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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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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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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草那事儿

秋老虎渐不发威,树上的蝉声竭式微。初秋里,万木愈加葱茏,庄稼愈加葱郁;田间地头及路边的青草在阳光雨水里长成茁壮的绿色。骑着电车,看到路边河畔葳蕤的青草,总会想起曾经的年代。心想,这么多青草,要是在那年代,我能割多少草挣多少工分啊?这些草能养活多少牲口啊!

那时候,生产队养了很多牲口:马、牛、驴、还有骡子。这些农民的宝贝都是爱吃青草的“壮劳力”:犁耙耕种都离不开它们。而青草是它们的最爱。为它们提供青草的,正是我们这些带着红领巾的新中国少年。

“少年,少年,祖国的春天”。每天,我们这些少年会利用上学前、放学后,或节假日,唱着这首歌,抑或《我是公社小社员》,穿行在田间地头、沟渠河畔,为牲口们挥镰割草。当然,每当我们㧟着大草篮子青草上交的时候,小秤砣会为我们的成绩“重重地”记上一笔——印着红色印章的工分。那时,爱劳动的确是很光荣的事儿,但挣工分也是硬道理。工分不仅代表着劳动光荣,也是分粮分红的“硬核”。

早晨,太阳还没露出笑脸,我就手持一把镰刀,㧟上篮子,和小伙伴们出发了。路上,蝉鸣鸟啼,蝶飞蜓舞。我们唱着《我是公社小社员》,蹦蹦跳跳走进葱茏的田野。田野里,葱郁的青纱帐一眼望不到边。玉米在拔节,紫红的樱须从玉米穗里长出来,闪烁着太阳的光芒;大豆覆盖了原野,蔓延的绿色在蝈蝈的歌声中愈加靓丽生动;无际的棉田里,或粉或红或白的花朵怒然绽放;蝴蝶翩翩于飞,芝麻开花节节高;高粱和谷子慢慢抽出了穗儿,低下了羞涩的脸庞。青草,也在这个时候长起来。妇女们银锄翻落,一丛丛青草倒下去;雨水一过,一丛丛青草又长出来。这,就给了我们“战斗”的机会。你看,那几棵牛草,那一小丛狗尾巴草,还有那秧子草已爬上稼禾,威胁了庄稼的生长!消灭它,养肥我们的牛羊!我们手握青草,挥舞银镰,一会儿就把草篮子装的满满的。此时,我们的衣服成了“水洗服”,啪嗒啪嗒,滴出汗水来。㧟起篮子,趔趄着走出庄稼地,一袭凉风扑面而来!庄稼地头、厨屋门口,最凉快。

不知谁喊了声“洗澡去啊!”伙伴们一窝蜂似的飞奔到太平沟里,“噗通”跳进水里,碧绿的一泓清水顿时成为欢声笑语的海洋。捕鱼、捕虾、抓青蛙、捉蜻蜓,“打砰砰”“扎猛子”“凫水”。闹腾够了,抹一把被麻叶烧小鱼染黑的小嘴,趔趄着㧟上草篮子“打靶归来”,把草交到队里的饲养员,过了称,手里握着工分,看着牲口们大快朵颐的咀嚼着青草,脑海里总是闪现它们奋蹄在田野上时的镜头,犁耩耕耙,运肥运粮,哪一点也少不了它们!此时,我们脸上会露出惬意的微笑。

后来,我读到了一首明初陈基写的《刈草行》:“原上秋风吹百草,半青半黄色枯槁。城头日出光杲杲,腰镰晓踏城门道。门头草多露未晞,尔镰利钝尔自知。一人刈草一马肥,马不肥兮人受笞。城中官厩三万匹,一匹日餐禾一石。”心中愤愤然。同是割草养活牲口,为什么境遇和思想竟是如此的天壤地别?

割草那时节,我们这些“不省事”的孩子们,也办了不少“臭事儿”。譬如:躲在庄稼地里偷歪瓜、爬上枣树摘裂枣,摘毛豆子掰嫩棒子挖鲜红薯做烧烤,逮蚂蚱蚰子做烤串,爬上大树掏鸟蛋······不过,这些臭事一经老爹发现,屁股上总会添上几道圪针条抽打形成的血印。

后来,实行了责任承包制,我家分到了一匹大青骡。放假的时候,我又为青骡子割了两年青草。随着除草剂的应用,机械化的推广,人们不再养牲口,田野里青草渐渐稀少,割草这事儿就成了一抹忘不掉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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