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喝茶，听戏

坐到喝茶，听戏（组诗）

孔兴民

戏 台

阵阵锣鼓，敲打出一座戏台

说小也小，说大也大

区区几步天地

竟容得下五湖四海

过得了千军万马

几番沧海桑田，几多风云变幻

一出大戏，从古唱到今

一双慧眼，从今看到古

唱出什么，唱不出什么

只有唱戏者心里明白

看透什么，看不透什么

只有看戏人眼中清楚

别看台上热闹，台下安静

台上台下都是戏

人生百态，人世炎凉

都在戏中，任你我长吁短叹

生旦净末丑，哪个不是台上角色

富贵贫贱，谁人不是台下看客

真假是非，善恶美丑

终归要后人评说

悲欢离合，爱恨消长

终归是如烟如风

看不淡名利，看不破红尘

争得头破血流，爱得死去活来

有多少人能走出戏外

待尘埃落定，锣鼓收起

人走茶凉，只留下

一座空荡荡、冷清清的戏台

变 脸

看川戏变脸，变得如此之快

一转身，一扭头

红脸变黑脸，白脸变花脸

一扬手，一眨眼

笑脸变怒脸，热脸变冷脸

看得你眼花缭乱，不由连连叫好

看罢想，变来变去，都是假脸

不变的，是自己的一张脸

树活皮，人活脸

人活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一张脸

一张脸，堂堂正正

万不可把一张真脸，变成一张假脸

把一张人脸，变成一张鬼脸

倘若没了自己的脸

好多人都要骂你，不要脸

皮影戏

一个舞台，被立起来

花前月下，刀光剑影

爱得死去活来，杀得昏天黑地

来的来，去的去

一出戏，从头至尾，都是影子

看不到的，在幕后

一个人表演，就靠一双手，一张口

看罢戏，再看人生大舞台

芸芸众生，是善是恶，是美是丑

谁都得扮演一个角色

只是影子，在地上

富贵也罢，贫贱也罢

活到头，谁都免不了一死

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

这辈子，受人操控摆布

活得再精彩，也活不出自己

哑 剧

看《吃鸡》，看《洗澡》

无声的表演，始终不说一句话

要说话的，不是哑剧

生活中的哑剧，没有剧本

有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看明白

想你说，你就是不说

听说书《捉放曹》

茶铺里座无虚席，好闹热

有人说曹操好，有人说曹操坏

有人叫安静，没人理会

惊堂木“啪”的一声，像枪响

都闭了嘴，竖起了耳朵

是好是坏，台下的说了不算

还得听台上的慢慢道来

把千秋功过说个明白

只有屋角的蜘蛛，坐在网中

自始至终，置身是非之外

听 戏

一个场子，不大不小

台下坐着听戏的，几乎都是

老头儿老太婆

这大热天，人人手里头

都摇着一把扇

台上站起唱戏的，年纪也不轻

老头儿装书生，老太婆扮小姐

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

一脸皱纹

虽然腿脚已不利索，却也唱得

有板有眼

一字一句，都不含糊

那敲锣打鼓帮腔的，也很在行

敲打出了，川戏的阵仗

帮唱出了，川戏的魅力

台上唱得好起劲儿

台下就听得好入迷

坐到喝茶，听戏，巴适，安逸

老成都人喜欢的

就是这种悠闲的生活

一扇紧闭的窗

一扇紧闭的窗，似乎永远不会打开

灯光，讲述着一个悬疑故事

她反复出现，一想到这是龙门古镇

时光一下子倒流了两百年

故事需要重新开头，她迅速消失

消失在，历史的更衣间

当她穿着古装，再次出现，那扇窗

突然被人打开。不想结尾的结尾

七月的你

你的气息，由白变紫

没有一朵花，能拒绝凋谢

不再谈盛开的意义

用触摸生命的手指，触摸死亡

一个又一个异体字

因敏感而抑郁，因厌倦而停顿

在不是离开的时候离开

打开每扇窗，深呼吸

谁是最后一个忘记你的人

一首歌，还在单曲循环

重走金牛道

一条羊肠小道，连着另一条羊肠小道

牧羊人不想把羊群赶到远方

秦王想去蜀国喝茶。五丁开道的传说

并非空穴来风

听太白吟诗，子云诵赋

看武媚娘习字，韩信的队伍暗度陈仓

他们个个都是，历史的大腕儿

重走金牛道，记下一朝又一朝传说故事

不忘一代又一代战火硝烟

道不会越走越短，路只会越走越宽

高速路，今天的金牛大道

再荒凉的时光，也不能将它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