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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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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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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园想起陆游和唐琬

在沈园想起陆游和唐琬

杨素宏

参观完鲁迅故居,接着看沈园。目的是为了从园中找到一丝丝陆游与唐琬千古爱情绝唱的余韵。

沈园是陆游与唐琬因被母亲逼迫离婚七年之后相遇的地方。那天,他们分别游园,却不曾想到在此偶遇。因感慨世情难忿和相思之苦,分别作《钗头凤》以表达相思情意,因词作得好,遂成为千古悲情的绝唱……

陆游壁题: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唐琬和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

 

一曲《钗头凤》,让后人嗟叹陆游与唐琬的爱情是千古绝唱,那么,有谁考证过他们爱情的本身和离婚的真相呢?

对于陆游和唐琬在沈园相遇写下的这两首《钗头凤》,其情其美,已传世千百年。这两首词,既表述了他们两人难舍难分的眷恋之情和相思之苦,诉说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怨恨无奈与凄楚悲情,被称为最催人泪下的爱情绝唱。

但是,我还是要对这对封建时代下的青年人的婚姻说上几句不随大流的话,以对他们毫无反抗精神的爱情悲剧点个差评。

这陆游和唐琬的离婚,并不是像民间神话传说《牛郎织女》中讲述的牛郎和织女的分开,是天上王母娘娘硬生生地把织女从凡间拽回天上去,然后又出于同情女儿的这份感情,让牛郎和织女于每年的“七夕”节带着外孙在银河相会一次,让那份原本肝肠寸断的夫妻感情更加悲伤,让母子骨肉分离的痛苦更加伤口抹盐。

而陆游与唐琬的离婚,只是因母亲担心陆游沉湎于夫妻小日子不再求上进考功名的逼迫而导致。陆母为何要这么做?如果陆母不喜欢唐琬,那么她老人家是怎么同意陆游娶唐琬为妻的?而且,在陆游与唐琬结婚之前,她老人家对唐琬应该是有一些了解的。再说,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陆游小表妹的家人,她也应该是了解的。她既然同意让他们结婚成为夫妻,起码说,那时唐琬还是讨她老人家喜欢的。但后来又逼迫他们两个离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恐怕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为了他们旷世绝美的爱情,对母亲(婆婆)作出策略性的抗争,即在陆母面前委曲求全保全婚姻的,而不是一步退到底以离婚为最终结局的。在陆母逼迫时,不与陆母正面顶撞,而是事事顺从婆婆(哪怕是表面上的),向陆母认错并保证改正,不再沉湎于二人世界不思进取,求得陆母原谅,只要能不离婚保全婚姻,陆母应该不致于一点道理不讲。就算陆母是铁石心肠,只要他们两人的功夫下够了,陆母一定会看在儿子和亲家的份上,不再为难他们。

然而,他们为何最终会走到离婚的那一步,我们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更不是当事人,定然无从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只有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才能知道。至于史书上说的那些,其真实程度如何,也只能任凭后人遐想了。

我以为,陆游与唐琬之间的爱情和离婚的缘由,应该是现如今的普通人爱情与离婚没什么两样,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说得明白一点,是双方都有一些让对方不可原谅的缺点而导致了离婚,但为了保全家族和自己的名声与脸面,就把这个原因怪罪于一个封建社会在家庭里具有绝对权威的老母亲的身上,这样,于陆游后来再婚并与后妻王氏白头偕老找到了一个合理合法的铺垫。

当然,陆游再婚后是否如与表妹唐琬的婚姻生活和感情那么好那么幸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从两人在沈园相遇并分别作下的《钗头凤》来看,陆游的婚姻生活和与后妻王氏的感情并不十分完美无缺。或者说陆游并没有讲出真心话,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表妹唐琬而故作此态,虚伪地以壁题《钗头凤》词表达并不真实的内心以求得唐琬的心理满足罢了。

而唐琬只看词句表面的意思,认为表哥并不是真舍下自己而另娶她人,只是迫于母亲的压力(这个压力从何而来并不去考究)才与自己无可奈何地分开。她却没有想到,当初表哥娶了自己之后,是不是有过“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甚至还看着别人的碗里”的想法?是不是当儿子向母亲表达想法之后,母亲为了支持儿子而动了其他念头,最后导致婆媳关系紧张而最终自己退出,给其他女人(陆游后妻王氏)让了位?

分开多年之后见面,两人重叙旧情的同时,都在感慨分开后生活的不完美并述说后悔当初别那么任性和冲动,也不至于走到今天,或当初应该各忍让一下,陆游可正常娶小纳妾,唐琬当好老大并坐稳老大的位置,就不会有后来沈园相遇的《钗头凤》了。

说到这里,如果陆游和唐琬不那么任性地离婚,沈园也就不会有《钗头凤》来流传千古了。

这两首词,我很早就知道,但没有像现在那么深刻地去理解它们。对于陆游和唐琬在词中所表达的爱情,也曾随着古人和书中的表述表示过赞美,但现在看来,即使他们的这段爱情那么美好,但只是他们在一起生活时,而他们离婚后的所谓的“爱情绝唱”,在今天重新审视之后,却感到没什么好称道的。

试想,陆游既遵母命休了唐琬,就不必再假慈悲写这破《钗头凤》一词了。唐琬后来也已重新改嫁他人,生活还是平静的,却不曾想到沈园偶遇之后,却又重新揭开旧伤疤,更是因为这首词悲伤成疾,最后伤感而死。而陆游呢?在唐琬死了以后,照样幸福地与新婚妻子王氏过着新的爱情生活,并在世间白头到老。可以这样说,陆放翁后来的爱情生活滋润着呢!

而唐琬,尽管是一代才女,会写几首诗文唱词,但却什么用处也没有。什么好处也没占着。如果当初她没事时,把写诗词的功夫用在揣摩婆婆的心事上,用心用情伺候好哄好那老太太,方才是做个好媳妇的正道,这样,既能确保自己的媳妇地位,更不至于惹老太太生气。用现在的话说,唐琬是被人休出了门的,那么她肯定有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一面。她在陆家之所以地位不稳直到后来被“撬”了,估计不像书中写的长得那么美,或许后人写书时所描绘的她的长相有点差强人意。就算她真的有才有貌,但性格上或许也有一定的缺陷和不足。沈园一遇,一唱一和,这《钗头凤》好像就有点自作多情了。即使后来因沈园之遇重燃旧情导致悲伤忧郁而死,也就没再有比《钗头凤》诞生之前的真正爱情那么美了,留下的只有两首词后人赞美她的虚名了。

她其实并不懂得现代人意识里(也不可能懂得)的那句话的意思:“只要我爱的人不再爱我了(别以为找个母命难违的理由就能蒙蔽得了头脑思维正常的人),我还有什么理由那么一成不变地爱他?”她应该懂得的道理是:真正的爱情可以同生共死,可以超越亲情,只要陆游和她共同争取,陆母(婆婆)不会那么顽固不化的。然而,陆游与她离婚之后,不久就在母亲的主持之下另娶了王氏为妻,而且过得有滋有味,而且功成名就,这不值得唐琬深思么?

从陆游方面来看,如果后来的二婚生活中仍然深爱着唐琬(对王氏没有真正的爱,而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前岳父的家在哪里,也知道唐琬在哪里(他们是表亲关系),而不是多年杳无音信。在沈园偶遇的描述,是不太符合常理的。其实,我们不妨假设,陆游再婚后,生活很幸福,既功成名就,又深爱王氏(另娶了新妻并平静地生活且安心攻读获取功名就是证明)。而他与唐琬的所谓“千古绝唱”的爱情,实际上只是写在纸上的而不是以命相守的。

爱情是男女之间相互倾慕相互尊重的内心感受,如果一个舍得抛下另一个心安理得地与别的男女厮守终生,那么,此前的山盟海誓、海枯石烂,都将是一堆泡沫,如果哪一方还以生命许以“我仍然在心底里深深地爱着你”,其实都是哄对方高兴的美丽神话,如果再以单相思的情感去耗费自己宝贵的生命奉陪那份已经消失在别人天空里爱情,是有点不值当的。

话又说回来,如果唐琬既有才,又有貌,既贤惠,又孝顺,而且与陆游的爱情既真实又牢不可破,肯定不会让婆婆反感的。如果陆游因貌因才因爱而娶了唐琬,并永远舍不得她离开……那么,陆游是可以说服母亲的。

我欣赏敢爱敢恨,也鄙视缩头乌龟。陆游属于哪一种,我不好评价。但如若爱谁不爱谁,全凭他自己选择,即使母亲毫无道理的逼迫,他也不会无理由地屈服,况且那时候还有“夫死从子”的道德约束,即母亲要听儿子的话。而陆游若决心和唐琬在一起白头偕老,就算母亲棒打鸳鸯也无法将他们分开,因为,封建社会里,在一个家庭中也是讲道德和人权的。

当然,旧时代封建社会的婆婆的确与当今不同。对于儿子,“母命难违”是一个让人难以逾越的堤坎,这是父母教育子女而所要求的。对陆母来讲,讲的却是“三从四德”,她遵守的基本行为准则是“幼从父、嫁从夫、夫死从子”,而不是让儿子陆游一味地服从于她老人家。如果陆游既确定与唐琬追求天长地久,那就要为唐琬及双方的未来着想,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说服自己母亲,甚至可以以死相逼不同意离婚。若陆游意志坚定不移,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甚至多年,我不相信陆母转不过弯来,料想她也不会不顾儿子的感受,更不会不认自己的儿子。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陆游的功夫下够了,其母终将会为了儿子而不得不让步,这便是亲情的境界。而对唐琬来讲,她若是最优秀的且没有人能替代的,即使暂时不讨婆家人喜欢,并且陆游确实无另娶可能,那么,只要她在婆婆面前不卑不亢,尽力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一切,我相信,婆婆对她的坚持不离不弃是没辙的,换句话说,婆婆对她的不离婚也是无可奈何的。她在陆家的存在,不但不是陆家的负担,反过来应是陆游的贤内助、好媳妇,对陆家只会有帮助、有好处。

而如果唐琬恃才自傲,孤芳自赏,不把婆婆放在眼里,再加脾气不好,对婆婆动则顶撞,甚至出口伤人,有损老太太自尊,老太太必不能饶恕她。这样,即使她与陆游再相爱,也会让陆游在母亲与媳妇的夹缝中生存,如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那她离开陆家,则是迟早的事情了。

再退一步来作“没有任何道理和根据”的分析:如果唐琬心胸不是那么心胸宽广,仗着自己出身名门,常与婆家人不和,有意无意得罪了婆婆,加上陆游又以孝顺母亲为最大任务,那陆游“丢卒保车”舍妻保母也就不足为怪了。多年后,陆游在沈园遇见唐琬时,内心感觉有愧于前妻,但又不想背弃妻恶名,便借壁题写早就准备好了的并非即兴而作的《钗头凤》词表达情意了……

中国古代女子,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家教是非常严格,只要是未嫁人之前,是不准随便走出“闺房”的,只有嫁人时方能“出阁”。像唐琬这样的女孩,是不会像山野村姑那样放肆泼辣的,而是步履轻盈、轻言细语、举止得体、礼数尽悉的。可为什么得不到婆婆的宠爱,实在是令人费解的事情。可以想象,唐琬若是出生在现代,且有那样好的文学修养,受到那样好的家教,长得是那样的花容月貌,只要走出家门,必定是受婆家人和邻居乃是全村及外村乃至整座城市所有见过她的人的称赞。若再加上孝敬公婆、贤淑勤勉、宽待下人,作文赋诗、施善行好、乐于助人,轻言细语、举止得体、不作扭捏,是很容易赢得所有人偏爱的。

但儿媳妇的美和才,也要掌握好“度”,这种美和才以不能构成对婆婆的“威胁”为要,长辈必不喜欢狐媚之人——年长的人见不得年轻人甜蜜轻狂不庄重,何况是与儿媳妇争夺陆游之爱的婆婆呢?在封建社会的婆婆屋檐下,做人低调是硬道理。因此,不能让婆婆感到你的妩媚对她是一种无形的精神挤压,更不能表现出与婆婆对她儿子的“争抢”。即使爱得再浓烈,也不能有太强烈的占有欲的表现,时时处处务必以低姿态尊敬婆婆和家里的长辈,这样的美才能取悦婆婆而不令其反感。聪明而不过,老实而不愚,美貌而不媚。当然,也许唐琬在婆婆面前没有任何心计,也不会看老太太的眼色行事,做人做事太过老实太过宽容忍让了,婆婆说什么都是正确的,她没有自己的任何主见,也不懂得站在对方角度想问题,只知道埋头读书做诗作词弹琴绘画,对婆婆的话不完全理解,既不会拍婆婆的马屁讨婆婆欢心,也从不提出自己的见解,或至少做出在态度上得洗耳恭听,让婆婆觉得留在身边没有什么“威胁”……

旧时代婆媳关系与现今大不相同。婆婆虽然要遵守“三从四德”,但只要是家里主内的事情,基本上还是婆婆当家说了算的。媳妇在没有熬成婆婆之前,是没有多少地位的(《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是个例外),在大户人家里,媳妇一般不用去做活挣钱,一般只在家伺候婆婆、相夫教子,靠丈夫家养着。旧时代贤媳的标准不是要求识字写诗与老公讲究多恩爱的人,而是会勤俭持家会相夫教子、贤惠勤快温顺善良的人。夫妻间的恩爱只可关上房门对老公偷偷恩爱,出了房门就得举止得体不碍人眼,这样才能免遭婆婆嫉恨(尤其是守寡带儿子的婆婆更难对付,必须得讲究策略讲究方法才行),要与婆家上下人等处好关系,才能维持地位……

陆游后妻王氏能够与陆游白头到老……这说明王氏有她的独到之处——至少,婆婆是不讨厌她的。

每个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恃宠而骄。唐琬也应该明白:穷不失志,富不癫狂,才不恃傲,将人心比己心(换位思考)……这里,必须声明一点:我没有说唐琬做得不好。只是,对陆游和唐琬这对才子才女小两口在如何处理好与婆婆的关系上遇到的问题,没有任何抗争(争取)保护权益的实际行为。让后人在千百年中只认为是婆婆不对和无缘无故,这有点儿不太公平,也令人对他们的爱情感到惋惜。当然,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他们对陆老太太也是无可奈何的,他们必须得孝敬、顺从她老人家,必须得尊重她老人家的意见。婆婆虽然也是有很大问题的,陆游不敢违抗母命,到底是封建孝道愚忠还是尊重母亲不得而知,但唐琬做一个儿媳妇无疑是失败的。纵观她与陆游婚前婚后乃至离婚之后的文章故事,我找不到她婆家有多少力挺她的人。而陆游的后妻王氏,却在陆家地位稳固,这还是值得唐琬以及我们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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