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大葱

家乡是一个小山村。离山脚不远的地方，蜿蜒着一条亘古不变的小河，其实，说小河真有点对不起自然，如果把河宽几白米，曾经通航的千河算做小河的话，那这大西北就没有几条大河了。说是小河，是因为从上世纪七十中期以后，由于上游频繁兴起的改天换地的动作，高峡平湖的壮景显现了，而河也被截断了，河也就日见萎缩了！大河变成了小河，小河变成了水渠，最终水渠就变成平地了！水草丰茂不见了，生态环境恶化了！

家乡除过这日显灭迹的河道是曾经的名片以外，还有许多远近闻名的名片，而家乡的大葱就是其中之一。

当地有句顺口溜：“长青葱，临河风”。长青葱是说长青的葱有特色，味好；临河风是说临河风劲道，难耐。

其实长青葱真没有章丘大葱那么出名，也没有章丘大葱那么上眼。章丘大葱最大的特点是大，粗的象小孩的胳膊。而长青葱在章丘大葱面前显得细微，最粗的也不过大拇指般粗，细的就更别提了，但长青葱最大的特点是香、爨，葱白攥到手里，心实发硬。是其它地方的葱所不具备的特质。有句赞酒的话是“开坛香十里，隔壁醉三家。”记得小时候，长青的大葱一家小炒，虽不是全村飘香，但也是隔壁几十家能闻到葱香，这确是切身的感受。

长青大葱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做臊子面的飘花，无论在汤中煮多长时间，永远飘在上面。朋友，你注意了没有？

长青大葱都栽植在向阳的山坡上，做务起来很是麻烦。漫葱秧、整地的艰难自不待说，单是那栽葱就很费事。刚包产到户的时候，我参加过几次栽葱。栽葱大约在五一前后，也就是农历三月底、四月初。

先是用普通的锄（宽约二十公分，长约二十五公分）挖一道槽子，第二道是用大锄（宽约三十公分，长约三十五公分）在原来开挖的槽子的基础上套挖一次，然后跟一个人用大锄再套挖一次，在此基础上，用小锄再进行修正。每道开挖的工序虽然没有严格的要求，但司锄的人都心里明白，自己这道工序应该完成到什么程度才算到位。一般成型的土槽深约五十公分，修正好了以后，再摆葱秧。大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操作，修正要有眼捋。第一道工序的土槽开挖也很有技术和劳动强度，不然就会增加后面工作的难度。那时候一般是五、六家合作，一家一家轮流栽葱。我因为没有劳动经验，也缺乏应有的力气和耐力，只能和女士们一块摆摆葱秧或者搞些其它服务工作。栽葱的土槽开挖好以后，剩下的就是摆葱秧和回填了。摆葱秧一般是女士和老人的工作，摆好葱秧后再用锄头回填，边回填边用脚踩实，到此方完成了栽葱的全过程，整个过程都是流水作业，各执其事。所用的大锄只有家乡的铁匠铺里才能打造，其它地方因为没有这个需要，也就没有加工的。

栽葱的时候不论几家合作，都是一块吃饭，各家都做些改样，以缓解高强度劳动带来的疲劳。

到了六月底以后，葱已经长直了腰板，个头也不低了，到处一片葱茏，从这个时候起一直到秋季结束，每下一次雨，要用锄头夹一次，也就是用锄头小心翼翼地把土提起来，夹到葱的两边，顺便施些费。一是防止风把葱杆和葱叶吹折，二是可以使葱白长高。过了农历腊八，才开始挖葱，或存或卖。到了这个时候，将近一年的辛劳才有了收益。遇上行情不好的年份，一年的辛苦也就算白忙活了。

长青大葱虽然好吃，但没有章丘大葱产量那么高，没有章丘大葱那么上眼，所以在市场上也就没有章丘大葱那么好卖，而且其经济效益也没有章丘大葱那么高。特别是这十几年，越来越多的人只看表面，不深究其实质；只有行家里手，凡事想弄个明白，倒成了另类，成了异己，走进市场犹寻找长青大葱的痕迹。象长青葱一样内涵优秀而不修边幅的尤物已经很少有人问津了，种植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人都讲究现实，利益驱动嘛！就像楚王好细腰，所以楚宫的女人们都成了蜂腰，一样的道理，一样的发展方向。

有时真很怀念长青大葱这个已经频临灭绝，或者已经灭绝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