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

山坳里的柏油路上

一辆犹豫往返的小轿车

嗅到了

麦苗淡淡的香

苜蓿芽嫩嫩的肩

还有柳条柔柔的腰

我回来了

踩着春天的节拍

寻找梦中的清泉

喝水的是一只母羊

满眼惊惧

牵羊的老人

被羊牵着爬到坡头

老弟

喝水就到家里

水泉是路的尽头

——叫我老弟的

是我的爸爸

我说出我的乳名

爸爸说别骗人

他的儿子不会有一头白发

啃青草的公羊

一头大犄角

把我撂倒在地

不怀好意的黄狗准备扑来

阿黄

上了年纪的不是坏人

——教训阿黄的是我的妈妈

我赶紧说出我的乳名

她听不见

一双小脚倔强如牛

蹒跚的背影冰凉如铁

山坳里的草地上

一个被故乡丢失多年的孩子

嗅到了

妈妈奶的香

爸爸汗的涩

还有眼角泪的咸

花红的日子

草绿的季节

我的白发

在山风中一根一根

飘一一落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