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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景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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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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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姥姥

老冯家是二其营子户门最多的家族。他们最早来到二其营子的是亲兄弟五人:冯福、冯禄、冯祯、冯祥、冯会;以后又来一户叫冯宝有的,跟他们不在一个家谱,盘问起来却是同宗,冯宝有还长他们一辈,于是认作本家。

在过去,庄家人除了过日子谋生活,平时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有闲时也就是串门唠嗑、扯闲篇儿。这串门是有讲究的,小辈到长辈家、弟弟到哥哥家,做长辈的对小辈都有担待,这种担待似乎是一种俗成的责任,被担待的人理直气壮,很随便;反过来长辈到晚辈家、哥哥到弟弟家都要尊重些,要拿住自己的身份,不可造次。冯宝有去世以后,他的儿子冯秀,跟冯福弟兄的儿子们景字辈年纪相仿,而冯秀是十三位大侄子的小叔叔。年龄相仿有共同语言,长辈对晚辈又有担待,所以大家都爱到冯秀家来串门,实际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夫妇脾气好,他的老伴心地特别善良,待人特别实在,特别有做长辈的那种宽怀大度和慈爱。常了,不光是冯姓,别姓的人也都来,下营子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几乎都到她家串过门。

她用一个很长的烟袋抽烟,身材不高,很富态,整天笑呵呵的,满脸的慈祥,一看就感觉亲切、温暖。每天晚饭后,冬闲时的白天,总有那么多人在他家又是抽烟,又是大声说话,乱轰轰的一聚就是几个小时,她从不厌烦。如果谁说话过火或是有什么不对,她就骂,被骂的人笑嘻嘻地过来给她装烟、点烟。她做熟了饭谁赶上都可以吃,有一次她正摊煎饼,串门的来了,她让人家吃,她在这边摊,人陆续地来,一盆沫糊用去了小半盆,盖帘上还没见着煎饼呢。有的吃了两张了还来拿,她“啪”一巴掌打在那人的手上:“别吃了,这些王八羔子!还供不上你们吃呢!”人们就笑,后来的人没吃着,她还得一张一张往人家手里递。她有时候也支使人给她干活,比如推碾子、挑水、劈木头,脱坯、抹房,起粪、搭炕,大家都乐意干。凡来她家的人她都看作孩子,人们愿意到这儿来当“孩子”,觉得自己又年少了许多。常常有人故意惹她骂两句,然后哈哈一笑,觉着亲切。

营子里有个大事小情的也常到她家来合计;还有排戏、办秧歌乃至后来的开会,常把她家当作现成的会场,开会时候谁不好好听,闹得过了火,她就骂:“:×××!你个王八蛋,不好好开会,听你的还是听谁的?不愿听出去!”被骂的人连连称“是”,接下来就是一阵小声地窃笑。她就像一位慈祥的老母亲,在她身边,谁都能感受到爱和包容,都无拘无束。任你是怎样的脾气秉性,揣着什么样的心眼儿,来到这儿,都得被她充满爱的宽大胸怀所融化,身不由己地汇进一屋子的和谐里。

我管她叫冯家姥姥,她有三个女儿和三儿子。小时候我爱去她家主要是因为她的二儿子冯景起(我叫他二舅),有一大箱子好几百本小人书。他们家是五间房子,中间是厨房,东西各两间都是连二的大屋,东屋是大人们的“坐谈”之所,西屋放粮食、地瓜和一些杂物,也有通屋的大炕,我们这些孩子就在西屋炕上看小人书、下象棋,打扑克。当时我特别羡慕她们家,那时谁家都困难,怎么给孩子钱买那多小人书让人们看呢?后来知道,买书的钱不是大人给的,是冯景起捡废品卖的钱,还有给生产队割草挣的钱。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冯家姥姥很喜欢我,这我能看得出,我和她三儿子冯景祥同岁,每次去她家看小人书或者是下象棋,她总是笑呵呵地跟我说话,从来没骂过我,我很尊敬她,可惜我从来没给她装过烟袋,也没给她点过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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