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凤凰山有缘

我和凤凰山有缘

苏 立

我和凤凰山是有缘的，这话要从50年前说起。

那时耍的女朋友就在凤凰山边的王贾村。她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每逢星期六下班她就回去了。我星期天也过去，帮着种点自留地什么的。

那年阳春三月的一个星期天，我们早早做完了家务就去凤凰山踏青赏花。春天的太阳暖融融的，山上山下一片光明，第一次上山，我没有想到凤凰山竟如此之美！粉白的桃花，雪白的梨花，粉红色的苹果花，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野草花，把远远近近的山岭打扮得姹紫嫣红，令人目不暇接！放眼一望，山下的成彭公路像飘带一样伸向远方，葱茏的麦田像是绿色的海洋，黄灿灿的油菜花田镶嵌其间，广袤无际的成都平原竟变得这般鲜艳明丽！空气里流淌着诱人的芳香，花间嘤嘤嗡嗡的蜜蜂把我的心都唱醉了！

那阵山上几乎没有赏花的人，照相机对我来说更是想都别想的奢侈品，可这幅美若仙境的天然画图却永远深深印在脑海，在凤凰山上俯瞰美丽的成都平原成为我心灵中最美好的记忆！

下山路上我说，春天的凤凰山简直就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妙龄少女。可女朋友却感叹道：其实凤凰山更像一位厚重而慈爱的母亲！春天这里有摘不完的野菜嫩蒿，夏天雨季山下飞机坝上有捡不完的地母(状如木耳，洗尽用泡菜一烩就是美味)，秋天这漫山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的聚宝盆！在收过的红苕地红萝卜地里，只要你舍得花力气，锄头挖深些，就总会找到惊喜。就是力气小的娃娃，也会在翻来挖去的大土块里找到大根小块，哪怕是土里埋的一节苕藤，也是喂猪的好饲料。我们这些每年大小两季一收田里就光秃秃的坝上人，每天一早就三五成群背着背篼扛着锄头上山了，直到傍晚，才又弯腰驼背满载而归，从山上背下的可是能救人畜之命的粮草啊！原来这凤凰山不仅能让人享受美景，还和附近村民的生存命运息息相关呢，我不禁油然升起一种对它的敬意！

粉碎“四人帮”后，成都人民广播电台在龙泉驿举办了一次业务培训会，参加培训的都是各区县的骨干通讯员。有一位比较特殊，他叫吴冰，不是来自区县，而是来自凤凰山畜牧园艺场。这时我才知道，凤凰山畜牧园艺场是成都市一家独立的农垦单位。

当时我已是金牛区广播站的记者了，家就安在凤凰山附近，女朋友已成了妻子。她告诉我，在那个物质和文化都很贫乏的年代，最期盼的就是到凤凰山畜牧园艺场去看坝坝电影。银幕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小孩子挤不进去，反面也看得有劲。她记得最清楚的是看《凤凰之歌》，等了好久片子都没来，大家似乎很有耐心就是不走。突然一阵欢呼，片子终于来了！等看完都很晚了，大家一路哼唱着影片中的歌儿“山中的凤凰为何不飞翔……”心满意足地回家了。有时园艺场的青年还自编自演节目，大家照样看得起劲。几个女生小合唱，用“二呀么二郎山”的调子来唱“凤呀么凤凰山”，歌颂他们把荒山变成花果山的自豪……

后来我专门去拜访过吴冰，他热情地领我参观了奶牛场，山上的果园和地里的庄稼。谈到畜牧园艺场在改革开放后发生的巨大变化，他脸上笑得像凤凰山的桃花一般灿烂！

我们广播站为了办好自办节目，十分重视通联工作。那阵用了一篇通讯员的稿子，稿费一般三五角，最多也就两三元。除了邮寄的外，有部分稿费让记者下乡采访就顺路带下去，直接送到本人手上。那几年，凤凰山边的洞子口乡、天回乡和青龙乡，我都到通讯员家里送过稿费。印象最深的要数天回乡红星村的江立凤了，她家就在凤凰山边的东风渠畔，父亲是生产队的老队长。她高中毕业回到队上务农，像父亲一样积极肯干，还写了很多稿子，我常常到旧草屋里给她送稿费。我成天骑辆自行车在凤凰山边穿梭往来，和凤凰山的亲密接触中，无论它繁花似锦硕果累累还是苍苍莽莽薄雾环绕，我都历历在目。这么多年来，你说我和它有不有缘？

时光荏苒，转瞬间我已步入古稀之年。听说凤凰山早已华丽变身成了城市公园，巍峨现代的露天音乐厅坐落其上，还有健身跑道和很多娱乐观光设施。由于怀旧和好奇，今年三月中旬的一个艳阳天，我又兴致勃勃地登上了久违的凤凰山！

满山遍野都是葱绿的树木和花草，简直就是一座森林公园！园艺场早已退出历史舞台，果园和庄稼地都不复存在，老朋友吴冰也离世了，山边的村民都农转非了。在温暖的阳光下，十分惹眼的是引进的凤凰木开着红艳艳的花朵，正与桃花、海棠花、玉兰花争奇斗艳，银杏、香樟、黄葛树等各种乔木高大挺拔。几条进山的道路上人潮涌动，路边卖风筝的，卖儿童玩具的，卖饮料小吃的生意兴隆。人们在草坪上席地晒太阳，聊天看手机，孩子们则在草坪上放飞风筝和玩着小飞机。也有转山赏景的，游览道观寺庙的，在绿道上骑车健身的，真是游人如织，其乐融融。仔细一看，山边还有一条水泥公路，是从东边的成都大熊猫基地延伸过来的，名曰“熊猫大道”，它巧妙地把北郊两个网红打卡景点连在了一起。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西北侧东风渠畔。一辆深灰色的比亚迪小车停在我面前，穿着大红毛衣的江立凤热情地招呼我。虽然她两鬓染白，但仍神采奕奕。原来，她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干过油漆工，当过代课老师，在加油站上过班。后来她在村里建了小洋楼，还买了小汽车。如今她已拆迁搬到了附近的电梯公寓，过上了衣食无忧、时不时还外出旅游的小康生活。

这真是：凤凰名山今涅槃，变身城市大公园；如今村民成市民，幸福生活比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