花花又不想做小,更不想嫁给城里的瘸子、独眼、傻子,因此,她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女人长到一定年龄后,父母心里着急,怕女儿嫁不出去,作风霸道的母亲硬逼着花花在农村找了一户人家,那就是严家村的严莽娃。本来,花花是看不上莽娃的,抱怨莽娃人长得又丑又憨,家里又穷,但花花一连找了七、八个农家子弟,都没有看上眼的,要么家里穷,要么人不英俊,或者小有残疾,最后,母亲董玉兰做主将花花许配给花花第5个相亲的男人——严家村的严莽娃,说严家村山脚下有一大片水田,还有一条小溪,水源条件好,花花嫁到莽娃家后可以吃上白米饭,而且莽娃憨厚老实,不会欺侮花花。因为父亲在乡政府当差,家境富裕,花花读过五年私塾和半年中学,写得一手好诗,算是村里的半个女秀才了,自然,花花心有不甘,与莽娃定亲后,花花某天到县城买花衣服,突然邂逅了县城边上的英俊青年王俊豪,王俊豪被花花的妩媚和漂亮迷住了,吹嘘说,虽然自己家里穷,可有一个舅舅在省城做生意,是一家皮革公司的老板,舅舅很快就要叫他进城帮工了,还说,舅舅没有儿子,想把万贯家业传给他,花花半信半疑,想到王俊豪家里探看虚实,王俊豪正好想借机占有花花,就邀请花花到他家里做客,花花独自去了。看到王俊豪家破壁四空的茅房,又有一个瞎眼老母,花花很失望,很气愤,骂王俊豪是骗子,王俊豪拍着胸脯发誓,说他说的都是真的,说自己对花花一见钟情。领花花看了墙壁的玻璃镜框里那张与舅舅一家的合影后,花花信了。因为照片中的舅舅西装革履,大腹便便,一看就是资本家老板的派头。
那晚,花花被王俊豪纠缠着没有走,在王俊豪的挑逗下,花花半推半就做了王俊豪的临时媳妇……
第二天,心花怒放、幸福满面的花花回家了,死活要退严家村莽娃的婚,转而下嫁到县城边上的王家做媳妇。既然都定了亲了,女儿花花就是严莽娃的人了,现在又要悔婚,自己一家人在村人面前丢不起这个人,况且丈夫蔡天福又在乡政府当差“吃皇粮”多年,在村里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看重名誉的母亲很气恼,将花花暴打一顿,但花花死活要跟王俊豪过日子,说,如果母亲再逼,自己就去投沱江,母亲慌了。赶到王家考察一番后,说,王俊豪虽然家里也穷,但人还算老实,头脑也灵活,就准备到严家村退婚了。
几天后,董玉兰从城里的大女儿芊芊手中借了一笔钱赶到严家村退婚。
莽娃的母亲王素贞见势不妙,赶紧把能说会道的妹夫严成宽请到家里来,要他说服花花的母亲收回成命。这个严成宽还真是一个能人,十四岁就自学会了石匠、木匠、瓦匠、打鼓匠的活,还会拉二胡吹笛子、谱曲填词、自编自演民间戏剧,被村人尊称为多边匠人,意思是什么技术活都能干的匠人。解放前,为了挣钱养家,严成宽专心干匠人的活路,每天跟着叔父南来北往,走村串户揽活干,生意爆好,很挣了些钱,因为长年在外奔波,骄阳和风霜将他宽大的脸膛染成了古铜色,沧桑而沉着。但去年底,简阳解放了,新政权不允许农民成盲流到外地赚钱,严成宽就丢了捧了多年的铁饭碗,失业后回家种田了。上个月唐桂花由征粮队指导员汤振举荐,进了青龙观乡文工小分队,因为缺少演艺人才,唐桂花就介绍严成宽去了乡文工团,严成宽很快就成了骨干分子。但这回,无论多边匠人多么能言善辩也没有打动董玉兰的铁石心肠。玉兰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翻出旧帐将严莽娃家给花花的聘礼一分一文都算清楚了。
“唉,既然你家花花吃了秤砣铁了心……”多边匠人朝姨姐灯笼婆使眼色,大势已去,不可挽回。王素贞是明白人,气得咬牙切齿,指着花花母亲董玉兰的鼻子,将准亲家母骂得狗血淋头。花花的母亲董玉兰丢下聘礼,落荒而逃……
莽娃从沱江打鱼回村,听到婚变的消息,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痛苦发疯了,跑到租赁地主严天佑家的土地里没日没夜地拼命干活,发泄心中的痛苦与愤懑,心里恨死花花了。但就在花花准备与王俊豪结婚时,王俊豪为了筹备花花要求的一大笔酒宴钱,偷了村里的大地主王成贵家,结果被王家打得半死,又报了官,关到县衙门,花花颜面失尽了。只好“好马也吃回头草”,委屈地嫁给了莽娃……
花花下嫁给莽娃的第二天,好事的村民就给花花取了一个美丽又恐怖的绰号——菜花蛇。不知道村民为啥要给花花取这么一个绰号,但他们总感觉美女花花和丑男莽娃之间身一定要发生什么悲剧,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花花像菜花蛇一样活生生地吞掉莽娃……
花花过门的第三天就遭到了婆婆王素贞当头一顿下马威的痛击。花花原以为自己是屈尊下嫁到严家来领导这一家傻子脱贫致富、过好日子来的,但她想错了,严家真正的主子是已经当了三十多年家的王素贞。全家男女老少俯首称臣多年,早养成了顺从的奴性。公公二傻子老实懦弱,丈夫莽娃憨厚粗鲁,小姑燕子傻里傻气,怪不得精明能干、勤快持家的婆婆能顺利统治全家数十年呢。
又忍了三天后,花花终于在饭桌上向婆婆的权威挑战了,她想把家庭的领导权夺过来,包括内政外交和财政大权。这天正好是婆婆的生日,莽娃杀了一只老母鸡为母亲庆生。菜还没有摆齐,谗嘴的小姑燕子用手挑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一个大姑娘不养成知书识礼的好习惯今后怎么嫁男人?”花花板着美丽的脸盘教训道,长者般的口吻充满不可抗拒的权威。傻姑燕子羞红了脸,赶紧把嘴里的肉块拉出来放回碗里。
“傻姑啊,你这就更不对了,你不嫌脏啊,别人吃了你嘴里吐出来的细菌生病了怎么办?从今后起你要多学点见识,出门在外要装着有家教的样子。”花花到县城的初级中学读个半年包括生物、化学的西学,懂得一些自然科学知识,她的话既是对傻姑的教育,又隐含着对严家过去的家教的全盘否定。过去,花花到城里的姐姐家玩,看到姐夫书房里有很多西洋书,什么数学、物理、化学、外国文学都有,花花毕竟在县城读过半年新式西学,又喜欢诗歌,也对生物学感兴趣,就借了几本书回家,聪明好学的花花,从头到尾把那本生物学和郭沫若的新诗歌都看遍了,也学到不少科学知识和文学知识。要不是当年父亲重病一场,耗光了家里的积蓄,花花从县城的学校中途辍学,花花相信自己一定是李清照、秋瑾那样的女中豪杰。
“我们家的傻姑哪像你们大户人家教出来的知书识礼呀——”王素贞本来忍着,但不能让新媳妇骑在严家头上拉屎了。
“我说错了吗?现在全国就要解放了,农村姑娘也该多读点书,懂点分子、原子、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理论,增长点见识吧,不然,还不成了睁眼瞎,进城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哼——”据说有次莽娃的爹爹,绰号叫二傻子的公公进县城卖红薯,就因为不识字走进了女厕所里,被人骂为老流氓给轰了出来。
“菜花蛇,你到底安的啥子心,非要把你公公的丑事拿出来登台唱戏?做媳妇的名分还没有扶正,就想搞什么革命主义,另立山头啊?”王素贞自从五年前进入国民党政府提倡并开办的夜校后,虽然校长腐败无能,贪污教育经费,夜校几乎名存实亡,但好强逞能的王素贞多少也从那位思想激进、下乡支教的老师那里学到一点社会见识,懂得一些朴素的政治道理,她闻言勃然大怒,将手中的筷子一甩,大声责问。
“你也太小看我花花了,现在全国就要解放了,你还敢在家里搞封建霸权,耍大家长威风!如果我要搞,就学美国搞飞机上天。”花花不甘示弱,“莽娃,你说我讲的都是不是事实?我说一个人要多学点文化,武装一下自己的头脑对不对?”花花聪明地将扎人的刺猬抛到丈夫的身上,要借丈夫的帮助来打击婆婆的嚣张气焰,她以为莽娃现在已经离不开她的身体了,已经对她服服帖帖了,是誓死站在妻子这一边的,而且用婆婆的亲生儿子打击她,一箭双雕,既挑拨了母子的关系,又体现了夫妻恩爱。
“莽娃,你是老娘养的儿子,你站在娘这一边的?”
“这、这,哦……”莽娃“哦”了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王素贞和花花见状都很恼火,齐声骂道,“你这没有出息的东西,还算球的男人!”
婆媳双方又打了半晌口水战,仍然没有分出胜负来,生日宴的晚饭无法吃了。
“好啦,你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谦让一下晚辈?”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几人回头,只见灶前柴堆上犹如雕像般呆坐的老头二傻子的嘴唇还在抽搐,显然,那个沙哑的声音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哎呀呀,你刚娶了儿媳妇,你就嫌我老了?”这是王素贞想不到的,她以为丈夫二傻子从小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以为丈夫就这样一直沉默到老死呢?
受了老妻一番奚落,二傻子马上恢复了哑巴形象。
花花暗暗高兴,关键时刻公公站出来支持她了——它说明婆婆多年的黑暗霸权统治有多失败。灯笼婆的颜面大受伤害,“现在蒋介石他老人家还没有被共产党完全打败,世道就变天了?连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也敢顶撞婆婆,要革老娘的命了?”
“你少拿国民党特务背后整人那一套做法吓人,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却是言论最自由的年代!”花花毫不示弱地针锋相对。
“你这个小母老虎,土匪、共产党婆娘,你真要气死我啊?”
“我可没有说自己是土匪、是共产党的母老虎呀,是你在给我扣上了女共产党的大帽子呢,可是现在也不是二十年前国民党气势汹汹剿共匪的时代了,不然,你这个老巫婆一定要向特务举报我是共产党,叫他们把我抓起来,砍头了?”花花想到了父亲讲过的故事中的斗争场面,得意地哈哈大笑。
灯笼婆被问住了,尴尬极了,可能是因为新媳妇刚过门,婆婆不想马上撕破脸,忍了。
初战告捷,花花开心极了。虽然没有从严家得到爱情和物质享受,但似乎很快就要夺得婆婆手中的当家大权了,这对不幸的花花而言也算是失落中的补偿啊。
当夜,灯笼婆一脚将丈夫二傻子踢下床,又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逐个骂了个遍。谁叫他帮花花说了一句公道话呢?但新媳妇花花并不因此心存感激,相反,她非常厌恶又老又丑,已经病入膏肓的公公二傻子,当然,花花厌恶公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生了一个长相憨厚呆傻的儿子莽娃,一个无能的窝囊废,要是莽娃生得英俊潇洒,又能像乡长保长,地主资本家那样挣大钱让她吃香的喝辣的本事,花花也会爱屋及乌敬重公公的。
婆媳间的战争,一直僵持着,却打得难解难分,胜负不明……
一晃,两年多过去了,新中国解放了。
乡公所干部和征粮队先后进了村,宣传党的新政策,农民翻身了,花花心里高兴,以为自己也该翻身当家了,但一连两个月,婆婆却迟迟不肯交出当家人的权力,花花决定柿子先拿软的捏,要从公公身上开刀,先征服莽娃的思想了。
“看,你那个老爹整天鼻涕口水的,比癞蛤蟆还丑,出门影响我们家里的面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老人,不让他洗脸呢?” 花花念叨了半天,莽娃只好吭声了,“你就忍忍吧,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能忍我可不能忍,他是你的亲老子,你当然不嫌弃他脏,可他跟我一桌吃饭,我恶心怎么咽得下饭菜?”见莽娃木头人一样不开窍,花花就直言,因为婆婆不肯就范交权,她只好向莽娃敲枕边鼓,提出要跟公婆分家单过。
是啊,花花一直厌恶莽娃,更可恼的是丈夫严莽娃不仅长得傻里傻气,偏偏又是全村最丑的活宝级人物——塌鼻子、凸眼睛、高额头、厚嘴唇、耷耳朵,单看黑脸膛上每个器官都很精神抖擞,却在搭配时摆错了位置,被村人戏为丑得罚款。于是好事又世俗的乡邻认为,这全村最美的和最丑的男女组合成家庭,没有不生出些桃色故事来的……
预言会被验证吗?
今天早晨,传出美丽又妖媚的菜花蛇从城里的姐姐家回村后在四处借钱,准备改造三间住房和两间猪圈,饲养几头肥猪卖了赚钱。征粮干部进村后,宣传说很快就要实现土改,农民把地主家的土地分了,按照工作组宣传的以人头计算,花花一大家子要分到10多亩田土,头脑活络的花花就想到了养猪,准备去找严天佑保长批花花屋檐后的那块闲置的地皮修房地,严天佑保长见莽娃摸黑到十里路外的沱江打鱼去了,就叫家丁带着枪站在花花屋外竹林边放哨,要是莽娃提前回家了,就阻挡他,然后,一个人心怀鬼胎地登门拜访花花。
花花的婆婆王素贞十多年前,国民党省政府为欺骗农民,在农村倡导过“新农村新民主新生活”的农民自治运动,因为王素贞做事干练、热心吃苦又与老保长严老太爷有过暧昧关系,王素贞当了村里的农民自治协会的妇女主任,后来,老保长严老太爷让位给儿子严天佑,王素贞就被新任保长严天佑从农民自治协会扫地出门了。现在,王素贞听到严天佑保长高声叫门后赶忙出来接驾,全家人受宠若惊的样子。可村里权高位重的严天佑保长最瞧不起的人就是当初与老保长,也就是他的父亲乱搞过男女关系的王素贞了。严天佑保长与王素贞客套几句后,就反客为主,不耐烦地要打发掉王素贞,说要到花花的房间研究花花上报的申请地皮的工作。王素贞心里紧张,悄悄朝儿媳花花递眼色,可花花完全没有领会,带着严天佑保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花花,你是我们村读过几年私塾的文化人,我不仅给你批地皮修房子,还准备提拔你进村公所当妇女主任,乡公所的毛副乡长召集我们几个保长开过会了,准备按照共产党的新政策改组村里的衙门……”
“那一直在村里的旧衙门做妇女工作的老主任吴三婶呢?”“她啊,从我父亲手上开始,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人一老思想就保守,不利于我们村执行共产党的新政策,不利于很快就要在村里全面铺开的土改工作。”严天佑保长面露倦色,他的鸦片烟瘾发了,忙拿出怀里鸦片烟,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妇女主任不就只管妇女和文化工作吗?土改也是她的工作?”花花不解,但严天佑保长一进房间就直瞄她高耸的胸脯,她就预感到今晚要发生什么事了。“既然你不想当官,那我们就先谈你修房的事吧。”见花花拒绝了做官这个诱饵,严天佑保长就直言了,说要借钱给花花修房。花花连忙推辞,不敢麻烦保长大人。
严天佑保长急了:“花花侄女啊,你再不修房,你家屋檐后面那块空地就要被严聪占去了,他家儿子要结婚,也想修房呢。都找过我好几次了,要不看见你也想要那块地,我早批给他家了。”
花花心里一惊:“那你准备借多少钱给我?”花花明白这个道理。
一个月前,听说要土改了,农民都会有土地了,花花就在跑借钱的事了,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皮,才在姐姐和其他几户不准备在村里修住房修圈舍喂养牲畜卖钱的亲戚家借到15个大洋,离估算的资金还差20个大洋呢。刚解放,物价还是像解放前一样高,钱不管钱。花花担心新政权使用新币,那样老祖宗留下的10多个银元就报废了。这可愁坏了花花,可无奈公婆的家底薄,公公爱害病,婆婆掌权30年也没有留下多少积蓄,这就是花花特别憎恨莽娃和公婆的原因,这也是严天佑保长见有机可乘要迫不及待地前来引诱花花的原因。
“你不是还差20个大洋吗?那我就借给你50个大洋!你可以多修两间住房,多修几间猪圈,多养几头肥猪多卖钱。”
花花很欣喜:“这是真的,保长大叔,你没有喝醉酒说胡话吧?”
严天佑保长眨着狡猾而又贪婪的眼睛,靠前一步凑在花花的耳边说:“只要你答应跟我……等会办完这事后,我就给你写地契盖公章,我的公章是随身带着的,我要把原本留给在乡公所任文书的赵廷贵侄儿的那块风水宝地先批给你……”
花花吓了一跳,疑惑道:“你?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王素贞见势不妙,借口说给严天佑保长的茶杯添开水,赶紧闯进房间。两人见王素贞进屋子,都闭口不说话了。严天佑保长见王素贞干扰了他的好事,很恼恨,把王素贞撵出门去:“我不口渴,你出去吧,别打断我和花花谈公事。”
“保长大叔,那我们就明天再谈吧。”花花鬼精得很呢,趁机赶保长出门。严天佑保长刚一登门,她就看破了他肮脏的内心世界,可这位奸猾逞能又深受乡公所彭宏庆乡长器重的保长,子承父业,良田2000多亩,又开有糖厂、面粉厂,家产丰厚,势力深厚,是村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只是因为国家解放了,过去为他撑腰的国民党垮台了,又有征粮队经常驻扎在村里办事,他才有所收敛,要是放在几年前,他早把花花强占了。掌握村民的生杀大权、有枪有粮的严天佑保长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他一半用权势一半用大洋占有了好几个女人,但他只是逢场作戏,自花花嫁到严家村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说花花白净又妩媚的脸蛋那几个雀斑点缀到恰倒好处,浅浅的酒窝儿迷人又不谄媚,更重要的是花花性格泼辣又好强,全身上下充满主动出击的活泼因子,哪像他的那几个女人成天羞羞答答一副死人相,而且花花有文化,又会作诗,才女啊……
严天佑保长却不肯走,他上前一把反锁上花花的房门,压低声音:“我们两人接着详谈,这是关系到村里的机密,不可向外人泄露。”
花花笑得有些暧昧:“还是开着门谈吧,空气流通,对健康有好处。”她明白保长要她钻进他早设计好的圈套……
“你笑什么?”严天佑保长疑惑了,吃不准花花的眼神是嘲笑,还是在暗送秋波?但严天佑毕竟是有权有势的保长,突然在花花的手背上捏了一把。“还是我们花花的手细嫩,比我的几个姨太太强多了啊。”
“规矩点!现在是新政权了,你身为乡政府管辖的村公所干部,别知法犯法。”花花正色道。
“你真的不想当村公所的妇女主任?不想借我的钱修房修猪圈当养猪女老板?”
“我这些都想呀,但总不至于要先陪你睡觉吧?”花花挖苦道。
“侄儿媳妇,话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呢?你家莽娃丑得像癞蛤蟆,又穷得叮当响,你还喜欢他?”
“我就是喜欢他的丑,你是保长,又是长辈,怎么这样说话?”花花生气了,站起来要走。严天佑保长慌了,吹灭菜油灯,整个屋子漆黑一片:“花花,你走什么啊?工作还没有说完呢?你还没有答应要不要我借钱给你呢?”
就在这时,王素贞提着灯笼突然推开门,撞进来,说时间很晚了,怕保长夫人在家担心,要亲自护送严天佑保长回家。原来,王素贞没敢睡觉,她一直尖起耳朵在隔壁偷听,在保护莽娃家的脸面。她看见花花的房间突然熄了灯火,她不敢再等了,但又不好得罪大权在握的严天佑保长,就找借口进门了。
“你这个死老婆子!”严天佑保长还想挽留失败的情势,但见满面尴尬的花花已经站在门口预备送客了。他只好悻悻地离开:“花花妹,你明天夜里到村公所我的办公室谈批地皮的事吧……”
第二天傍晚,怕花花吃了哑巴亏,王素贞又暗暗跟踪儿媳花花,一路追到保长严天佑设在村中心位置的村公所办公室,当严天佑保长借故支开担任保镖工作的自卫队,关上门准备和花花谈正事的时候,王素贞又在关键时刻不停地来敲门,高喊要找保长大人办事,严天佑保长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花花,你回去吧,今后再找时间谈这事。”最后,花花借钱和批地皮的事自然都没有办成。可王素贞却听出了严天佑保长话语中的暗号,以为严天佑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促成花花的修房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