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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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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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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棵南瓜

几棵南瓜

戚庆贺

“要是妈妈听我们的劝,她不去山上做活路,也许就不会出事……”处理完母亲的善后,哥哥姐姐又坐到一起,纷纷议论起岳母出事的原因。

的确,岳母是因为到山上浇她栽种的南瓜苗,由于天气太过炎热,导致深度中暑,瘫倒在了半山腰回家的路上,之后就再也没能醒来。

对于岳母的突然离世,大家都感到太过意外,我也觉得难以接受。虽说岳母今年已近87岁高龄,可由于她母亲一辈子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加上小时候家境又殷实,罐罐饭长大的她身体基础打得好,平时连感冒都很少得过。再说了,现在的生活今非昔比,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不缺。虽说平时儿女们都忙,很少陪伴在她的身边,但逢年过节或隔三岔五的,大家都会回老家看望她,再加上有好心邻居的关照,岳母的生活自不必说。

岳母虽然已是耄耋老人,但现实生活中的她始终保持着乐于助人和淳朴善良的家风,与村相处和谐,备受众人尊敬。可让子女们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岳母平时喜欢一个人去山上看她住了一辈子、现在已是破败不堪的老屋。每年她都会在那老屋里养几只鸡,还在旁边的地里种一些花生、油菜或是红苕什么的。

由于担心岳母摔倒,对于她上山种地的问题,哥哥姐姐们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可她仿佛就是不听。在我看来,这里另有“隐情”。

妻的老家是嫘祖故里—盐亭县下面的一个偏远山村。

记得20世纪90年代末,我刚刚上门时,那里的淳朴乡情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那个时候,爷爷、婆婆都还在,只是他们都已年近八旬。由于儿女们大多在外面当兵、工作,家里主要靠岳父、岳母和三哥三嫂操持。平日里他们除了耕田种地,栽桑养蚕,还要照顾刚刚学步的孙儿。虽说生活苦是苦了点,可一向老实巴交的岳父、岳母从来没有在子女面前喊过一声累,叫过一声苦,一家人过着紧张平淡的生活。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年一到春节,在外面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的儿女们陆续地从四面八方赶回老家过年。

那时爷爷和岳父总会放下手中最紧要的活路,一大早就翻过老屋后面的大山张起的垭口赶往南公路(盐亭县到南部县)边的狮子桥,望眼欲穿地等着接我们回家。过年的那几天,一家二十多口人团聚在一起,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畅叙着一年的过往。昼间,在有着近两百年历史的老屋中间的院坝里喝茶聊天,烤火打牌,亦或是转山喊山,尽情享受着新年的快乐时光,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长辈们的殷切期望萦绕耳畔,孩子们的真挚祝福温暖着心田。老屋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大山听惯了我们的呼唤与歌唱……

更难忘的是,每当年快过完,我们即将要离开老家返回工作岗位时,爷婆、父母总是充满不舍,他们总会提前给我们准备一些自己种的花生、南瓜、萝卜、白菜以及鸡蛋等。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记得爷爷、岳父背着沉重的背篓行走在那熟悉的山间小路上的情形。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2004年之后,随着婆婆、爷爷、岳父相继离开我们,家里仅剩下岳母一个老人。而随着年岁的递增,她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样步行送我们去狮子桥了。可在岳母的心里,儿女们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即便是在身体大不从前的状况下,她依然保持着农村人勤劳朴素的本性。所以每当我们回家,还依旧能吃到她种出的时令蔬菜,养鸡鸭下的蛋,那是妈妈的味道,更是心中无尽的乡愁。

在深切缅怀亲人的同时,我为没能陪伴在岳母的身边而感到自责。是她(他)含辛茹苦养育了六个子女,是在她(他)们的精神感召下,我们才得以成长并一路前行。

离开故乡的那天,我又去与岳母道别。

院子里那棵老梨树果子已缀满枝头。那破旧不堪、熟悉且陌生的老屋,仿佛在向我默默讲述着昨天的故事。旁边菜地里岳母生前栽种的那几窝南瓜苗,长势正旺。只是此刻它仿佛和我一样,也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中。不知不觉,泪水又模糊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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