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难

 前天文化广场漫步，偶遇一干部模样的老头，七十多岁的年纪，我该叫他叔。他满腹牢骚，喋喋不休，净是儿媳妇的坏话；说到激动处，就在空中挥拳头，倘若儿媳在场，我怀疑他会出手打。我也觉得这儿媳太过分，该治治，但想到现在的女人，个个都是丈夫哄着的，也觉得无可奈何。

 正当我要开口安慰他老人家的时候，一中年妇女，和我差不多年纪，喊了那老头一声爸，递来了一杯水。老头说不要，没有正眼瞧一下。过后老头说那就是他的儿媳，看见她，自己心里就来气。

 接着，老头子又絮叨了许多儿媳妇的不孝不敬的事。那个女人又送来了两个梨瓜，钻鼻子香的那种。她递给老头子一个，笑着把另一个掰开给我一半，说:"爹一个人散步，太寂寞，难得我陪着说说话。"那老头子用嘴示意把梨瓜搁在广场的长凳上，让儿媳离开。他也没给儿媳好脸色看，继续絮叨她的不好。

 我说:"您几个孩子，都在家里吗？""六个孩子，五个有出息，就老大没本事，窝在家里，娶了个母夜叉。""您就跟这个窝囊儿子和母夜叉儿媳生活？""对呀，另几个都远走高飞了，我偏偏恋家，不想到城里去。老伴又走得早，留下我受气。""您的其他子女都说大嫂不好吗？"“都有意见，没撕破脸，憋着！""村里人都说你大儿媳不好吗？""那还用说？去年村长提议评她‘孝敬公婆好儿媳’村民就没通过一一众人眼睛是雪亮的。""我看你飞出去的子女和村里众人眼睛都是瞎的，唯独村长眼睛是雪亮的！"老头子吃了一惊，反问我何以见得。显然他对我不高兴了。

 "您的儿媳给您送水，送瓜，您当着我这个陌生人的面不但没有给他好脸色，反而不停地絮叨她的不好。单从今天看来，您儿媳一定对您做了许多好事，但您这个公爹在其他子女面前老说人家的坏话，不提人家的优点，遇上村里人也是如此。现在全村人不在一块儿劳作，都是从您口里得知您的儿媳怎么怎么不好，没有从您口里听到过一句您儿媳的好话。这样，坏影响也就传开来了。您看样子也是读过书的人，三人成虎啊，坏话说得多了，好事也会变成坏事，好人也好像成了坏人。您用有色眼镜看儿媳，老觉得她没有一顶点儿好。其实和其他人的儿媳妇比较，她可能强多了，只是您看不到，更没有夸给别人听，反而净说坏话，这样，您也长期闹心。世人贵耳贱目，重远轻近，老觉得远处的好，其实远处的都是风景，近处的才是生活；学会享受当下，赞美近处的美好，忽视人生的小不如意，才能有个好心情，才能给晚辈一个好脸色；孔子说的‘色’难，不光是子女给老人一个好脸色难，要使老人有个好脸色也不容易，老人能主动看到子女的长处，给子女一个好脸色就更难了。我提醒您现在可以好好想想，您的儿媳妇一定有许多优点，是村里其他儿媳都不具备的，村长提名一定是有道理的。"

 老头子听了我的话，沉思良久，笑着呼儿媳的乳名，儿媳快步迎来，说:"饿了吧，爹，饭早做好了，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