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明争暗斗,国共双方情报人员殊死较量
半个月后,禾丰区的几个乡公所果真发生了土匪的武装暴动。
这回又是谢冬瓜安插在禾丰区几个乡的内线提供的情报。
一周之内,禾丰区和三星区频繁上演土匪偷袭乡公所和粮仓的惨案,匪徒手段残忍,造成几个乡公所蒙受了巨大损失,大范围的暴乱震动了川南地委和军管会首长,命令驻守成都一个团的解放军和附近地方武装镇压简阳县沱江河东的土匪暴乱。
接到地委转达的通知后,县委书记杜子云命令受害最深的几个区领导加紧情报搜集,查找出隐藏我方内部的奸细,并搜集土匪、国军残余势力和特务的情报,准备在镇压暴乱时将敌人一网打尽。
得令后,郝伟区长和禾丰区的赵其柱区长都派出了区中队的得力情报员四处活动。
县委派出的情报股长刘进台分别找到青龙观的汤振和廖家乡的刘时彬秘密谈话,分析几个乡镇最近受袭的异常情况。汤振说,他怀疑本乡的征粮队或者是乡公所的机关内部隐藏着特务,他们一定混进新政府的内部了。
“有什么证据?”刘进台精神百倍。
“没有证据,但凭借感觉,我身边就有特务。”汤振说出了种种可疑现象,说,土匪的几次偷袭,并顺利得手,都可能是我们的人,或者,潜伏在乡公所附近街上、农村的奸细为国民党残兵提供了第一手情报,要么是立场不坚定的征粮队员,要么是伪乡长、伪保长本人,或者,他们身边的自卫队员,能得到共产党征粮和剿匪消息的那些人……
“有道理,还有呢?”
“不太清楚,其实我在上次我们青龙观乡受到偷袭,就开始秘密调查了。现在还没有结果。”汤振说,却欲言又止。
“有怀疑的人吗?”
“有,但不敢确定。”汤振想说出心里的疑惑,但又不方便直接说出来,他怀疑是副队长谢冬瓜,因为汤振老是感觉到谢冬瓜的积极有些过分和做作,近乎十全十美地工作,有时谢冬瓜喜欢独自去征粮,去做个别农民和地主的思想的工作,几次失踪了一整天。
但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而且,谢冬瓜是区公所郝伟区长安排下来的人,是最近加入共产党的积极分子,区公所任命、县委批准的征粮队干部。
“我不敢轻易冤枉任何一个同志,他的工作很积极,打土匪也很勇敢,我不知道自己的怀疑错了没有,我没有反侦察的经验。”
听到汤振说出他的担忧,侦查科的刘进台股长也赞同,说,他会根据这些情况,再做反复的调查取证,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党员干部的,最后,刘股长谈了自己的侦察策略,因为汤振身边可能有特务,特务会时刻监视汤振的行动,由汤振继续暗中侦察很不方便,而且他的征粮工作也很忙,无法两者兼顾,县委的侦察小组将暗中派人隐藏在汤振附近,看谁在跟踪和监视汤振,并将汤振有意放出来的假情报传递给山上的土匪,那时,人赃俱获,真相就大白了。我们会将这种侦察手段,在其他几个受土匪偷袭的乡公所也实行,看真正的奸细到底隐藏在哪个地方。
“这个计策好。”汤振佩服刘进台股长的谋略,“那我怎么配合你?”
“这个不用急,到时我会单独告诉你。现在,你只需放出话来,说某天解放军……你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你身边的任何人都是我们怀疑的对象,我们会逐一甄别的。”
送走了刘股长,汤振按照刘股长的交代在公共场合故意放话了,说,征粮队准备配合三星区公所的官兵攻打乌龟山寨,日子定在三天后的晚上……
当然,这个消息谢冬瓜和张东凡也听见了。
张东凡因为上次见刺杀汤振的情况有变,汤振身边始终有很多战士,他找不到机会下手,其实,因为胆怯,也不敢单独对汤振下手,被他的直接上司,军统特务小组长毛希文骂得狗血淋头,说,如果再获取不到有价值的情报,就把张东凡毙了,或者,交到共产党手上,这正是张东凡最惧怕的,因此,听到汤振说青龙观的征粮队将配合解放军进攻乌龟山,张东凡大喜,立功受奖的机会到了。
于是,张东凡想把这个情报传递出去,由于他是受毛希文单线联系的,不知道自己身边到底谁是特务,他只好亲自去一趟乌龟山,按照过去的约定方法,把情报放到山下香丹树下的石洞里。他丝毫没有想到,乡公所干部和征粮队已经被刘股长派来的侦察人员暗中监视了。
每一个离开工作队私下出走的人,都是监视和怀疑的对象。
看见张东凡借故想独自外出办事,谢冬瓜明白张东凡是想送情报到山上去,他想阻止他,却不知该如何提醒他。因为谢冬瓜发觉有陌生的便衣人来到乡公所找汤振秘密谈话,他预感到上级已经开始怀疑征粮队里有奸细了。凭借自己在军统多年的反侦察经验,说不定汤振和陌生人已经商量好计策,故意以放出攻打乌龟是山的消息为诱饵,要捉拿奸细呢。他想告诉张东凡不要中了敌人的陷阱,可自己不是张东凡的直接领导,张东凡还不知道自己是国军的特务呢。留纸条,做记号,又怕被汤振发现。
正当谢冬瓜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暗示张东凡,说共产党已经怀疑内部有奸细,要张东凡别上当时,张东凡已经被刘股长派出的暗探跟踪,并在香丹树下抓了现行……
“隐藏我们内部的奸细原来是张东凡?”看到刘股长押着张东凡从外面回来,并很快审问出来他就是通土匪的人的结果时,汤振很震惊,难以相信,但在证据面前又不得不信。看到平时的战友张东凡做了叛徒,造成同志死伤多人,征粮队和乡公所的干部都很气愤,他们将张东凡痛打一顿后,要求汤振枪毙了他。
战时特殊情况,枪毙证据确凿的敌人,只要报乡公所领导批准就行了。汤振是乡公所和征粮队的领导,可以做主把民愤很大的张东凡枪毙了。汤振也愤恨张东凡,却不忍心处死他,张东凡的老母重病,妻子残疾,儿女弱小,他准备把张东凡交给刘股长带到县里,让他们处罚他。
“汤队长,你的决定很好。但人还是由你送到县里。”刘进台股长说,他们公务忙,他们要走了。“我们还准备利用张东凡揪出隐藏在你们队伍里的其他人呢。”
“什么?还有其他特务?”汤振大吃一惊,“给敌人送情报的人不是找到了吗?其他乡公所遭到袭击,可能是他们那个地方出了奸细啊?”
“不,你们内部还有。我审问过张东凡了,他只是一个了解机密的外围人物,还有隐藏更深、职位更高的。”刘股长自信地说,但没有说出自己手中掌握的证据和想法。这时,窗口外那个偷听的黑影,心里一惊,见刘进台股长要出门,赶紧抽身溜走了。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汤振想不通,征粮队其他同志都是工作了好一段时间的骨干分子,要说他们是特务,别人不信,自己也不信啊。
“有可能吧。我百分之百确定。”刘股长补充说,要出门走了。因为还要赶到其他乡公所调查,刘股长带着情报股的组员走了,吩咐张东凡由汤振亲自带领几个骨干队员押送到县里,并且要化装成进城的农民悄悄进城,怕山上的土匪和特务得到消息在路上伏击。
“如果真的有,那很可能就是谢冬瓜——”汤振还想说下去,但被刘股长阻止了,怕隔墙有耳,而且事实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作为领导干部的汤振,不能随便说出口。
汤振遵照刘股长的吩咐,找了他认为最可靠的老谢和小李,做了细致的秘密押送安排,准备明天一大早就扮成进城采购中药的郎中,将张东凡押进县城。
可第二天,被关押的张东凡却死在了黑屋子里。
“果然,还有隐藏更深的特务。”汤振反应过来,心里紧张,刘股长判断得对,自己差点就被假象蒙蔽了,张东凡没有被打被杀的伤口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查看后汤振倒吸了一口冷气,汤振昨天前就得到区委郝伟区长的电话通知,说三天后县委杜书记将陪同地委的领导来模范乡青龙观视察征粮和收缴鸦片工作,幸好,张东凡被查了出来,并感觉到还有隐藏的特务,不然,上级领导来视察征粮工作,特务从背后打了上级领导的冷枪,特别怕特务在午餐的饭桌上投毒,那后果不堪设想……肯定是隐藏的奸细见张东凡暴露了,怕拔出萝卜带出泥,交到县里招供后供出他来,就使法子把张东凡连夜除掉了。
汤振想得很明白了,但却想不通这个奸细是如何在严密看守的情况下,悄悄弄死张东凡的。“谢冬瓜?”不像啊,他昨晚一直在乡公所加班,没有时间做案啊。老谢吗?他为人耿直,几个亲兄弟在战场上,被国民党军队打死了,他又不贪财,没有做特务的动机啊。毛洪城吗?他的家庭汤振也看见过,祖辈都是佃农,他的老婆就是被土匪头子彭光斗糟蹋的,他为了报仇去彭家大院刺杀多次,差点被打断腿,后来加入征粮队,也是为了支持解放军的工作,让解放军剿匪替他家报仇,没有可能?
汤振一一判断,没有发现任何人有可疑的地方。
原来,人是谢冬瓜弄死的,当晚他在乡公所加班到深夜后,借故肚子痛去上厕所,连忙跑到乡公所后院关押张东凡的禁闭室,用土匪惯用的熏药烟雾,熏翻了看守蔡冬,掏出蔡冬身上的钥匙,从背后将熟睡中的张东凡掐死了。然后,马上跑回乡公所继续加班,几个工作人员都在现场,根本想不到谢冬瓜离开的短暂时间就将张东凡弄死了,那晚加班到后半夜,谢冬瓜就住在乡公所,与几个工作员躺在稻草上草草睡了一觉。而看守蔡冬因为白天工作太疲倦,以为自己睡着了片刻,只是打了个盹,不知道自己被熏迷了。当汤振问起昨晚的情况时,蔡东说自己一直睁开眼睛的,让汤振无法想明白其中的奥妙。
汤振赶紧打电话通知了区公所的郝伟区长,报告了自己的想法,请求上级领导取消陪同地委首长视察青龙观乡公所的任务。郝伟分析情况后,也觉得问题严重,为了确保首长的安全,他赶往县委,很快,县委改为视察另外一个模范乡——廖家乡的征粮和土改筹备工作了。
谢冬瓜下午才听到变故,自己作为征粮队的副队长、党委委员,怎么不知道县委和地委要来青龙观视察的消息,也不知道上级改变主意的通知呢,看来汤振已经怀疑自己,已经不把上级交办的核心机密让自己知道了,谢冬瓜心里很紧张,但最后放心了,明白汤振只是怀疑,还没有任何证据,要是有证据,自己早被共产党抓了。
既然已经被汤振怀疑了,再留在青龙乡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然,会有生命危险,还会造成其他特务被抓,那如何才能冠冕堂皇地找一个理由离开,又不让汤振怀疑自己是畏罪潜逃呢,而且自己还得继续隐藏在共产党内部,危害新生政权?
“这怎么办呢?”
谢冬瓜心里有了一个计划,他知道国军的最终目标是攻打简阳县境内最大的粮仓禾丰区仓库,自己在青龙观已经待不下去了,不然,迟早要暴露,他想在禾丰区紧邻区委所在地的某个乡镇制造血案,然后,因为乡公所干部被杀,缺少人手,他就主动找到器重他的郝伟区长,借调过去重新潜伏下来,危害新生政权。
由于谢冬瓜与许金花是单线联系,且功勋卓著,现在又深受台湾军统总部看重的得力干将,肩负着长期潜伏,并寻机打入区委、县委内部,刺探核心机密的责任。为了保护谢冬瓜的安全,许金花接到谢冬瓜请求见面的暗号后,便约谢冬瓜在离土匪山寨很远的天宫庙见面。她不敢让谢冬瓜直接上山,到军统分站队部寄住的雷公山见面,雷公山是救国军师长蒋军驻扎的山寨。因为许金花知道雷公山寨里也难免有共产党的奸细,万一有奸细碰见谢冬瓜,认出他了,谢冬瓜回到共产党内部开展工作就危险了,甚至共产党还可能以谢冬瓜为诱饵传递假情报,攻打反共救国军的大部队,那样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黄昏,夕阳西下,彩虹满天,大地金黄。
避开人流,许金花和谢冬瓜在天宫庙见面了,天宫庙山头虽小,地势也不险要,但隐身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高大的青冈树和参差的松柏遮天蔽日,光线阴暗。人钻到里面去,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一见面,妖艳美丽的许金花就特别关切,说了不能山寨里的土匪老巢会见谢冬瓜的原因,而让他委屈地到荒山野岭受蚊虫叮咬之苦,“老谢,这里不比山寨,没有酒肉饭招待你这个功高劳苦的功臣,小妹实在过意不去呀。”
“这里安全,能避人耳目,我很喜欢。”谢冬瓜很高兴,“酒肉饭就不用客气了,我们现在还不是享受生活的时候,为党国效力,就算为老蒋献身,麻布裹尸,我也毫无怨言。”谢冬瓜大义凛然,满眼是对共产党刻骨铭心的仇恨。
“老谢,你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呀,你死了,党国的损失就大了,我又怎么办呢?”望着谢冬瓜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气,许金花很佩服,心里更加仰慕他,爱恋他,她情不自禁掏出毛巾,去擦谢冬瓜翻越山岭赶路,弄出的一头大汗,爱怜地说,“老谢,你受苦了,我心里愧疚呀。”
“你这是干什么?”谢冬瓜没有反应过来,跳开了。
许金花赌气的撒娇,戳了一下谢冬瓜的额头,埋怨道,“你躲什么?我又不是母老虎,还怕我吃了你?”一只芊芊细手要去擦谢冬瓜脸上的汗水。看到谢冬瓜红丹丹的黑脸,许金花真想把谢冬瓜拥在怀里,用女人的温柔安慰和犒劳一下这个仪表堂堂,文武双全的党国中坚,可谢冬瓜却毫不客气地推开了许金花。
谢冬瓜正色道,“许站长,你是我的领导,请在下属面前自重啊。为了党国的利益,请你收起儿女之心,不要误了党国大事。”谢冬瓜不满,态度冷漠,满脸冷峻,挡开了放在自己额头上的小手。
“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偏不拿开,我就是要把你吃了。”因为爱意,许金花想进一步靠近谢冬瓜,并与他发展恋爱关系,心里更渴望谢冬瓜在这荒山野岭中把自己娶了,平时,在乌烟瘴气的匪兵山寨里,自己总要在土匪和国军官兵面前装出一副严厉歹毒的样子,不让他们想入非非,侵害自己,她知道自己置身于土匪和国军的残兵败将中,就像羊羔放进了狼群,不心狠手毒,共产党没有吃掉自己,反倒让身边的同伙吃掉了。那群粗俗贪婪,嗜酒好赌又吸毒好色的男人堆里,许金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只是,她对眼前这个出身地主家庭,留学日本著名学院的洋派子弟情有独钟。自己正处于妙龄年纪,渴望爱情和被男人爱抚,可完全就没有机会。今天,机会来了,站在面前的就是自己暗自喜欢的男人,许金花当然一见面就激动起来。
“拿开你的脏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谢冬瓜一把推开许金花,“请你自重,我们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是谈党国要事,请你搞清楚场合。”
“你,你真是木头人……”许金花冷不防吃了闭门羹,尴尬极了,小手触电般缩回来,走到另外一棵大树前停下来,遮住自己的脸,她不敢看谢冬瓜发怒的黑脸,她低头蹲在地上,靠在树干上,流泪了。
“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又不是存心要骂你。”看见许金花哭泣,谢冬瓜慌了神,他从没有看见坚强果断又心狠手辣的许金花流泪,不知道如何劝慰,“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们商量正事吧。在这里待久了,不安全。”
可许金花只是抽泣,不理睬谢冬瓜。
“你到底要怎么样嘛?”谢冬瓜手脚无措,想把许金花搀扶起来,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怕她误会自己,自己更不敢碰女人的身体,哪怕只是一个手指头。
其实,谢冬瓜心里是喜欢许金花的。两人第一次见面是省城成都的“听雨轩”茶楼,临到简阳前,上司万仁达专门召见了谢冬瓜,有意让谢冬瓜与许金花认识,便于两人今后共事。许金花坐在上司万仁达的身边,当谢冬瓜被特务指点到了那个位置时,谢冬瓜老远就听见万仁达和许金花在笑,好像是万仁达在讲什么故事,逗得许金花开怀大笑。
谢冬瓜与许金花见面了,万仁达介绍后,看见许金花大胆又热烈、故意取笑自己的目光,谢冬瓜侧头不好意思正视,那时,许金花给谢冬瓜第一印象,许金花好像是窑子里出身的女人,笑得肮脏又庸俗,她依偎在万仁达身边的表情,完全就是万仁达的情人……
这让一心为党国效忠,前来谈公事的谢冬瓜很失望,对许金花很反感。
“许大哥,你像一个小孩子,羞答答的。”见谢冬瓜始终不敢抬头,许金花开怀地笑了,站起来,“你这个样子,五毒不全,是不能开展情报工作的。”
“呵呵,对不起,我的性格就在这样,请多包涵。”听到许金花爽朗的笑声,谢冬瓜也笑了。这时他才抬起头仔细看她,发觉她人不是很漂亮,但脸庞是那种特别饱满的美,有点像他去中东国家旅游时,看见那个地方的女人的轮廓美,让他刚看了一眼就有一种想吻她脸庞的冲动,最让他惊讶的是许金花的大笑格外的天真,这怎么可能是做了万仁达情人的女人,一个阴险狡诈的特务?
想到这里,谢冬瓜把许金花拉过来,“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粗鲁。”
“没事,是我自作多情。”许金花擦干眼泪,又笑了。
“你,我们——”谢冬瓜忍不住又一次打量她,见许金花此时却是一副恬静的表情,“难道她也同我一样是小镇地主家庭出身,即使她变得如何如何的坏,身上总褪不掉农村人的善良和天性?”
“谢哥,这就对了嘛,其实,我们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也还有私人关系呀。”许金花大胆又炙热地望着谢冬瓜,“你说是吗?人非圣贤,谁能无欲?”
“你,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你,我是……我是怕影响党国事业,要是,我哪天被共产党捉住了。你知道我们这些搞情报工作的,定死无葬身之地。”
“我也是共产党眼中万恶不赦的女特务哈,要是我们都被抓住了,我们就双双到天堂去做夫妻,比翼双飞,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不是更好吗?”许金花露出天真的对未来对爱情的美丽憧憬,她笑得很灿烂,“老谢,你想过这种生活吗?”
“这,这些都是虚构的理想主义,人死后能到天堂?我才不信呢,我作恶多端,不下地狱才怪!”谢冬瓜被许金花的天真和幻想感染了,也笑了。
“谢哥,我喜欢你——”许金花跨上一步,突然,大胆的从后面搂住了谢冬瓜的脖子,“亲爱的谢,你,你娶了我吧。共产党现在势头正大,反攻大陆可能会遥遥无期,我们可能回不了台湾了。谢哥,我不想在异乡成替死鬼……”许金花搂得太紧,谢冬瓜喘不过气来,憋得脸膛发红。
“你,你把手拿开!”
“谢哥,我们就在这个树林里结婚吧。”许金花一只小手楼对方的脖子,另外一只小手熟练而快速地解开了谢冬瓜上衣的纽扣。
谢冬瓜挣脱开来,退开了。“许站长,你今天怎么了?我们改天再谈事吧。”说完,谢冬瓜想走,却被许金花从后面抱住了大腿。
“你我就多待半个小事,我们谈完公事就走。”许金花很清醒。
见谢冬瓜迟疑,“谢哥,这里没有任何人,我求你了。今后我们永远不再提起这事?”
“许站长,你出格了!”谢冬瓜一把推开许金花,“你太过分了!”
“谢哥,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许金花被推倒在地,爬起来,不满,又不舍。
“你的这种行为,党国军纪不容。”谢冬瓜提醒道,整理好头发,要走。
“谢大哥,我知道,我是军人,但军人就不是人吗?我是女人,我也想嫁人,想成为母亲,成为妻子呀。而且,党国反攻大陆,谁知道最终能不能成功呢?要是一直不成功,我们这些年轻人就一直等下去,永远不嫁人?最后还要跟党国陪葬吗?”
“许金花,够了!你污蔑党国,你背叛党国,该上军事法庭!”听到许金花动摇了对党国的信仰,在污蔑和诅咒党国,谢冬瓜非常气愤,真想给她一枪,打死她,但她是因为喜欢自己,因为儿女情长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许金花,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谢冬瓜,不,王天宇,你跟我站住!你以为你是圣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算了吧。你心里只有为你的家人报仇,你从军队转入军统前,我们军统早把你的底细调查清楚了。你就不要自命清高吧。你心胸狭隘,你只是为你的家人报仇,而不是为整个党国,。”
这句话把谢冬瓜弄得哑口无言,对,许金花说的也有道理,自己首先想到的是报家仇,当然,王天宇知道蒋介石的军队腐败无能,很多所谓的党国中坚其实都像许金花这样的人,不然,党国的八百万正规军怎么会失败呢?他也曾经动摇过偏居东南一隅的国军反攻大陆会不会成功的信念,但他相信,老蒋逃到台湾后会知耻而后勇,会再次反败为胜的,那时王天宇就会恢复父亲和家族的名誉,良田和财产,恢复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家的祖产也由自己接管,恢复过去千百年来对小镇上村民的统治。为了这个目标,谢冬瓜毫无动摇为党国献身的信念,但他责骂许金花的语气没有那么强烈了,是啊,她是一个女人,也想为人妻,为人母,又有什么错呢,该不会一辈子陪党国消耗青春吧。
“金花,你多大?你的真实姓名叫什么?”谢冬瓜严厉的脸上是少见的温和和柔情,没话找话说。
“女人的年龄,保密。”见谢冬瓜态度软化了,停止教训人了,许金花的责备口吻也软下来了,她友善地告诉了谢冬瓜,她说她叫阿娟,22岁,谢冬瓜就笑,没有说破她至少28岁的年龄。
“你笑什么?难道你怀疑我的年龄?”许金花翘起了嘴唇。
“没有怀疑啊,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亲切呢?”
“你是木头人呀?怪不得你那么为党国拼命,又智勇双全,又先后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站长。哼——”想到这里,许金花有些看不起谢冬瓜了,本来,她委身于他而不计任何回报,一是因为喜欢他仰慕他,二是他做了自己恋人,就可以控制他,甚至以此要挟他,叫他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而不至于威胁到自己的站长位置了。
可这个男人却不懂男女之情,自己白爱了一场。
“我,我,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我想调离青龙观乡,去——”谢冬瓜正色道,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被许金花打断了,“我以为你万事不求人呢,现在低头了吧。”许金花靠过来,调侃道,“只要你答应了我们那个,我就帮你办事。”说完,许金花故意,从后背上挽起谢冬瓜的腰肢。
“你,你疯了!”谢冬瓜愤怒了,“你眼里只有儿女之情,还能为党国效劳?我看你就是混进军统的狐狸精!”谢冬瓜见对方以此做交易条件,心里很愤懑,“都是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徒把党国搞成今天这个样子的。”骂完,谢冬瓜一把推开许金花,匆忙走了。
“你,你这个傻瓜!混蛋!”许金花在后面叫,“回来!回来!”
但谢冬瓜已经甩手走远了,转眼就消失在树林外。
“你怎么在这里?”刚走出树林,谢冬瓜看见了站在山脚下等人的国军师长蒋军手下的团长武威,他在上次的庆功会上认识了武威,武威见谢冬瓜走出树林,以为他和许站长的事谈完了,迎上去要握手,谢冬瓜却气冲冲避开了,只顾自己走了。
“谢副站长,你怎么了?”武威跟上几步,“许站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