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花花还真怀上了,她当着婆婆王素贞的面装腔作势干呕得凶,要婆婆知道她花花的金贵,对严家传宗接代的重要性,然后逼迫婆婆答应分家单过。但婆婆假装视而不见,想避开儿媳妇的锋芒,等她把娃儿生了再秋后算帐。
“哎哟、哎哟……”花花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干呕酸水,吐得腰都弯了,眼泪也出来了。
莽娃在屋檐下补渔网,见状赶紧跑过来,要把花花搀回屋里休息。花花望望无动于衷的婆婆,断然拒绝了,难受得直掉眼泪。
“花花,回房去保胎吧,我叫莽娃赶紧到河里捞几条鱼给你熬汤喝,别动了胎气。”婆婆王素贞只好表态了,态度关切又殷勤,其实她是做给儿子莽娃看的,心想,“干脆呕死才好呢。”花花结婚两多年来,一直跟婆婆作对,闹着要分家单干,而做过村里贫苦农民协会妇女主任的婆婆王素贞很爱面子,视儿媳分家单干为挑衅她的权威,视为大逆不道的反叛,而且,自己和丈夫二傻子都老了,干不动重体力活了,要是分家了,儿子和花花不管两个老人,只怕要饿死累死了。
花花赌气,“你不是总想我跟着你们大家人一起吃大锅饭吗?一天到晚油荤都没有几滴,怎么怀娃娃,还不如吃一副打胎药弄掉的好。”她已经多次叫莽娃给婆婆说了分家的事,每次却遭到婆婆一顿臭骂。因为灯笼婆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分家后自己的后半生找谁赡养去?娃他爹二傻子病得不轻,走路都困难了,看来活不多久了,要是没有分家,那么他的营养费、医药费、安葬费、酒席费就得由大家庭来承担,儿子和媳妇就会摊上两份,花花就得乖乖把当初相亲时严家给她的见面费和彩礼全退出来,说不定花花还会把娘家给的陪嫁费也拿出来凑数呢。要是分了家,莽娃憨,儿媳鬼,要花花拿点钱出来给公公治病,就犹如螃蟹身上抽血。更重要的是,与独子分家会被村人笑话,这对自尊心极强的王素贞来说,无疑才是最大的打击和伤害。
“哎哟、哎哟……”花花还在槐树下干呕,大有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顽固架势。
王素贞知道花花是在拿肚子里的胎儿要挟她,但也真怕花花伤筋动骨,危害到胎儿就软了下来。“花花,娘知道你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儿媳妇,等你生下娃儿,娘就把当家的大权交给你,娘今年都六十多岁了,人也老了,早想找一个勤快持家的儿媳帮妈分担责任哦。”王素贞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又隐含杀机,她口中说的“生下娃儿”指的是能延续香火的男孩,要是生下女孩,看你还有没有脸耍横夺权?
“妈啊,我蔡家历来条件好,从小没吃过多少苦,人又不机灵,怕当不了家呢。”花花见事情突然有了转机,立刻停止干呕,假意谦虚起来。不过,花花心里毕竟有些虚了,要是生下男孩,自己就有资本当家里的女皇,先接管全家所有存款,然后分家单过。要是生下姑娘自己就短了志气,无脸再提任何条件。现在即使不能分家,如能当家掌权也是一大胜利啊。“妈,我现在刚怀上,身体还好,你看我明天就当家,行吗?”
“花花啊,这样会太劳累你了,娘心疼你啊?这样吧,我先把家里的存钱拿出来让你保管,庄稼还是暂时由娘来安排?”
花花同意了,她知道家里最大的权力其实就是财权,土地上的农事安排或者上街买卖都是为换钱而作的,虽然这样在村人面前安排生产会被大家当成一家之主,有家长的威风和脸面。但现在自己已经初步享有了最实惠最重要的财政权,还要当家人的虚架子干什么呢?
饭桌上,王素贞当着全家人的面将家里三十年来的所有收支事项凭着记忆一一做了汇报,并交出了用牛皮纸包裹好的60多个大洋和1000万多旧币,蒋介石逃亡台湾后,物价飞涨到了极限,1000万多旧币,其实相当于2个大洋。
花花狐疑:想必是婆婆私下打了埋伏,她结婚三十多年才挣下这点家底?但查无实据,又看到婆婆强忍怒火的眼睑、公公病态满目的老脸,花花多少生出一些同情来,也就不再细细追问了。
这一晚,花花抚住渐渐隆起的肚皮,兴奋得彻夜难眠,她感觉到自己修房的梦想不再遥远了,隔壁的婆婆王素贞却像斗败了瘟鸡辗转反侧了数百个来回,始终无法入睡,而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房间的男人却鼾声如雷,完全不懂自己的女人的心思……
一天天,花花的肚皮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不知是心里对栖身破茅草屋的厌恶的焦虑折磨着她,还是女人怀孕期间雌性激素刺激的缘故,花花看莽娃家所有人都不顺眼,三天两头跟莽娃、跟婆婆吵,每次吵架都哭着要回娘家打掉胎儿,而严家人却把花花当成国宝,怕她怄气影响肚里的胎儿,见花花闹凶了,王素贞就请妹夫多边匠人出面劝阻和安慰花花保胎,现在,莽娃他姨父是花花唯一肯听的人,只要他一赶到莽娃家劝架,花花的蛮横行为马上收敛许多了。
“山上的毛狗叫了,田里的菜花开了,我在田埂上等我的妹子啊,等啊等到天亮啊,啊哎呀——”远远的,多边匠人吼着他自己编造的情歌朝二傻子的茅屋赶来,他的老妻已经在三年前得癌症去世了,也花光了他做匠人30多年挣的一大笔钱,但多边匠人生性乐观,总是大大咧咧地哼唱着他的情歌,自从参加乡里文艺队后,多边匠人又恢复了青春活力和工作的自信。
到莽娃家劝架的次数多了,多边匠人严成宽与花花的关系也亲近起来。姨父成了花花眼里最尊敬的长辈,又像是兄长。刚才,多边匠人严成宽接到了去王素贞家劝架的命令,他心里很激动,刮掉胡子,反复漱口,将分头发型理顺,再在住省城的大叔家三儿子送给他的几件旧西装中挑选了一件最时髦的穿上。自己又不是去相亲,为什么还要刻意打扮呢?多边匠人心里说不清楚,自从死了女人,他就渴望讨一切异性的喜欢,哪怕仅仅与女人聊上两句知心话他浮躁的心就塌实多了……
但不几天,花花流产了。
那天晚上,莽娃从严三多老板的屠宰坊忙完活后,被几个朋友叫到天亮光的茶馆喝酒打牌,莽娃输完了刚发的工钱,莽娃赌红了眼,竟然跑到严天佑保长家借了20个大洋的高利贷后,又跑回茶馆接着打麻将赌博,花花见莽娃夜深了还不回来,心想又去赌博了吧,便跑到严三多家去问,严家的大门紧闭,看来所有的雇工都回家了。一定是去赌博了,莽娃,你这个狗娘养的龟孙子,花花大骂,赶到茶馆一看,果然,莽娃赌得正在兴头上,毫无知觉,正埋头摸麻将牌。
花花脱下鞋子,朝莽娃劈头盖脸一顿毒打,当众受辱的莽娃羞愧满面逃走了。
“狗熊,草包。有种就给老娘站住!”花花大着肚子在后面追。
莽娃怕挨打,没命的往家里跑。
花花赶回家,把卷缩在被窝里躲着的莽娃拉下床,连打了七八个耳光,终于,有几分醉酒的莽娃火了,想还手,扬起了拳头。
“你,你打牌输了钱敢还手?”花花更气愤了,“你这个不中用的男人,成天只知道赌,不拿工钱回家,不顾家不养家,你算什么男人,老娘干脆把你阉割了算了。你没有了那个玩意,老娘找其他男人快活去,村里喜欢老娘的男人多的是。呸,你个傻子,丑鬼!”花花打红了眼,顺手操起针线筐里的剪刀,扑过来要捞起莽娃的裤子。
莽娃吓得脸色煞白,趁着醉酒,推了花花一掌,想躲路而逃。
花花站立不稳,倒在地上,身下血流一片……
“救命啦,救命啦。”莽娃酒醒过来,惊慌失措地大呼。
王素贞最先赶来,见状吓着了,想到征粮队的卫生员杨敏正好在住在村里的农民积极分子严金富家里,忙叫傻姑燕子去请,杨敏带着药箱和队长汤振先后赶来了,经过抢救,花花脱离了生命危险,花花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默默流泪,谁也不理……
“莽娃,你太过分了。我在大会上说过,赌博害人……”汤振批评教育莽娃,如果不是要莽娃照顾病中的花花,按照新政权的规定,要关莽娃三天紧闭,莽娃知道自己做错了,闷头不语,无论汤振怎么开导,莽娃始终一语不发……
花花病好后,与莽娃的关系冷到了冰点。而莽娃仍然每天喝酒,有空就去赌,赌光后回家再喝酒,花花气愤不已,对着莽娃一顿乱打乱咬,莽娃被花花打得烦躁后,莽娃借着醉酒壮胆,第一次还手了,竟然给了花花一个耳光,“你这个恶婆娘,老子忍够了!”
“你敢打我?”好半天,花花回过神来,然后,扑过去朝莽娃一顿好打,莽娃酒醒了,站着如一截木头,任凭花花又打又咬,毫不还手。花花打累了,也就歇下了,抱着被子一顿嚎啕大哭,王素贞在隔壁偷听了好久,心里解气了,又埋怨儿子莽娃不学好,但却不敢出门去平息纠纷。后来,花花又与莽娃打了几次架,莽娃渐渐的就不怕花花了,某天花花在莽娃又打牌喝酒回来,花花提着刀子,冲过去要阉割莽娃,这回,莽娃被彻底激怒了,“你这个恶婆娘,真要下毒手让我严家绝后啊?怪不得村里人都叫你菜花蛇!哼——”莽娃一把抢走花花手里的菜刀,摔在窗口外,突然一个拳头朝花花的脑袋猛砸过去,还不解恨,又把花花倒提起来,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深夜扬长而去……
第二天,花花没有按照约好的到村里征粮队临时工作点帮杨敏记账,杨敏找村公所的妇女干部李春香去打听,李香香回来说,花花被醉酒后的莽娃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那个傻子,敢目无党纪国法,乱打老婆。看老子手里的抢!”老谢义愤填膺,叫队长汤振干脆派人去把莽娃绑了,送乡公所关起来,看他还敢不敢打女人。
汤振对一再犯错误的莽娃也很气愤,带人到莽娃家去找人,王素贞见解放军干部带着枪支到家里要人来了,吓坏了,磕头求情,叫共产党不要抓人,她教训莽娃就是了,汤振耐心地说不是抓人,而是见莽娃,当面训导,王素贞说自己没有将莽娃藏起来,莽娃在老板严三多家干活呢。
汤振带人找到严三多的家里,严三多见全副武装的征粮队突然出现,以为自己偷税漏税被新政府发现了,私下找心腹会计去拿钱,准备对汤振行贿,这时得知征粮干部是冲着莽娃来的,就叫人去叫莽娃过来见解放军干部。莽娃不来,严三多接待解放军干部走不开,就叫同在严三多家作坊打工的莽娃的同宗幺叔傻儿去请。
“你过去,汤干部要找你!”傻儿闻言很高兴,乐颠颠替解放军跑腿去了。
“我不去,要去你去!”莽娃死活不肯去见解放军干部。傻儿气恼,给了莽娃一个耳光,硬把莽娃拖到严三多家的会客厅,莽娃见了汤振,一直低头不说话,汤振只好把莽娃带到村里保长办公室,等忙完工作后,夜里找莽娃谈心。
“你给老子丢脸,让汤队长亲自伺候你这尊大神!你连自己的婆娘都打,自古男人不与女人斗,你还是人吗?解放军见了你的德行,还以为老子治理村民无方呢?”见汤振走远了,保长严天佑给了莽娃一个耳光,“你找了这么漂亮一个婆娘,倒不知道珍惜,还当是草鸡随意打骂,我看你真像你老汉二傻子,比猪头还愚蠢!”
莽娃还是闷头不语……
“你还打不打婆娘?还在不在工作队面前给老子丢脸?”严天佑气恼,挥手,“他再不哼声,给我往死里打。”严天佑下了命令,自卫队马上拥上前,把莽娃五花大绑起来,轮番用枪托打,用皮带抽,他手下的团丁叫骂着,说,莽娃的耳朵再不听话,就割下来做下酒菜。
莽娃最终受不了了,哼声了,“我打自己的婆娘,有什么错嘛。”
“共产党的王法不容啊,你硬是要给老子装傻吗?”严天佑叫手下继续打,要打得莽娃跪地认错才行,又骂,“工作队那个姓汤的,三番五次在群众大会上宣讲共产党的政策,其中就有一条不准打人骂人,违反规定就是违法犯罪。老子家里兵多将广,还得让征粮队几分呢,你却吃了豹子胆,不听解放军干部的话!”
“我,我打自己的婆娘,又是犯了哪里的王法?”莽娃被打得哇哇叫,心里却不服,“他共产党管天管地,总不会去管人家的婆娘吧。”
“你个狗东西,硬是嘴硬逞强。”严天佑抬手给了莽娃一个嘴巴,打得莽娃嘴鼻流血,“就是蒋先生的国民党政府,就是大清朝慈禧太后当家,也同样有打人犯法的条律啊。过去,你老子卖了两担大米送你到村口的私塾读书,你却天天去摸黄鳝掏鸟蛋,荒废学业,现在完全就是文盲一个,傻子一个,蛮横不通道理!”
莽娃被批评得哑口无言,但仍然宁死也不认错,严天佑气极了,又无可奈何,最后把莽娃放走了,叫人去给汤振回话,说,他为了替共产党分忧解难,已经帮汤振教育莽娃了,说,莽娃已经认错,发誓要改过做人了,叫汤振安心忙征粮的事,不要挂念这等小事了。
汤振接到严天佑派到工作现场的家丁汇报,心想严天佑为了讨好他,在真心帮共产党做事,又因为征粮工作太忙,花花也来共产党帮着记账、做饭了,就没有再找莽娃谈心了。
花花与莽娃的隔阂似乎人人皆知了。
要不,村里的地痞流氓、老光棍独耳严宝气怎么敢趁莽娃夜里待在茶馆打牌的时候,悄悄去敲花花的门?但心想有机可乘的严宝气却碰了一鼻子灰,被花花骂得狗血淋头,用猪圈的扫帚打出了门,当然,第二天,尖嘴利舌的小辣子放出话来,说,猴子严宝气昨晚拿着票子去敲花花的房间,结果两人就好上了。但村人谁也不信,因为猴子严宝气穷得叮当响,赌博欠了不少烂账,还有钱去找女人?况且猴子严宝气瘦的像猪的排骨,面容丑陋无比,有花容月貌又心高气傲的花花能看得上他?那一定是小辣子说笑话了。
小辣子在茶馆把这事说的绘声绘色,但谁也不信,只当是笑料,乐得开怀大笑。
几天后,小辣子又说,昨晚莽娃去沱江打鱼,严天佑保长悄悄摸进了花花的房间,这回,村民却信了,但摄于严天佑保长的权势,谁也不敢在茶馆或者村民乘凉的老槐树下公开乱说,但心里开始憎恨花花水性杨花了,“果然,是菜花蛇啊。”莽娃听到村民的窃窃私语,心里痛苦非常,喝醉后,回家把花花从床头拉下来一顿暴打,骂道,“你这个婊子,你真的跟保长上床了?”
“你成天只知道打牌打婆娘,不中用的狗东西,老娘跟谁上床关你球事!”花花挨了一个耳光,冲上去抓住莽娃要撕咬,这回,莽娃下了毒手,不像过去那样畏惧花花,也不像过去打花花时手下留情,直把花花打得爬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然后,莽娃抱着酒瓶,心痛又流泪地出门去了,一夜不归……
花花家的事闹得厉害,汤振坐不住了,他是青龙观乡公所下派的驻严家村干部,但是一个未婚男人,有些事不方便去做工作,就托村里的积极分子唐桂花出面去做莽娃家里的思想工作,唐桂花问起花花与严天佑保长之间的传言,真有那事吗?还告诫花花,离严天佑远点,严天佑不是个好东西,只知道玩弄女性,欺压百姓。花花说,她那天见莽娃打她,是故意说话气莽娃的,她是清白的,与严天佑保长完全没有那些事。“那村人谈论你跟严三多老板的事呢?”“也是没有的事。”“是的,严三多别看心善面慈,也不是好东西!”唐桂花相信花花的为人,劝花花参加乡文工分团秧歌队,花花说,自己没有本事,怕搞砸文艺队的宣传大事,自己还是在村里帮征粮队的共产党做点小事吧。
唐桂花不好再说了,劝慰花花好好过日子,走了。
汤振到县委开会去了。
严家村的莽娃又与花花打架了。因为莽娃听说花花与严三多好上了,他刚被严三多转到他的纺织厂打工,又增加了莽娃的工钱讨好他,“怪不得严三多老板要把我从屠宰坊调走,原来是想与我的女人……故意让我天天待在厂里,没有时间回家?”想想,正是这个道理,莽娃大怒,跑去质问老板严三多,严三多见到气势汹汹的莽娃,怕莽娃冲动中干出傻事,要躲,这更让莽娃相信自己的女人与自己的老板好上了。
“你要冷静——”见莽娃手里拿着铁棒,严三多更加恐惧,想溜走。
“姓严的,你不要脸,老子不干了!”莽娃丢下手里的原本用来撬成捆的纱锭子的铁棒,气冲冲地走了。回到家里,莽娃不敢当面询问花花,就拿出酒来猛灌了几口,问,“你与严三多那条疯狗好上了?”
花花一愣,“你听谁说的?他们造谣!”
“无风不起浪,没有的事,谁还会乱咀嚼舌头?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莽娃心里郁闷,“坦,坦白从宽,抗,抗拒从严。”莽娃醉了。
“你这个傻子!我跟他睡了,我要他的钱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还抗拒从严呢!你——”花花没好气的抢白道,继续做手里的糊火柴盒,每糊一万个盒子挣五角人民币。火柴厂是开明地主兼乡公所副乡长赵青开的火柴厂,花花托人说情去揽的活。
“你这个婊子,果真是咬人的菜花蛇,美女蛇!”话刚骂完,莽娃一个巴掌打在花花的脸上,还不解恨,抡起拳头又要打。
“你这个傻子,敢打我?”花花回过神来,发了疯,冲过去,抓住莽娃又掐又咬。
听到莽娃家里大吼大叫的吵闹声,正在村里征粮的老谢听见了,忙带领几个征粮队员跑过去,拉开打架中的两人,可两人都不示弱,越打越厉害,撕咬在一起根本分不开。
“莽娃,你这个狗东西,在家里打女人,耍霸王,你眼里还有新政权的王法?”老谢生气了,给了莽娃一个耳光,想阻止他们夫妻俩打闹下去。
莽娃看见老谢打他耳光,丢下花花,冲过来,“老子打自己的女人怎么了?你们几个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你还嘴硬?认为自己有理?”老谢更生气,上去揪住莽娃的衣领。“你真当共产党的法律是做摆设的?”
“老子管他娘的共产党,国民党,谁管老子打婆娘,老子就造谁的反!”莽娃不服气,反手扭住老谢的脖子,要掐。
“你,你真的反了?”老谢憋得脸红脖子粗,喘不过气来。
“老子就造反,打倒共产党,打倒乡公所!”莽娃吼了反动口号,他没有文化,他的这些口号完全是学土匪下山,在村里胡言乱语呼叫的。莽娃力大无比,老谢不是对手,吃了大亏。
“跟我上,把他,绑,绑了。”老谢出气更紧了,几个征粮队员见状,不能再耐心教育了,他们冲过去,把莽娃拉开,老谢挣脱莽娃的扭打,用枪托狠狠给了莽娃肩头一下,几个人把莽娃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闻讯赶来的保长严天佑看在眼里,大喜,在一边帮腔,说,莽娃是被土匪教化了的反动分子,叫老谢狠狠地打,他就是想挑起老百姓与共产党的矛盾,鼓动老百姓抗税抗粮。
“你这个狗东西!你造反啊,造反啊?”老谢一连打了莽娃几个耳光,见莽娃还是不服,反动口号呼得更大,老谢愤怒了,把莽娃抓到村里的保长室,亲自动手,拳打脚踢,把莽娃打得口鼻来血,莽娃倔强得如一头蛮牛,还是不肯跪下,不服气,老谢也不多讲道理,把莽娃掉在门口的榆树上,用皮鞭抽了两个时辰,直到莽娃奄奄一息才住手……
严天佑保长把莽娃挨工作队毒打的消息传到了隐藏在村里的特务中统章雨那里,自己不便出面,他就想借特务之手去做莽娃的工作,拉拢和收买莽娃,让莽娃与共产党作对,去做老百姓的工作,让大家起来造反。中统特务章雨得到消息,心里窃喜,当晚就借着夜色做煽动工作去了。
第二天,汤振开会回到乡公所,听到莽娃挨打的事,关了老谢一天的紧闭,自己亲自去严家村找莽娃道歉,也批评了莽娃和花花的家庭暴力行为,矛盾总算暂时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