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在大运会
王大可
一
三天前,苑蔷给筱径去了个电话,说既然学校放寒假了,就来成都一趟,好谋划一下大运会会歌应征一事。筱径应允,当即决定周六来蓉。
筱径曾就读于四川音乐学院,音乐教育专业毕业后,她应聘去到内江一所中学任教。苑蔷是成都金牛区文联职员,出于爱好,工余时间致力于诗歌和歌词创作。两人是在886音乐论坛认识的,之后就成了歌曲创作搭档。三年来,她们已在中国音协主办的《歌曲》杂志上发表歌曲数首。但两人并不满足于这狭窄的作品宣传方式,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一首尚未发表的《誓言》免费上传到TikTok的音乐库,奇迹便发生了。
《誓言》很快被TikTok官方选为主题“挑战自我”的背景音乐,一夜间便受到全球万千用户的青睐,他们伴随着低沉浑厚的班卓琴旋律,竞相上传牛仔装扮的视频。因不断有新用户加入挑战自我而上传视频,就像TikTok平台上的所有热门话题一样,《誓言》便以第一宇宙速度般流行起来,使用这首歌作为配乐的视频达到了几百万个。
然而奇迹并没有止步,《誓言》一路攀升至QQ音乐50强,在Music - Apple(中国大陆)排行榜第三。筱径和苑蔷也因此进入中国主流音乐圈视野,成功与国内十大唱片公司之一的滚石唱片签约。《誓言》还吸引了中国乡村音乐代表人物华融的注意,他便与筱径和苑蔷合作,重新对《誓言》做了混音。这个版本的《誓言》也获得了普遍的赞誉。
筱径和苑蔷的《誓言》通过TikTok获得了成功,证明了TikTok不仅是一个舞蹈和对口型的平台,还是一个为自创新歌扩大影响的平台。苑蔷在接受《成都日报》记者采访时说:“虽然多数情况下在TikTok这个平台不赚钱,但它为歌曲及其创作者提供高效曝光,却比直接收入更为重要。”
自然,筱径和苑蔷因此名利双收。
周六上午,筱径如约而至。
“这家旅馆僻静,也很干净,你既来之则安之。”两人在各自床边落座后,苑蔷就说开了,“你喜欢面食,中午我们去春熙路吃龙抄手。下午去金沙遗址看看;晚饭就安排在锦里,感受下秦汉三国时期的商业气息。明天上午逛文殊院,下午去宽窄巷子参加一个派对。后天嘛,先去看看大运会主场馆东安湖体育公园,然后再去看看凤凰山体育公园……”
“我说苑蔷,你在把我当客人了!”筱径稍作沉吟,同时把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后倾,面部露出笑靥,“好吧,常言道客随主便,既然来了,就听凭你摆布!”
苑蔷觉得筱径这仪态、这口吻,一点不见外,就像她写出的旋律轻快无羁,宛若行云流水。心想,去年端午小长假是在甜城度过的,筱径尽地主之谊款待得十分周到,这次除了要让她感到自己的热情外,还要向她介绍一个人。
“在里面转了三个小时,筱径,谈谈你对金沙遗址的感想吧!”苑蔷驾驶着新款2018宝马1系,向坐在副驾座的筱径侧了一下头,又复位注视着前方。
“怎么说呢,几个馆的外形在我看来都很别致,是远古和现代建筑风格的融合,是与金沙遗址涵盖内容的高度统一。那些金铜玉漆石和象牙,数千件的出土器物,硬是活生生地把成都建城史推向了距今三千年以前。我觉得它们就像几千个有灵性的音符,在我脑海里掀起浪涌。再有,这金沙遗址就是成都这座城市最古老的雏形,它演变成今天八方通衢、经贸科技高速发展的成都,而且三千年不改姓更名,在地球村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实在令人惊叹!”
苑蔷一心二用地听着,一下没声音了,便向筱径侧了一下头:“没有了?”
“怎么?你认为拖泥带水才是感想?”
“不,我就这么一问。”见前方路口出现红灯,苑蔷把车停了下来,“我认为你感想中诗意成分很重,是不是我两该调换一下了,你来写词,我来谱曲?可是我最生疏的就是谱曲。”
“你的‘饭碗’我可抢不走,倒是我认为游览金沙遗址和接下来的锦里安排,都是你的良苦用心。”
“筱径悟性没得说!嘿嘿嘿……”苑蔷想把笑声控制住,却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猛然见前方红灯变成了绿灯,她便启动了爱车,“那些音乐理论家,不是一直以来都在强调创作要有生活吗?我们就照他们所说的去实践得了。”
“音乐创作要有直接或间接的生活,这没错,”筱径顺着苑蔷这后一句话就说开了,“但关键是要被生活所触动,在此基础上还要有灵光一闪。有些音乐理论家和音乐评论家,他们因为没写出过一件作品,没有创作实践的经验,就难有贴近创作、具有指导意义的理论,其评论也老套,缺乏时代性,说是在玩弄文字游戏也不为过。”
“据说国内有的诗评家也没写过一首诗,压根不知道一首诗是怎么孕育落地的,可评起诗来理论却一套套的,你说他们那些观点谁能接受?”苑蔷继续附和道,“还有更奇葩的,听说了吧?央视搞的诗词大赛,做嘉宾的中国古典诗词博导,现场作一首七律,合辙押韵倒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几位律诗专家却相继撰文,说是中间四句对仗出了状况,还犯‘孤平’,并指出立意不新。也有网友说,诗句一般般,还博导呢,就这样个文笔。”
“在这个世界上,作五言六句《七步诗》的魏国文人曹植,如果他说自己作诗第二,恐怕再没人敢说自己第一。”筱径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又说道,“这个博导在全国人民面前,把丑丢大了!若是我啊,就要说现场作诗要讲究诗兴,以此来回避。到底是文人哪,不够圆滑……”
筱径是科班出身,谱曲自然是专业级的。而苑蔷无论是写诗还是作词,都是出自于一种爱好,虽然她也看了些相关书籍,试图用理论来武装自己。两人合作的作品能发表,而且《誓言》能在TikTok平台一炮打响,大获成功,应该说在很大程度上是因曲子受青睐而取胜。对此,苑蔷自己也是很清楚的。
见苑蔷在摆车了,筱径只好收起了喋喋不休。
锦里与武侯祠互为毗邻,是秦汉和三国时期就闻名于华夏的商业古街,全长五百多米,虽然时代经历了多番移易迁变,其古蜀国的民风依旧浓厚,不愧作为一张印证古老成都的名片。
徜徉于三国文化和川西文化融合的熙来攘往的街衢,两人在一溜名小吃铺前多次驻足,在享着口福的同时,她们把锦里走了个通透。之后便在筱径的提议下,两人迈进了洞子口张凉粉(锦里店)。
店里有十几张条桌,基本坐满。两人落座后,就有一位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的男服务员,手里拿着一个簿类的东西向她们走来。
“两位姐姐逛到现在,定是饿了?”男服务员笑容可掬,声音浑厚,“你们是要凉吃,还是要热吃?凉吃可以配上锅盔同吃,也算领略了川陕风味;热吃解乏又解馋,吃完了还想来一碗。”
“小伙子刚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苑蔷以老顾客的口气,从小伙子手中接过了那个“簿”。
“我上月才从洞子口总店过来。”男服务员此话一出,就回过神了,“老顾客是不看这个的,来了就直接点。”
苑蔷打开簿看了看,就递给了筱径,便仰头对男服务员说:“冷热各两份吧!”
“一人两份,怕是多了点?”筱径听苑蔷点了份数,便抬头对她说道,“一份冷吃就够了。”
“每份量不大,一冷一热刚刚好,”男服务员依然是满脸挂笑适度地看向筱径,“况且这是素食,不会影响姐姐们的好身材!”
筱径这时才定眼看向男服务员:约一米八的身高,年轻的面庞轮廓分明,搭配匀称的五官透出了七八分标致。心想这美小哥真会说话,既维护了店铺的利益,又不觉得是在刻意讨好顾客。
“那就两份,锅魁就算了吧!”筱径和苑蔷的目光对接。
男服务员离开后不出三分钟,有个女孩就端着托盘把两碗冷吃送了过来。青花薄胎坦碗盛着微黄细长条,酱油醋、蒜泥、熟油海椒、芝麻面和花椒粉浇洒其上,那外溢的味,令两人立马满口生津。
苑蔷拌匀了,却没有往嘴里送,见筱径第一口已经下肚,就问她怎样。筱径告知“味道浓厚,口感爽滑”。
不一会儿,还是那女孩又把两碗热吃送了过来。这热吃是用直径约十厘米的微型泥色陶钵盛的,粉子是不到两厘米的小方块,汤汁里掺有酱油和豆豉卤,上面覆盖着红油,芝麻、蒜泥和芹菜花堆积其上。
筱径吃着碗里,看着钵里,这色泽和香味引诱她用筷拌匀,之后送了一块到嘴里。这一过程中,苑蔷已经停下了筷子,就等着她的反应。已察觉到苑蔷动向的筱径,待粉子下肚后,神态若有所思:“嗯……嫩滑,鲜美!”
听她评价后,苑蔷就提醒她要趁热吃,说稍凉口感和味道就得打折扣了。
把大米加工成凉粉,再施以若干调和一起的作料,就促成了享誉国内的川西名小吃。筱径认为中国的饮食文化实在博大精深,因其包容了一方一俗,饮食便有了派系之分。
“‘洞子口张凉粉’远近驰名,可这洞子口在什么地方?”筱径问道。
“在成都金牛区沙河源街道。”苑蔷回答筱径的提问后,觉得应该再多说几句,又补充道,“洞子口是今天成都沙河的源头。旧时成都建房所需的木材是通过在河中放木的方式,经都江堰到达成都的。木材到达成都后,是从河的暗道里出来,为了好记,打捞木材的人们就把这个地方叫作洞子口。”
“我就想问,原来洞子口这名字还真的有来历!”
两人走出店门时,已是掌灯时分。渐浓的夜幕下,那些串吊的仿古灯火透过红色的橘色的灯罩,远近高低地映照着屋宇横出的飞檐,以及街边的茶肆、酒馆、店铺、作坊及其招幌,人影憧憧,使得锦里更添了秦汉时期夜市的氛围。苑蔷目触此景,辛弃疾那首《青玉案·元夕》中的名句涌出心田,她不由默诵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二
只隔着床头柜,在另一张床上的苑蔷此时翻了个身,少顷,又继续发出有节奏的轻微鼾声。此时已是次日凌晨一点过了,筱径仍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个身影总在她脑海里浮现,怎么也撵不走。
按苑蔷的既定安排,昨天上午两人去了文殊院。去佛门静心、祈愿、饮茶、吃素食,苑蔷对此的说法是暂且远离喧嚣的红尘,是做一件事成功的必要环节。筱径对此说法不置可否,只给出了一个笑容。下午,两人去参加了与大运会征集歌曲有关的派对。
派对定在午后两点半,地点在宽窄巷子的“茗香居”。苑蔷也不知有多少人参加,倒是前两天在电话上跟司马晓阳打了个招呼,说要带一个朋友来,司马晓阳就问是男的还是女的,苑蔷便打了个哈哈,说来了你就知道了,就挂了电话。苑蔷怕去晚了没有座位,加之担心还得找停车位,所以两人早早地就从文殊院前往了。不想运气实在好,到了就近停车处,正好有一辆车启动要离去。
茗香居坐落于窄巷子。在前往的途中,苑蔷不自觉地担任起了筱径的向导:
“宽窄巷子与大慈寺、文殊院并称成都‘三大历史文化保护街区’,它由宽巷子、窄巷子和井巷子这三条平行排列的古街组成,其四合院落群,均为青黛色砖瓦,建筑风格融合了川西民居与北方四合院的特点……”
“这三条巷子,是几百年前的余存,在修旧如旧前是怎样一副模样?”筱径不满足于苑蔷对官方宣传的转述,想了解宽窄巷子的过往,即使是一星半点。
苑蔷便说道:“几百年岁月风雨的侵蚀,在修复前,这几条巷子早已褪去当初的繁华,显得古朴而破败,飞檐断损,墙垣风化龟裂,瓦楞上草荣又枯。有些院墙还长有斑驳的苔藓,或者布满爬山虎藤蔓,在云开日朗的夏季,巷子里会有狭长的阴影,有荫凉,更感凄凉。往昔达官贵人的栖息地,成了普通民众的遮风挡雨处。”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筱径听了苑蔷的介绍,像平常说话般的道出了刘禹锡《乌衣巷》的后两句。
“对世事的嬗变,这两句诗概括得太准确了!”苑蔷脚步停了下来。
“得得得,又来了!”筱径也不再迈步。
“筱径别急,我可不是表扬你!我认为搞音乐的人,多少都具备一些文学素养,在于音乐本身就是一种语言,是用以表达思想和情感的艺术。而文学是语言艺术,赋予了审美意识,也蕴藉了思想和情感。”
作为音乐科班出身,筱径自然接触过《艺术原理》,何尝不知道音乐与文学存在旁通关系,只不过从媒介角度分类,前者属于听象艺术,后者属于心象艺术。
然而筱径还是问了苑蔷一句:“你的这些认为何以见得?”
苑蔷没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不想筱径又冒出这么一句,就得应对呀,于是就说道:
“凭你的专业,你比我更了解著名作曲家王立平的事迹。电视机87版《红楼梦》的音乐就是他创作的,这诠释《红楼梦》的音乐,成为后人难以超越的经典,也说明他读懂了《红楼梦》,具备了很高的文学素养。还有时间更早的电影《少林寺》,其主题曲《少林少林》和插曲《牧羊曲》也都是王立平作词作曲的,这同样反映了他相当的文学素养。”
“就这个?”筱径瞪着两眼,直视苑蔷的双眸。
“就这个!怎么了?”苑蔷声音怯怯的,心里打鼓:难道说错了。
“好啊,这论据足以支撑你的观点!作曲的没有一点文学素养,怎能理解歌词?又怎能把词曲融为一体?”
筱径这么说话也没错,却把苑蔷给呛了一下,弄得她有些不自在。她意识到跟筱径谈音乐人得有文学素养,岂不是骈拇枝指?弄得不好,还会闹出尴尬。
两人交流间,不觉到了茗香居大门外。
茗香居,坐南朝北,是一家静心安闲的清饮茶院,集品茗、闻香、听琴、观花于一体。当年院主为了还原一个古朴的四合院,从多地收购了汉代的砖、宋代的石雕、明代的窗棂扇门、清代的楹联牌匾。院内的陈设也大都是民国时期的家具和饰品。
通常大门上的门神是武门神或祈福门神,而茗香居的两扇大门上却是鲜见的文门神。
两人迈进气派的仿明清的府门,只见门厅正中,置放着一架清代镂空雕屏风,共三层,在富贵花开的牡丹纹饰中,透出了中国的福、禄、禅字样。其雕工精美,保存完整,充分体现了古代匠人高超的艺术水平。
“这设计和雕工太精美了!”筱径情不自禁赞叹道,“充分体现了古人的匠心和高超的技艺。”
“此处放上这架硕大的屏风就把门厅和内院隔开了,”苑蔷对这架精美的屏风也有独到的认识,“它避免了在门外往里看一览无余,有旧时府院的‘影壁’功能。”
“还有,进门后,刻意用目光穿过镂空的雕花,院内的情境可见其一二,这就平添了古典雅趣。”筱径此话一出,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两人穿过屏风,算是走进了小院。
“二位姐姐是要喝茶吗?”有位着装像春姑模样的服务员从侧旁出来,跟两人打着招呼。
苑蔷接上她的话,把订有茶室的情况说明后,她把两人引到一个较大的冠名为“雅闲”的茶室。那里面已经把十来张藤条靠椅摆成了一个椭圆形,每座一个茶几,茶几上有一副茶具。显然,上午已经有人来张罗过了。
此时,苑蔷看了下手机桌面上的时间,两点过五分。派对时间定在两点半。苑蔷认为召集人和参加人将很快陆续抵达,便侧身对筱径说:“他们也快到了,我们先逛逛这院子吧!”
这四合院不到八百平方米,空间虽不大,但布局考究,显得精致典雅。大小茶室共有十来个,其余公共部分设有木质廊道、天井及花圃。
天井就隔着门厅正中的屏风,其功能不仅是通风采光,还左右着院子的风水。在天井南侧,塑着一佛龛,供着观世音、财神和药佛师。在佛龛的后面有一幅清初漆画,反映的是朱熹与同窗学友汪焱鼎饯别的故事。
天井两侧的甬道直通这四合院中心的空旷部分。这里有四个花圃,分别种有四季花木。此时蜡梅花吐蕊,馨香满院。春天临近了,矩形架上的紫藤蔓已有了明显的芽苞,有几只小鸟在上面跳跃鸣叫。无树皮的夏季紫薇光秃秃的,秋日的桂花树枝叶繁茂。
正堂屋有一架硕大的琴台,琴台上置放着一张剑鞘状古琴和微型香钵,香钵里一缕馨香,细若游丝,直上屋顶。
两人刚从正堂屋门前转过身来,苑蔷就听见有呼她名字的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她十分耳熟,便循着声音方向望去,接着抬手打了个手势。
那男子和一男一女两人朝着她们走来,就在“雅闲”茶室门前停住了脚步。
“我来介绍一下,她是我的歌曲创作搭档,高中乐理教师筱径。”苑蔷面向那男子说道,然后又面向筱径,“他是市文联文艺创作部主任科员司马晓阳。”
“筱老师好!听苑蔷说起过你,幸会!”司马晓阳一米八的身高,向小巧玲珑的筱径伸手握手时,身子略微前倾,显得彬彬有礼。
“您好!也听苑蔷说起过司马老师,认识您很荣幸!”筱径仪态优雅且端庄。
相互认识后,司马晓阳提议进茶室坐。
尽管是椭圆围坐,但作为派对召集人,司马晓阳选择面对茶室门靠中的座位坐了下来,那一男一女隔着他一张椅子挨着坐了下来,显然是要给谁留下那个座位。苑蔷和筱径则坐在了背对门的椅子上。
“小径,请问你这名字含姓氏吗?”司马晓阳觉得初来者是客,冷场就是冷落客人,便面朝筱径开辟了一个话题。
“是啊,司马老师。”筱径回应道。
“‘小’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应该是很少的姓。”
筱径和苑蔷都知道司马晓阳这话“跑偏”了。
“晓阳,筱径可不是姓大小的‘小’,”苑蔷接上了话茬,“是上面草字头,下面一个‘生死攸关’的‘攸’那个‘筱’。”
“哦!筱姓在百家姓里排名应该不在前一百之内,能遇上筱姓的人该是三生有幸啊!”
前生今生来生都幸运,筱径顿觉脸上有热流蹿动:“‘司马’作为复姓,是以官职为姓,始于西周,是很古老的姓氏,百家姓排名大概在两百名之后,更是稀少,遇上司马姓的人,也应该是幸运之至啊!”
“我看你们相识恨晚,互加个微信怎样?”苑蔷这话听起来,筱径和司马晓阳都觉得有点那个。
“加吧!”司马晓阳话落,起身就向筱径走来。
筱径很注重礼节,认为坐等就是失礼,就起身迎着司马晓阳走去。
苑蔷冲着筱径走向司马晓阳背影,她也真敢说:“这叫什么呢?七月初七的鹊桥相会!”
司马晓阳听苑蔷这么说话,想对她做个鬼脸,无奈筱径近在咫尺,只好作罢。
筱径只是抿着嘴笑。而司马晓阳身后的那对青年男女却笑得灿烂,女的怕笑出声来,还用手把嘴掩着。
筱径归位后,故意问苑蔷刚才说什么,苑蔷不回答,只是嗤嗤地一脸坏笑。筱径也知道,这司马晓阳就是苑蔷跟她说过的、要向她介绍的那个人。
这时有好几个人进到茶室。
司马晓阳起身跟其中一人打着招呼,那人直接来到他身边,坐在了隔着那对青年男女的椅子上。
司马晓阳小声跟那人说着话,那人偶尔点点头。
这时,算着时间来的人鱼贯而入;着装像春姑模样的那个服务员和另一个女服务员,进来给每个几桌上装有茶叶的杯子注入开水,并放上一个微型开水壶。
见时间到了,参加人也都到齐了,司马晓阳便把他特地请来的宁峰作了介绍,接着提议大家互作介绍,说便于在群里互动和联系。之后,他极简的开场白只讲了建立“大运歌曲创作”群和搞这次派对的目的,便进入了主题——
“现在我们就请具体负责大运会歌曲征集活动的成都多媒体集团活动策划部宁峰部长讲一讲创作应征歌曲应注意的地方,同时也请他解答大家所关心的问题。”
“晓阳,先纠正你一下呵,我们是哥们,况且这是一个朋友聚会,轻松点的氛围更好。”宁峰觉得司马晓阳严肃有余,脸上挂着笑说道。
“好好好,听宁部长的!”司马晓阳神情很自然地应道,不露尴尬之色。
“成都大运会执委会在一周前,就以大运会官网作为平台,向全球发布了第31届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会歌征集消息。”宁峰把话转向了主题,“大家致力于应征,想必都认真读了这条消息。我们应该清楚,大运会不仅是全球青年运动员竞技的舞台,也是主办国、主办城市展示文化魅力的平台。从过往的经验看,一旦运动会和音乐相遇,就会碰撞出激情四射的火花,就会诞生出不朽的音乐作品,并伴随运动会载入世界体育运动的史册……”
宁峰讲在兴头上,放在几桌上的手机铃声大作,他只好中断讲话,跟对方说“正在开会,一会儿回拨”,就掐断了电话,接着继续讲道:
“既然晓阳邀请我给大家交流,我总得说点大家感兴趣的东西,不然就没什么意义。给大家透露一点。大运主题歌征集活动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线上征集作品;第二阶段是对征集的作品进行评审;第三阶段是评审通过的会歌将在全球推广。会歌不仅用于大运会开闭幕式,还要用到大运火炬传递、志愿者服务,以及大运比赛的场景中,总之要推向全球……”
宁峰虽然讲着话,却惦记着刚才沏的闽地绿雪芽,觉得这会儿水温该是差不多了,便拾杯呷了一口,在放茶杯的当口,他感觉满口生香,沁人肺腑。
“有一点,我得提醒大家注意。”宁峰继续说道,“我们举办大运会的意义,在于向全世界展示成都这座宜居公园城市的美丽面貌,并促使成都加快体育设施建设,成为世界体育赛事名城。为此,全社会要营造出‘爱成都·迎大运’的浓厚氛围。大家知道这个意义的所在,就能更好地把握应征歌曲的创作;不然,创作出的作品就会偏离主题。对于应征歌曲的要求,我也说一点,供大家参考。就是歌词要言简意赅,通俗又富有诗意,能让人感到友善、友情和温馨;曲调应简洁易唱,优美抒情,与歌词相融。另外,大家对征集活动有不清楚的地方,请提出来,我来解答。”
“宁老师好!请问投稿只有歌词和谱曲,没有录制的小样,对评选有影响吗?”有个姑娘问道。
“如果是这样,会有很大影响。”宁峰解答道,“因为评选是由大众评选和专业评审结合在一起的。不提供小样,大众就不能试听,他们就有可能不投票,这方面就只能得零分,就进不了专业评审这个环节。”
“请问宁老师,提交应征作品有数量限制吗?”有个小伙子问道。
“没有数量限制。应征人可以提交一套歌词、谱曲和录制小样,也可以提交多套。”宁峰解答道。
提问解答仍在继续。
苑蔷收到司马晓阳的微信:晚上饭局我来安排,六点在一品大街红杏。
司马晓阳是临时安排的。派对结束后已过五点,宁峰私下对司马晓阳说,得马上去参加堂弟的婚宴,并朝他擂了一拳:“记着,这顿饭你就欠着!”
三人在饭后又去到尚品冰城喝饮品。直到晚间近九时,苑蔷和筱径才回到旅馆。
筱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间七时许,洗漱后的苑蔷把她叫醒,见她熊猫眼圈,容颜憔悴,便跟她开玩笑说:“昨晚没休息好?是谁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去去去!谁能把我怎样?就是那杯咖啡害的!”
“欸,说正经的,你觉得他怎样?”
“嗯……不怎么样!”
“装吧!我昨晚微信问过他,他对你印象特好!”
“我说苑蔷,你别扯这个好不好!”筱径话虽这样说,心里却美滋滋的,为了不表露,他故意把话岔开了,“上午你不是安排去东安湖和凤凰山体育公园吗?我们去餐厅随便吃点吧!”
三
婚姻有七年之痒、十年之痛的说法。
筱径二十四岁那年结婚,婚姻之痒仅一年就到来了。丈夫婚前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给筱径的印象是光鲜识礼节,可结婚仅一年恶习就显露了出来。筱径怎么忍得一个跟自己同床共眠的男人经常不洗脚、不刷牙呢?她感到恶心死了。但她给了他时间却见不到他有改正的姿态,分床后又过了一年,两人便协议离了婚。她当时庆幸没有孩子,不然离婚做不到这样坚决。
是一朝被蛇咬的缘故吧,如今筱径已三十出头,五六年间却再没有谈过对象。
司马晓阳也有过婚史,那期间可谓风雨飘摇,在两年前只好离了。他今年三十三岁,妻子小他六七岁。妻子闹着跟他离婚的理由是出于现实的考虑,就这么简单。她嫌他一个小公务员收入低,每月还房贷后就所剩无几了,怎么养活未来的孩子。她是一个商业银行的职员,收入也不高,但她觉得自己年轻就是资本,可以通过改变婚姻,去找到心目中的幸福生活。
苑蔷跟他两人牵线搭桥,事先也征得双方的同意才把各自的婚史及基本情况告诉了对方,以便各自对对方有个基本的判断。至于双方认识后愿不愿意谈,谈了能否成功,苑蔷分别跟他们说了,那是缘分问题,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其实筱径和司马晓阳那日在窄巷子茗香居认识,双方第一眼对对方的感觉就是中意的。如果说当时互加微信是因苑蔷提议,有礼节性成分,但当晚在尚品冰城喝饮品时,司马晓阳主动向筱径提出要电话联系方式,筱径爽快地让他拨她的号码,就说明彼此愿意交往。有之前苑蔷给两人做的铺垫,双方就省去了难以启齿的婚史介绍,但既然愿意交往,就说明双方都没把它视为一种障碍,是百分之百地忽略。
接下来两人每天就有了微信联系。女人天生矜持,这方面自然是司马晓阳显得更加主动;然而筱径却是秒回,即使做着事也会立即搁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在称呼对方时,不再在姓氏后加“老师”,而是直呼名字,交流也不局限于问候和关心对方工作上的事,而是突破了这个边际,然而“那层纸仍未捅破”。筱径认为司马晓阳不应该这样拘禁,希望他来“捅破这层纸”。
有一天晚上,筱径正借助钢琴为苑蔷写的歌词《飞起梦想》谱曲,司马晓阳跟她打来电话,先是问她在做什么,她告诉他后,他对她说,刚才已在微信上给她留言,希望她睡觉前看看。又说他马上要去双流机场接个人,就道了声再见,便下线了。
筱径心想是什么留言,为什么就不能在电话上说呢?便放下手上的活,点开了司马晓阳的微信头像,他所说的“留言”却是一首叫《心曲》的诗歌——
仿佛一片皎洁月光,
你朗照我的整个心境。
这宁静的映照,
习风般摇曳心旌,
从那个时刻持续至今。
明知那段时光早已远去,
却还要固执把它追寻,
是因为依然觉得美好簇新。
明知今生有缘不能错过,
却还是闭口不诉衷情,
是因为依然惧怕伤及自尊。
筱径读完后会心一笑,这难道不是他的心迹表露吗?又摇摇头,心想这司马晓阳多鬼呀,竟然也动起了女人的心思。可她认为这诗写得还不错,结构却是歌词的结构,亦诗亦歌词似乎都说得走。
当晚临睡前,筱径决定就这事给司马晓阳发微信,但她故意装糊涂:晓阳,这诗歌写得不错,谱上曲唱出来效果会更好,待我完成大运应征歌曲后再着手。
其实司马晓阳就一直在等着她的回复。在看了这条微信后,他感到十分失望,认为筱径情商太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之后两三天他都闷闷不乐,憋不住就跟苑蔷去了电话,说筱径不解风情。苑蔷就问他怎么回事,他只好把这本属于隐私的原委跟她说了。苑蔷听后便对他说:
“晓阳,枉自你还谈情说爱过,结婚过,结果还是不懂得女人!你这么赤裸裸地向她表白,她难道不明白?你要她回复‘我也喜欢你’,这可能吗?女人嘛,天生的矜持和羞涩,况且筱径是个很成熟的女人……”
经苑蔷这么一点拨,司马晓阳茅塞顿开,当即就后悔了:怎么这种事也非得跟苑蔷说呢?
可苑蔷在电话那头却说,“晓阳,为你答疑解惑,你怕是要请客才说得过去哦!你说呢?”
“请客嘛,算我的,哪家餐馆就你说了算,但我……”司马晓阳稍稍沉吟,“我希望你跟筱径联系一下,把她约上来。”
“怎么,就想她了,这才不到两个星期吧?”苑蔷略带戏谑,“我告诉你呀,司马晓阳,别的忙可以帮,这个忙可帮不了,要请你自己请,这不仅意义不一样,也给筱径不一样的感受。”
“我说苑蔷,这可不是你的一贯风格,”司马晓阳故意以央求的口吻说道,“成人之美,你帮忙可要帮到底呀!”
苑蔷在那头嗤嗤地笑。
苑蔷现在也正在热恋中。
她和司马晓阳因工作关系已认识多年。刚认识那会儿,她就喜欢上了司马晓阳,暗恋着,但一打听,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女朋友是市文联一位老大姐介绍的,是部队文工团的舞蹈演员,脸蛋好看,身材也高挑。苑蔷把自身条件与之衡量后知难而退。后来他在重庆的小姨给他介绍了一个同事的儿子,见面后,他被对方颀长的身材、帅气的长相和得体的谈吐所吸引,对方对她也很满意。这小伙子叫秦川,是金融硕士生,正在重庆一家证券公司设在成都的分公司做实习,将来担任证券分析师工作。接下来双方就开始了交往,并很快进入到热恋状态。秦川在成都度过一年多的实习期后,不想天不遂愿,领导安排他回重庆总公司工作。这样一来,双方见面的时间就少了,两人就交错利用双休日在成渝线上奔波,以解相思之苦。
苑蔷全身心地爱着秦川,热恋期间付出了她的全部。可有一天秦川提出要她去重庆安家,这意味着她得丢掉自己的工作,并离开父母,对此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未来。之后,她也向秦川谈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跳槽到成都的某一家证券公司,之后就在成都安家。可秦川说自己没有一点资历,跳槽会在圈内上“黑名单”,以后就难以生存了。苑蔷对此表示理解。双方深感无奈,加之苑蔷也有任性的一面,最终两人便结束了近两年的爱恋。
也就在苑蔷热恋期间,司马晓阳那个在部队文工团的漂亮女友,被所在部队领导的儿子“抢走了”,使他处于失恋状态。其实男人内心往往也很脆弱,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因这样的事寻死觅活的。但司马晓阳却不这样,他选择倾诉,就把郁闷痛苦一股脑儿地向苑蔷说了,心情便好了许多。
司马晓阳并不知道苑蔷曾一度暗恋过自己,仅仅因为把她当红颜知己才跟她说这些,以图释放内心的郁结。而对于苑蔷来说,此时应该正是她走近司马晓阳、向其示爱的最好时机,可她正处在热恋中,与司马晓阳失之交臂,只能说两人没有缘分。
然而,当苑蔷结束爱恋之时,司马晓阳却在这之前的半年前与仅仅相处才五个月的女友结婚了。当时苑蔷与男友秦川前去参加婚庆,还默默祝福他们白头偕老;可她与秦川分手后陷于再次孤单时,见到司马晓阳出入成双,内心别有的一番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苑蔷还在等着证券公司那个叫秦川的小伙子,希望他能神奇地回到自己的身边,甚至觉得自己今生不会再爱上谁了。然而人生无常。就在成都大运会筹备拉开大幕后,她被借调到大运会执委会的一个部门工作,在这里她结识了一个叫姬海的男子,后来姬海成了她现在的男朋友。
说来也怪,就在苑蔷又有了男朋友后,司马晓阳的婚姻却走到了尽头。这在前面已有交代,不再累述。
再次处在热恋中的苑蔷,虽然她偶尔还会想起她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予了那个叫秦川的帅气小伙,但此时她认为应该完全从心里清除他了。
可有一天她正跟姬海在一起游玩时,秦川却跟她打来了电话。他们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联系过。秦川在电话那头说,他即将重回成都工作,将在分公司所属的一家证券营业部担任高级客服经理职务。不知秦川从哪里得到的信息,他说他知道苑蔷是怎样和现在的男朋友认识的。又问苑蔷男朋友对她好不好,还希望苑蔷发短信与他联系。苑蔷那段时间因秦川的再次出现,被搅得心烦意乱,但她毕竟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最终调整了过来。他与秦川保持着联系,也有见面的时候,她视秦川为蓝颜知己,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司马晓阳觉得苑蔷说得有道理,第二天就跟筱径去了电话。他没谈那首《心曲》,是认为苑蔷的看法颇有道理。他直接邀请筱径来成都,并说:“‘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去感受下山的仙气、水的灵气,对歌曲创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好啊!”筱径接到司马晓阳的电话很兴奋,“我的创作灵感千呼万唤也出不来,已经是两稿了,还是显得平庸,甚至与‘大运会’不搭调,正需要‘山的仙气、水的灵气’这样的外力来解救被闭锁的灵感。对了,你能否在成都找一个专业歌手,请他配合录制小样,至于费用问题,我来……”
“这个你放心好了,文联的音协不缺专业歌手,”司马晓阳打断了筱径的话,“也不存在费用问题。”
“这就好。看我忽略了晓阳的人脉。不过,适当给歌手和乐师一点报酬也是应该的,这费用我来出。”
司马晓阳不了解筱径的脾性,也不想在电话上纠缠这事,便说“到时再说吧”。可不想筱径又提到《心曲》,说最后一节她看不懂,要当面请教。司马晓阳连忙俏皮地说:
“筱径,你千万别这样啊,我已写得明白如话了。对于一个在情感方面遭受过重大打击的人,你应该施以抚慰,而不是施以残忍。”
“呵呵……”筱径已乐不可支了,“那我给你这个遭受过重大打击的人以抚慰好了。呵呵……”
筱径再次到成都后又过了两个月,历时120天的“大运之音”征集活动结束,共征集到来自海内外的作品2723首。经过大众网络投票评选与专家评审,半年后,20首大运会主题推广歌曲出炉。其中,筱径和苑蔷携手创作的《飞起梦想》赫然在目。这些作为成都大运会会歌的候选歌曲,将从成都出发,在世界各地唱响。
筱径是在大运会主题推广歌曲发布的前一天来到成都的。苑蔷和她仍住在先前那家旅馆的那个房间。筱径问苑蔷为何要刻意这样,她说她觉得这家旅馆、这个房间的这两张床是她俩的福地,会给她们带来好运。
第二天,20首大运会主题推广歌曲发布,她俩的《飞起梦想》榜上有名,这该为此许诺过的司马晓阳请客了。
司马晓阳把特地请来的哥们宁峰向筱径、苑蔷和姬海作了介绍,也把他们介绍给了宁峰。
席间,筱径看向苑蔷:“莫非冥冥中你说的那‘福地’真起了作用?”
苑蔷说:“要说‘福地’起作用,也是我们第一次住进去就起作用了,《飞起梦想》入围可不是今天才评出的。”
司马晓阳见两人在说“黑话”,先是一脸茫然,旋即就悟出了所指:“什么‘福地’起作用呀!两位小姐姐若没有这个实力,作品能入围吗?”
“晓阳,你这话也太露骨了点儿,分明就是在拍筱径的马屁!不过我跟你说啊,将来,你可要对筱径好点!”
司马晓阳知道苑蔷的嘴很烈,想着转移目标,就看向姬海:“姬海,你看见了吧,这就是苑蔷的本来面目,将来你不拿出点男子汉的脾气来,她可要欺负你呦!”
姬海只是抿嘴笑笑。
筱径扯了下司马晓阳的袖子:“你说什么呢!”
苑蔷见筱径这个动作,便说道:“筱径,晓阳和我都习惯了这样说话,彼此都不介意。”
司马晓阳见宁峰筷子动得不勤,知道像这样的氛围他也插不上话,而他如果有受冷落的感觉该多不好,便提议大家向他敬一杯酒。大家敬酒后,司马晓阳又以代表大家的口吻说:“我们请宁部长说几句勉励的话!”司马晓阳话音一落,宁峰就问他这是饭局还是开会,司马晓阳说当然是饭局,宁峰说既然是饭局,我就敬大家一杯。说着,就见他拿起酒瓶给每人的酒杯斟酒,然后叫众人端起酒杯。待众人端定酒杯后,他说道:
“借晓阳这杯酒,我祝贺在大运会筹备期间,筱径和苑蔷联袂创作的作品成功入围!也祝贺你们都收获了爱情!来,大家干杯!”
“干杯!”
此时,一轮金黄的满月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不远处,218米高的金融城双子塔正上演着绚烂的主题灯光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