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东湖柳色新

好久了，一直想去东湖看看。其实东湖离我很近，和我居住的院落仅一墙之隔，顺走也只是二、三分钟的路程，因为乍寒乍暖的缘故，却一直不能成行。

四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在院子里突然看见隔壁东湖的柳树已经碧绿，柳枝随风舒展。虽然人还被寒冷困扰，但万物已经茁壮，春的气息已经浓烈了，岂可辜负了邻居的一园胜景，还是去看看吧，再不去这迟到的春天就立即过去了。

沐浴着难得的明媚阳光，去了这个久负盛名的北国园林——东湖。

步入东湖大门，自是感慨万千。结缘东湖其实也已经几十年了。

记得三十年前的一九八一年秋季，自己还是一个懵懂少年，在位居东湖之滨的凤翔中学求学。说是求学，其实也是修心。因为当时只在这校园度了一周时间。偏偏那年那月，秋雨霏霏，使本来不好的心境更加阴霾。那年和其他几十个被中专初选的同道一样，由于还没有到正式录取的时间，被安排在这里学习等候录取，当时那个难啊，吃饭无味、睡觉难眠、上课思绪万千，下课后更是不知所措。课余的时间，一般都是陪伴这东湖，那时好像还没有南湖或者没有空濛阁吧，一览亭、来雨轩也是正在修建，东湖初具而缺规模，而引人入胜的地方不多。而我最多的活动就是一个人或者在一两个同学的陪同下坐在洗砚亭的石凳上，看雨、听雨。听雨的感受已经淡漠，看雨的心境其实最是难熬。落在湖中的一滴一滴雨水，首先打击出一个个凹陷的小圆，然后逐步放大成大圆，一个个大的圆交合成新的无垠的水面，仿佛降落在湖中的不是雨水，是一个个圆规，书写的是人间方圆。秋雨是最惹人愁的，而不知愁滋味的懵懂少年却在秋雨中更加忐忑，在忐忑中品味秋雨！毕竟上中专是当时绝大多数学子的梦想，是跳出农门的基本唯一的途径！一周陪伴东湖的生涯，虽然学习了数理化和语文、英语等课程，而今有印象的也许只有胡虎乾老师抑扬顿挫的《诗经二首》，记得是《伐檀》、《硕鼠》。印象中老师不但不魁伟，而且很柔软，因此每每记起，真感到不可思议，毕竟自己喜欢的是数理化，而怎么对其任课老师竟然没有留下丝毫的记忆？或许因为只有一周的接触，又经历了三十年记忆的筛选。前几年去曾经的母校办事，偶然在校园碰到了胡老师，倾心问候，虽然老师也很热情，但一定不会知道这个曾经的学生是谁。老师不一定要记住学生，但学生必须记住老师，这是炎黄子孙千万年道德的传承，有了这种传承，中华才能不败，才能永生！

二零零六年，县上开始花大气力进行东湖综合整治。我在赋闲中有幸参与其中。当时东湖那个破败景象，让人看了确实寒心。入门没有一丝清奥的氛围，收入眼帘的，只是漆色斑驳的木构、挂满残枝的柳榆、臭味扑鼻的死水，更有甚者，南湖空濛阁更是惨不忍睹，木窗被砸烂了，木地板被人烧焦了。当时觉得怎么孔孟之道教育出来的华夏子孙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安静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其实都不关圣人和亚圣的事，是大地躁动了，世人的心浮躁了！

有道是宁静致远，周国平在一本书的封面题记：“人生最美好的境界是丰富的安静。安静，是因为摆脱了外界虚名浮利的诱惑。”我们都摆脱了吗？

如今，从刚刚落成的西门入湖，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很清新和雅静。

门两侧不远处，人工堆置的土山，南北呼应。山顶的亭子雕梁画柱，色泽鲜艳。从大门两侧和湖周的砼路上，分别修有按摩小径，蜿蜒曲折地通达山顶的凉亭。整个土山之上植物繁茂。高的是名目繁多的树和花，松树、翠竹、百日红、银杏……矮的是小草。共同点缀出了一片全新的天地，有谁能想到，这高峻的土山，原来是九十年代初期，修建东湖路时倾倒的垃圾？

西门的正东便是东湖的主景——饮凤池了。其中水色清澈，碧波荡漾。一叶叶小舟载着对对情侣或者一家三口，或挥舞着木桨、或踩踏着踏板，使小舟在湖水中穿梭，不时荡起微澜，留下串串欢声笑语。池周围乔木挺拔，种类繁多，但最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是那雄踞“西府三绝”之首的东湖柳，枝条低垂，碧绿柔艳。犹如千千万万的美人，在这静谧的饮凤池边，面对熙熙攘攘的观瞻者，不，是面对这美好的大自然，在春风拂煦中，借风之力而自由自在地起舞，尽情展示柔美飘逸的风姿，洒脱中彰显自我，柔媚而不失自重，脆弱而张扬力道。柳树虽然在风雨洗礼中尤显羸弱和无助，但却是最早迎来春的气息的植物之一，一直到秋末冬初，战严寒，冒酷暑，无怨无悔的点缀着生育和滋养它的大地，犹如忧国忧民的哲人，大有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气概，真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了。池周苏公祠、喜雨亭、凌虚台、碑林、洗砚亭、来雨轩、一览亭、望苏亭依次环绕；池中央断桥亭、君子亭、宛在亭、春风亭、鸳鸯亭、会景堂蜿蜒点缀。整修一新的亭台光彩夺目，或巍峨雄壮，檐牙高琢；或婉约细致，亭亭玉立。

饮凤池之南是外湖，前几年名虽为湖，实则无水，是一个干池子。如今也已经整修一新，池中碧水回荡，中间空濛阁荣光焕发，湖周绿树参差，花草繁盛。阁东侧是牡丹园，园中众多的牡丹高低参差，枝干雄壮地傲立着，正在为茁壮和灿烂准备着，有的已经含苞，有的已经开始舒展，奔放着生命的气息，处处彰显着国

花的高贵与华雅。南侧的广场是游人休憩的所在。

……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间之事本来如此。盛者有衰的时候，而衰的也有盛的光阴。

这如今的东湖，已经非往昔之可比！在经历了几度辉煌和几度劫难以后，重获新生。以其绰约，正在诠释着秦人的宽厚、大度、包容和向上的气质！其实不惟如此，可能也在彰显着凤翔腾飞与涅槃的努力和决心。（2011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