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粮连载

第6章：傻儿酒醉心明大胆吐露真情，女人被毒打蒙羞受辱欲献身

黄昏时分，唐桂花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清明节祭奠先人的团圆饭。

大麻子靠在藤椅上数着白天卖豆腐赚来的零碎银元券钱，他走村串户累了一整天，身体疲倦不堪，但赚了钱的脸色格外开心，精神抖擞，对未来充满无限的憧憬。

唐桂花给丈夫倒了满满一碗白酒，却迟迟不肯动筷子，她望了望身边的两个双胞胎娃娃，又望望大麻子，鼓起勇气说，傻儿平时主动来豆腐房帮了不少忙，又不肯收工钱，今天是清明节，全村都在思念亲人，心里不痛快，傻儿没爹没娘，一个人过节很孤单，叫他一起来喝酒凑凑热闹？见大麻子只顾埋头数钱，唐桂花望望天色又原话重提，“我去把傻儿叫来吧，也算给你请一个喝酒的伴，春节到现在，你也累了两个月了，今天你们两个大男人就好好喝一回酒，解解乏？”

大麻子满脸不快地默认了。

唐桂花欢喜地跑了出去。

很快，傻儿的情歌就在大麻子的豆腐房外响起：

“——对面山坡的唐桂花妹哟……”

唐桂花走在前面带路，她把傻儿引到桌子上方贵客的位置坐下。

傻儿也不推辞，他热情地跟大麻子哥俩称呼起来，端起酒杯，抢先要和大麻子碰杯。大麻子嫌弃傻儿是下等人，不屑理睬他，又因为有心事，就一直阴沉着脸独自喝闷酒。傻儿见大麻子不搭话，也不看大麻子的脸色，自个儿高兴地喝起来，三杯酒下肚话越发多起来，喝了半晌，见大麻子还是懒得理他，他就和唐桂花摆谈起杀猪房的笑话来，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但傻儿今天特别高兴，一高兴就一边不停地喝酒，一边唾沫飞溅，笑语不断。

大麻子像是在赌气，一口接一口酒猛喝，久久一言不发。

唐桂花望望丈夫，也不管他。清明节这天，严家村的传统习俗就是男人代表全家上坟，在悼念亲人的哀思中喝酒，打牌，调侃，女人是决不能管的，而且在大麻子喝酒和偶尔抽鸦片烟的时候，唐桂花是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的。

“阿姐，我们都是苦命人，春节耍了几天后，就一直累到现在，今天我们要放下心里的所有疙瘩，好好乐一下。”傻儿往唐桂花的小碗里倒了一些白酒，推给她。

“傻儿，你知道我不会喝酒啊。”唐桂花连忙摆手推辞。

“阿姐，清明节喝酒是消霉气的，喝完这杯酒后你家的豆腐就天天卖上一千担，你家就走好运发大财罗。”傻儿硬要女人喝下，“你喝嘛。”

“看你傻儿人傻还光拣些好听的话说，你哪里学到的鬼话哟。”唐桂花笑了，端起酒喝了一小口，不料却被酒精呛得连连咳嗽，一张脸红透了。

“桂花妹子，你不要怕，大胆喝嘛。你一喝酒你的脸就红得像苹果，好乖呵——”

“真的？”唐桂花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潮，端起酒一口喝下。

“阿姐，你还行。女人喝酒，越喝越乖。”傻儿又给她倒了一小杯。

大麻子瞪了两人一眼，他的闷酒喝得更猛了。

唐桂花不停地给傻儿夹菜，叫他吃饱些，别再想那些伤心的事。

嘿嘿，嘿嘿，傻儿只是憨笑……

“砰——”一声脆响，大麻子突然仰头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他已经喝光了两瓶白酒，醉得厉害。

“麻子哥，看你嘛，喝不了几口酒，还硬装啥英雄好汉！”傻儿把大麻子扛进里屋。

唐桂花整理好床铺，扶持好丈夫大麻子睡下。

酒桌上没有了大麻子，傻儿仍高兴地不停喝酒，唐桂花望望门外的天色，有些忧虑。

“桂花妹子，我一生中就只有你对我最好，像我的婆娘，像我的亲娘。”傻儿头脑发麻，他喝醉了，但酒后吐真言。

“傻儿，你醉了，少喝点，少说疯话。”唐桂花伸手想拿掉酒瓶。

“我没醉，我知道全村人都看不起我，都嫌弃我。骂我是傻瓜，可你没有——要是下辈子投胎，我一定投一个有钱的人家，等我做了衙门的老爷，我一定要娶你回家做我的婆娘，要你为我生一大堆娃儿……”

“傻儿，你糊涂了，尽说些啥鬼话？再说下去，我要赶你出门了！”唐桂花心头一颤，眼睛湿淋淋的。自从与大麻子结婚后，身体强壮如牛的大麻子醉酒后每夜都想在床上折腾她，没完没了的粗鲁让她厌烦他，而自从村人造谣说她与老板严三多通奸，大麻子提着刀去追杀严三多将其实并不存在的“丑事”闹得满村风雨，并回家给她的额头永远留下屈辱的伤疤后，唐桂花开始从内心深处憎恨和厌烦丈夫大麻子了。

“唉——”唐桂花长长叹了口气，她拿走了没喝完的酒瓶。

“我，我没有醉。”傻儿站起来去夺酒瓶。

“你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就成了疯子，尽说胡话！”唐桂花把傻儿扶到隔壁空旷的豆腐房坐下，泡了一杯浓茶为他解酒，然后回到厨房收拾剩下的碗筷。

“——冷飕飕的天呀，冷飕飕的被窝呀，我想我的桂花妹想得心里发痛，心里发痛哟。——桂花妹桂花妹你不要走，你的胸脯热又软呀，我要睡在上面荡千秋。桂花妹桂花妹你不要走，我的破衣裳要你补呀，要你补——桂花妹桂花妹你不要偷偷地哭哟……”傻儿的情歌在隔壁豆腐房里吼起来，激烈又凄凉。

唐桂花靠在门框上，默默望着傻儿宽厚而又明显衰老的驼背。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想笑又想哭……

“——冷飕飕的天呀，我想我的桂花妹想得心里发酸，心里发酸哟。冷飕飕的被窝呀，桂花妹你的胸脯热又软呀，我要睡在上面荡秋千。桂花妹桂花妹你不要走，我的破衣裳你还没有补呀，没有补——桂花妹桂花妹你莫害羞，傻哥哥傻哥哥我来掀开你的红盖头……”傻儿的情歌四处飘荡，铿锵有力，又柔情似水。

而躺在上房里的大麻子却醉如死猪，鼾声如雷……

“傻儿，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怕别人听不见？真像个疯子！”天寒地冷，唐桂花拿来一件大麻子的破棉袄要替傻儿穿上。

“我就是疯子！我就是疯子！还是疯了好，那样就不晓得大家在欺侮我，就不晓得心痛了……”傻儿突然泪如泉涌，“我的娘啊，你为啥要那么早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世上造孽哦——”

“傻儿……”唐桂花紧紧握住傻儿的大手，心里有千言万语安慰话，到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道九千九百九十九呀——”傻儿突然高声哼起了西部民歌来，傻儿曾经被村里的多边匠人带到大西北做过一年木匠活，讨一碗饭吃，学会了几句陕北民歌。

“傻儿，你真的醉了，回家吧。”唐桂花的眼睛越发湿润，她把傻儿的手放在自己热烘烘的胸脯上，泪却不停地滴在傻儿的手背上……

“醉了？我知道，全村人都很清醒，只有我醉了。醉了好呀，心里就不痛了，哈哈——哈哈——”傻儿仰天长笑，却止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是断手！我是驼背！我是傻子，我是伤风败俗的罪人！我是全村人咒骂的怪胎，是孤魂野鬼！我是下等人！我是疯子！我——”

“傻儿，你别伤心了，我不也是……不是，不也是被他们骂为坏女人吗？骂为破鞋，骂为婊、婊子吗？我不也是……”唐桂花想安慰傻儿，自己却忍不住先伤心起来。

“你不是坏女人，你不是破鞋子，你死了也是我的神仙姐姐，是我的——”傻儿一把抱住唐桂花发抖发冷的身子，“你是世上最乖最美的女人，你是最好最好的女人。”

“傻儿——”唐桂花咬得嘴唇出血，“我就是坏女人，我就是破鞋子，我就是要当婊子！傻儿，只要你喜欢我，我把一切都给你，我就是要让全村人嚼烂嘴巴，让大麻子死心，我就是他们骂的破鞋……”唐桂花也喝醉了，趁着心底酒精直涌的劲头，她豁出去了，她紧紧抱住傻儿发烫的脸膛，她的泪不停地涌……

傻儿不说话，他突然扛起唐桂花，把她抱到隔壁空旷的豆腐房，他把女人摔在用来烧火的柴堆上，他粗糙的大手伸进女人棉衣下暖乎乎的胸脯里……

唐桂花的嘴唇颤抖不止，泪流不止，“我就是坏女人，我就是……”

唐桂花一直压在心底的憋闷爆发了，她将默默忍受了多年的委屈、耻辱、伤痛全倒了出来。她悲愤交加，她像一个疯子，她同情傻儿，可怜傻儿，她要报复大麻子的铁拳和猜疑，报复村人的流言和无聊。她几把扯掉套在身上的棉衣，白嫩嫩的胸脯第一次在从没有见过女人身子的傻儿面前暴露出来。傻儿热血沸腾，口舌干燥得快要破裂。他猛地冲上前把女人按倒在地。

这时，一阵激烈的鞭炮声在隔壁小辣子的院子里惊起，原来，小辣子久病卧床的公公死了，按照村里的风俗要马上燃放鞭炮，向阴间阎王老爷报到一声……

这一声响像是砸在傻儿的心上，他猛然惊醒过来，“你不是坏女人！你不是破鞋子！”傻儿一把推开女人柔软而滚烫的身体，猛地冲入豆腐房外寒冷的夜色中。

“——冷飕飕的夜呀，我想我的桂花妹想得心里发痛，心里发痛哟。冷飕飕的被窝呀，我想我的桂花妹想得心里发痛，却不见你哭泣的脸倒在我怀里呀——桂花妹桂花妹你不要躲呀，我的破衣裳要你补，我的稀饭要你煮——桂花妹桂花妹你不要哭……”

唐桂花躺在豆腐房里的干柴上，久久地望着天花板……

傻儿悲恸的情歌和小辣子家连绵不断的鞭炮声、哭丧声，在村子里响了整整一夜……

在三星区公所开完征粮工作会议后，汤振和后来做过西南干部服务团军训教官、他的上级、原87团副连长刘时彬同路回各自的驻地，两人一路探讨征粮和收缴鸦片工作的经验，汤振说起征粮工作的难处和农民们思想上的后进，希望请征粮工作先进单位的领导刘时彬同志有时间到汤振工作的青龙观乡指导工作，刘时彬高兴地接受了邀请，说起了他在廖家乡征粮工作的经验。

“对付地主老财，要讲究礼仪仁孝，以诚待人。他们也是人，也讲感情，要是做到这几点了，没有征不到粮的。”刘时彬很得意地说，“我就是采用这种方法，接近顽固地主，瓦解敌人阵营，让许家沟村最大的土皇帝许老大心甘情愿地积极带头缴纳公粮的。”

“这些地主老财可是吃人不吐骨头，鱼肉百姓，敲骨吸髓的土豪劣绅啊，他们甘愿交出视如生命的粮食？”汤振不信，要讨教秘法，“老领导，你给那些地主老财上了什么紧箍咒，让他们甘愿伏法？是不是他们表面顺从，心里不服，在等待时间报复新生政权呢？”

“小汤，你太过忧虑了。孔圣人说过，‘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你这么年轻，凡事要乐观点，不要把地主老往坏的想。其实，地主也有几类人，爱财如命的有之，顽固到底的有之，开明仁慈的也不缺乏，关键是你怎么去做他们的工作，人心都是肉做的，你感化他，教育他，帮助他，他会领情的。”刘时彬当过二野集团军某儒将的警卫员多年，耳闻目染，学到不少历史知识，并非许老大家的千金小姐许倩倩眼里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一个。

汤振笑了，“看来你的那位许老大算得上开明人士了，你的工作效果不错嘛。”

刘时彬被下属称赞，心里高兴，“哪里是我的功劳嘛，现在全国大多数地方都解放了，解放军的攻势破如势竹，有强大的人民军队做后盾，这些地主老财敢不服气？那个积极支持共产党的许老大，只是认清了形势，做了一回善事罢了。”

当然，有些话，刘时彬是不便对汤振说的，他不仅对地主许老大有好感，更对许老大教育出来的女儿许倩倩情有独钟呢，要不是自己身为解放军干部，眼下的征粮和剿匪工作紧，他还真想娶许倩倩为妻呢，从1931年自老家黄石县参加红军以来，多年随部队征战南北，九死一生，如今已年过三十，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可多年的征战中，部队上除了几个文艺兵和野战部队的女护士，哪能见到女人的影子呢?而且，部队有严明的纪律，营长以下的官兵是不能在部队上恋爱和结婚的。现在，共产党打下江山了，自己也该静下心来，顺便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一个月前，刘时彬首先动员几个村里的大户缴纳公粮，无意中在许老大家见到了刚从市师范学校毕业待家的许倩倩，年轻漂亮又热情洋溢的许倩倩知道刘时彬是解放军副连长、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中的战斗英雄后，对虽为大老粗却是英雄豪杰的刘时彬刮目相看，很快，她就被高大威猛、勇武果断的共产党长官迷住了，多次主动示好，邀请刘时彬到家做客，地主老财许老大也很支持女儿和共产党长官往来，说为了征粮工作和地方剿匪，多次派家丁恭请刘时彬到家里商谈国事。每次谈事，女儿许倩倩都在一边作陪，忙上忙下招待共产党的长官。刘时彬开始还有所顾忌，不想与地主家走得太近，因为他每次去许老大家谈征粮和希望许老大家的地方民团武装配合解放军剿匪的事，许老大都殷勤过分地满口答应，还非要摆下一大桌酒肉盛宴招待，说，如果共产党长官不领情，就是看不起他的地主身份，不愿为征粮工作真心出力。“一顿饭，算什么？是为了拉近群众和解放军的鱼水之情，又不是受贿行贿？”许老大的女儿许倩倩在一旁陪酒，热心地帮助征粮队出谋划策，完全就是一个进步青年的样子。刘时彬最初很不适应，但后来就慢慢习惯了。因为当刘时彬怀疑许老大有不良动机，总以为他会用“糖衣炮弹”拉拢与他的关系，趁机求刘时彬减免他家上交的粮食，可许老大不但没有谋其私利，还主动增加自己家里的公粮，动员乡亲们出来交粮，说支持解放军西进，是为了感谢人民政府对他家的不杀之恩，感谢共产党照顾他这个保长属地内的黎民百姓。刘时彬半信半疑，许老大就痛哭流涕地悔过，说，他过去真的干过不少坏事，烧杀抢劫，无恶不作，而共产党人却宽容大度，宽恕了他们全家，现在，他是代表当地的地主阶级向解放军同志、向人民赎罪……

许老大过去打骂他家的佃农，抢劫民女为妾，杀害带头闹事抗税的农民，干过不少的坏事，刘时彬进村前就搜集到了这些情报，听信了许老大一番忏悔的肺腑之言后，刘时彬甚为感动，渐渐就信了，只要许老大请他，他就会赶去许家谈工作，某个夜晚，他在许家谈工作很晚，许老大留他在家里住宿，许倩倩还把自己的闺房铺好了热情待客。刘时彬说党有政策，不允许在地主家里过夜，许老大也不强求，说，他很钦佩共产党的阶级政策，土地政策，叫女儿送客，天冷地寒，伸手不见五指，刘时彬感谢地拒绝了。但许倩倩不放心，说，怕隐藏在村里的土匪和特务打冷枪，非要悄悄跟在身后，刘时彬感动不已，熬不过许倩倩的热情，默认了，于是，刘时彬走在前头，许倩倩跟在身后，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从没有谈过恋爱和女人单独相处过的刘时彬窘迫羞涩，急急地只顾自己走路，不知何时，许倩倩已经赶上了他，突然从后面逮住了他的一只大手，刘时彬羞涩满面，想摆脱，可许倩倩握得更紧了，大胆而直白，“刘哥哥，你是我心里的偶像，我的白马王子，我想嫁给你！”天啦，一个大户家的千金小姐说出这样炽热又多情的话来，刘时彬吓了一跳，羞涩得恨不得有一个洞钻进去。但他又希望许倩倩说出这个话来，他捏了捏许倩倩的温柔又冰冷的小手，突然，丢下，一溜烟跑出树林，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晚，刘时彬失眠了，激动、担心、幸福，又苦闷，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没有去许家谈工作，怕见到许家小姐火辣辣的眼睛，第三天也没有去……

其实，刘时彬根本不知道，许倩倩并不像她所说的崇拜和爱慕他，她早在两年前读师范的时候就有心仪的男人蔡东海了，蔡东海是一家纺纱厂老板的公子，家资雄厚，舅父在省政府盐税局当官，两家门当户会，作为父亲的许老大得知后，特意赶到市里见了蔡东海的父亲，回来后对女儿说，他很满意，等女儿毕业后就送到市里与蔡家公子成亲，现在兵荒马乱时局未定，希望两人成婚后就到省城去生活。她在家里娇生惯养久了，看不惯像刘时彬这样出身贫苦农民家的粗人，也恨共产党的政府将要剥夺她家的万贯家产，从内心讲她是憎恨共产党人和新政府政策的，是看不起解放军官兵的。本来，她为了爱情想到男友蔡东海身边去，但父亲劝住了女儿，说，家里眼看就要遭大难了，在他悄悄转移财产之前，希望女儿留下来，用美色迷惑住经常驻扎在村里的解放军干部、征粮队长刘时彬，不然，要是秘密被共产党发现了，他家就有人头落地，满门抄斩的危险。当初女儿不肯，说，家里不是有强大的武装吗？许老大就骂女儿读书多了，读迂腐了，家里的就几十条破枪，就算家庭武装再强，哪里是共产党大军的对手啊，要是你有异动，解放军知道了，就会源源不断开来剿匪，再多的土匪武装也只是共产党军队的囊中之物，共产党官兵不怕死，不怕苦，就怕女人的柔情攻势。

“那您选几个有姿色的丫鬟，送过去孝敬刘队长呀。”许倩倩见父亲说得在理，可是，心里仍然极不情愿，想推辞。

“那些丫鬟，能干出什么大事？要么不真心帮我家，要么没本事没文凭，一个个傻乎乎的，共产党的干部会喜欢？”许老大装可怜，老泪纵横，“现在能救一家人于水火之中的人，只有你了，如果你不帮我，我和你母亲就只有被共产党乱枪打死了，或者，上吊自杀了。”

想到父亲多年的栽培和痛惜，许倩倩同意了，不愧出身于虚伪狡诈的地主世家，又在师范学校的文艺班学过表演，许倩倩在刘时彬面前演戏，情真意切，天衣无缝，刘时彬完全相信了，感动了，年过30的解放军干部就这样被地主家的千金小姐迷住了，心里动了等全国解放，地方骚乱平息后，他也就解甲归田，娶许倩倩回老家种地，过着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的念头……

现在，刘时彬和汤振走到三岔路口，就要分手了。

刘时彬拍拍小汤的肩膀，告诫他大胆地去做农民的征粮工作，特别是去做地主老财的工作时要胆大心细，惩戒和挽救相结合，该打的打，该骂的骂，对于那些顽固抗粮的恶霸，杀几个也没有问题。刘时彬举例说，高粱村有一个地主叫崔金财，家里明明藏粮食上千担，硬说自己家没粮，还骂政府不讲道理，比国民党还黑暗。“要命有一条，要粮食没有。”刘时彬听到手下人说崔金财骂共产党黑暗，气得愤怒难当，马上带人将崔金财全家老少统统抓到乡公所，把崔金财吊在乡公所食堂的横梁上一顿毒打，要不是指导员、征粮队副队长王迪拦住，他非当场枪毙崔金财全家不可。见刘时彬动真格的了，又被乡公所毒打一顿，崔金财心里怨恨，面子上却服输了。马上求饶悔过，第二天便带领家人将粮食足额挑到乡公所的粮食仓库。“你看，地主老财就是这样，有时要钱不要命，你不对他动粗，他当共产党手上的枪杆子是吃素的。”

“这——”汤振知道这是教育地主的有效方法，却不敢苟同。

当然，你也要相信地主老财，敢用开明绅士为新生政权服务，今后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叫人带信去找我，就算遇上土匪攻击，我刘时彬也会毫不犹豫地带领自己的工作队马上赶来支援的，死而无憾。汤振很感动，但对老上级刘时彬对地主老财的那一套工作方法，并不认同，他认为老连长迟早要出事，到底出什么事，他也说不清楚，毕竟自己年轻，缺乏经验，而且，现在看来，老上级刘时彬很自负，汤振也就不敢多说了，匆忙分手，赶回各自的驻地。

刘时彬刚翻过山崖口，就听附近毛家弯村逃命过来的农民说，村里有土匪在开枪杀人，到处抢劫，村里的老百姓都吓得躲到山里逃命去了，见有带枪的解放军干部路过，他们就围过来述苦，还说村里的土匪很多，叫刘时彬也赶紧逃吧，到其他地方请解放军大部队来剿匪。

“村里到底有多少土匪？”刘时彬义愤填膺，拉住一个年轻的农民问道。

“不知道，反正很多，到处都是。”年轻人心里慌张，说完，赶紧要走，却被刘时彬拉住了，“你们胆小怕事，怪不得土匪有恃无恐。”他振臂高呼，说，现在形势紧急，希望老弱病残先逃到山上躲起来，年轻人都跟在他身后，准备到村里看看，寻机赶走土匪。

见解放军干部只有一条枪，都吓住了，不敢去。刘时彬就说，不用怕，土匪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人少可以偷袭嘛，要是打不赢，就跑嘛，毛主席不是有提倡以少胜多的游击战术吗？这时，他心中已经有了作战的清晰思路，去骚扰这股抢劫的土匪，带上一些村里的年轻人，虽然他们没有枪支，可以呐喊助威，造出一种解放军大部队正赶来救援的声势，要是吓不跑土匪，他就断后，掩护村里的年轻人逃走，他会以死相拼的。

见解放军干部镇定自若，几个要逃命的年轻人退了回来，听从刘时彬的吩咐，刘时彬命令一个熟悉附近严家村的人跑去找征粮队过来支援，一个赶往三星区公所去搬救兵，刘时彬自己则带来十多个年轻人赶往村口，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我们分为三个小组，每组5人，分别在东西南隐藏，当我开枪的时候，你们就点火和用树枝拖地，弄出龙烟滚滚和灰尘来迷惑敌人，一边高喊，冲啊，杀啊，解放军大部队进村啦的声势。”

“北门不去人吗？”

“那是留下土匪逃命的口子，你以为我一个人真的打败这么多土匪吗？记住，如果土匪不跑，就你们跑，各自逃命吧，你们是本村人，熟悉地形，土匪跑不过你们的，没事，去吧。”见几个小组的人员已经分头行动，估计到指定的位置了，又见土匪抢劫正在劲头上，一心抢劫，无暇顾及其他了。刘时彬忙跳上一家民房，居高临下打出第一枪冷枪，一个土匪应声倒下，听到枪声，几个小组的年轻人点燃了茅草，并齐声打呼，“解放军打进村了！”土匪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懵了，抬头张望，又一个土匪被冷枪撂倒了，土匪明白了，解放军攻进村了，忙成群赶往村口的一个制高点抵抗，哪知刘时彬正好潜伏在土墙上，见敌人慌张地一窝蜂跑来，投下一个手榴弹，手榴弹顿时在土匪群中开了花，几个土匪倒下了，又听见四面密集的呐喊声，带队的土匪队长彭财力慌了，下令土匪朝没有呐喊声的北面撤离，刘时彬乘机追赶，从不同方位打枪和投弹，搞得土匪狼狈不堪，一百多人争先恐后仓皇逃命，相互踩踏、拥挤踢伤的不少，刘时彬也不叫村里的年轻人追赶，见土匪翻过山垭口跑远了，忙带领年轻人回来救火，附近山上的老百姓也纷纷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