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幸福叫赶场

有一种幸福叫赶场

刘学智

现在，久居城市的人周末时总爱出城游玩，但是城市周围的景点景区就那么多，走来走去的也就厌了。很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去乡下赶场是件很有趣的事，并且同好者似乎还不少，只要你愿意，天天都能找到赶场的地方。

赶集，四川人多称做“赶场”，是乡村中最重要的交易时间。记忆中，在七八十年代，乡下各场镇赶集时间每月不是太多，每周日，亦或是每月特定的几天（例如日期的个位数是5或0），每到赶场日，场镇上总是人潮汹涌，错过赶场的日子，某些商品可就不好买了，例如猪牛羊肉、鱼等等，赶场的日子对小孩子来说同样重要，即便在农村，农夫出售的农副产品如果卖了好价钱，常常会给家里的小孩买上点水果糖或者糕点一类的零食解馋。

在成都，历史上的金牛区又叫郊区，1991年区划调整，金牛区管辖面积变小，管辖成都郊区的西北部。当时，金牛区管辖的区域有赶场的幸福感，1、4、7天回镇、洞子口逢场，2、5、8赶马家场，3、6、9赶土桥。随着时代的变迁，而今只有天回镇和马家场有场可赶了。天回镇仍然保持这一些原始古朴的赶场味道，这，吸引着许多城里人去天回镇赶场，买便宜农产品，享受一种古朴的幸福。每到1、4、7天回镇赶场时候，上午由火车北站开往天回镇的公交车都挤得水泄不通。

天回镇河边的集市，成都版清明上河图。在天回镇，有一种幸福叫赶场。

我的一个朋友曾在四川大学进修过的新疆大学教授，微信给我留言“天回镇逢尾数1、4、7的河边赶场日应该去考察一下。”他还特别用了一个词“北门大巴扎”来指代天回镇的集市。在维吾尔语中，“巴扎”是集市或农贸市场的意思。用“大巴扎”来说天回镇的集市不恰当，但却能很好地令人感受到天回镇集市的热烈，这是属于商贩和顾客约定俗成的狂欢。

2022年4月4日，天回镇逢场，刘亿和我一起去赶天回镇。成都北郊，金牛区管辖的天回镇。传说是唐玄宗的“天子回銮”的地方，也是李劼人的《死水微澜》故事发生地，供销社，幼儿园，豆花面……偶然闯入的红拖厂，更称得上惊喜。好多年过去，如今再去，天回镇的城市更新，依旧显得迟缓。

这一次，我们是为天回镇的顶级菜市场而来。准确地讲，不光有蔬菜鱼肉，天回镇更是一个超级综合市场。

河边杨柳依依，男女摩肩接踵，叫卖此起彼伏，似成都版的清明上河图。每月，只有固定的几日上午，才会有大量的商贩和顾客在天回镇上聚集。这也正是，在同样的区域晃荡，上次我们并未察觉，来的时间不对。

天回镇的集市，会令人想起成都另一个有四五百年历史的马家场。位置都临河，老街衰落，拆迁改造，游贩在临近的空地继续声势浩大。各色物品，始终价格低廉。赶集的人，以老夫老妇为主。相比之下，天回镇集市的规模和热闹程度，都更盛。

曾经，天回镇的商贩主要集中菜市坝、天回上下两街。伴随拆迁改造，菜市集市又顽强地迁移至河边，在就近的天龙桥南街，海滨堰一带扎稳脚跟。

海滨堰是集市的主线。以河为界，大致将天回镇的集市，划分为动静两部分。河的一侧，以茶馆为主。静静坐在河边喝茶聊天，于对岸天龙桥南街一侧而言，像是隔岸观火。

天龙桥南街多商贩，街道本不宽，左右再分列商贩。卖菜卖肉，背靠河岸，卖鱼的女人在收摊前，顺势将大盆中的水倾倒入河之中。

随意，自然，豪放，和不管不顾。隔壁专卖皮蛋的大叔，扯起嗓子，“高声大气”地吼了一声，“十五块，二十个”。很快，刚路过的人又再次将小摊围拢。竹筐里的皮蛋，又售出许多。天回镇的摊贩之中，没有谁比谁更加著名。他们无名无姓，全靠东西新鲜，以及低廉的价格吸引顾客。天回镇的物价，是真的便宜。

白菜1块一个；菠萝10元3个；上好的五花肉二刀肉，14块可购得一斤；折耳根，1块可获得一堆；毛色亮丽的鸡，无论公母，每斤也只需11块；鱼肉价格飞涨，一斤草鱼7块、8块的售价，也比别处实在。蒜苗，一捆近10斤的量，只卖3块。

彭州蒙阳的蔬菜批发市场都不止的价格。会过日子的主妇，选中一捆，当场拆开，只准备挑选出觉得可以食用的部分带走。买一捆，扔一半，依旧划算。不可思议的价格，这对天回镇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摊主兼货车司机，根据他人订单，从北方开着货车走绿色通道到成都送货。结果，因为蒜苗品相不佳叶子发黄，大量被拒收。大叔无奈停靠停车场。听人说，第二天恰逢赶集日，可以去旁边的天回镇碰碰运气。骑上自行车，下午踩完点，次日大叔以车为摊，沿街处理起蒜苗。依旧是个艰难的过程。问完价格，一位太婆选中了一捆，又因没有口袋提供不便拿的缘故，放弃购买。如果还卖不掉，大叔将找个地方，将蒜苗倾倒。

除了开小货车的生意人，天回镇有更多本地人带着自家自留地里的菜蔬前来售卖。本地老伯老妇三五扎堆，蹲坐着，守着自家的一点胡豆青菜，杆杆秤拿起，又放下。这构成了天回镇独特的气质。

一方面，这可能是成都距离地铁站最近的河边露天集市；另一方面，赶集的人背着背篓，身着蓝布衣裳，叼一根叶子烟，画风古旧。

摊主背靠竹林，悠闲等着顾客，川西百年场镇的无雕饰，就这样扑面而来。也只有长期到天回镇赶集的人才清楚，哪个卖什么什么东西的人，今天到底来没有来。

海滨堰河边以鱼肉干杂等为主，天龙桥街和天兴街则集中了集市的其他类别。两元起价的小百货；挂在竹竿上的一排排化纤衣服……

沿着河边，铺陈开来的卤菜摊位，全家齐帮忙称切；一大盆搭配好的烧菜香料，这售卖的阵仗，也从未见过。保健品壮阳药被火速装进黑色的袋子；商场倒闭的处理货成了抢手货……

我看见，身着猪肝红旗袍的女士，在修手表的摊位前等待；卖光盘的摊位，打头显眼的一张，上面乱X二字，胆大妄为。冷不丁地，这令我想起《死水微澜》中，生性倔强的邓幺姑与丈夫蔡兴顺，表哥罗歪嘴，粮户顾天成之间的纠葛的故事。少女时期的邓幺姑，曾经希望嫁出农村，最后她在天回镇当上了杂货铺的女老板。邓幺姑嫁给了顾天成，而非罗歪嘴。

很多东西，在成都市区属于“难逢难遇”，但在天回镇，好像就见怪不怪。除了买到成品皮蛋，你也可以自己准备鸭蛋，只出低廉的加工费，盐蛋2毛，皮蛋贵1毛，现场包。

这样极具乡土气息的场景，如今已经相当难见。

天回镇上，像春满园，可口豆花面之类的馆子，其中的滋味，也很难在别的地方吃到。第一口，就能尝出是老街的味道。豆花没那么细腻，糊散一碗，豆香味极为浓厚。想吃到更多花样的豆腐，天回镇的何氏豆腐，是个人尽皆知的去处。

曾经，宝成铁路上的天回镇站，一面通向成都，一面到达新都。起先还是二等站，铁路提速后，不再上下旅客，越来越淡出人们的视野。

总有一天，你会想去天回镇买点便宜，“捡个魌头”，感受“高声大气”。

……

现在，要从市区到天回镇，可在火车北站坐9路公交在天新街下；也可坐地铁由3号线至植物园站A口出，经天回下街，步行至老街的核心区，也相当容易。

在成都市金牛区的天回镇，有一种幸福叫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