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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景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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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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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的记忆

按照传统纪年法,再过十几天立春就是辛丑年了。牛年,自然就想到了牛。想起牛,曾经在生产队院子里看到的一幕以及当时的联想总会浮现于记忆。

一九六八年夏季,生产队一头牛老得不行了,队长打算把它杀掉给社员们分肉。那时什么物资都匮乏,牛、马、驴、骡属于生产工具,都不是随便可以杀的,必须向公社申请发给淘汰证,所以不年不节的能吃上一顿牛肉也算一件幸事。憧憬着这顿牛肉,我和吴振全推着车去河套给生产队割畜草。

那年我们都是虚十八岁,体力不够,不愿意跟大人一起出工挣半拉劳动力的工分,就去河套或田边地头割青草给生产队喂牲口,每一百斤计三个工分,六百斤青草每人就能挣到九分,还常有多的时候。

傍晚我们推着一车青草回来,离队部还挺远,就听见院子里好几头牛哞——哞——地哀吼。只知道要杀一头老牛,可此刻又发生了什么?赶紧推车进院。

牛早就杀完了,牛肉已经抬到队部会议室准备给大家分了。放牧的牛群回来了,所有的牛都反常地哞哞叫,后来其他牛似乎安静下来,有的进了牛栏,有的下到水池里泡水,就有三头大牛,其中一头朝饲养处马桩悬挂的牛皮哞——哞——地长吼;一头在那个有血迹的地方瞪着大眼睛哞——哞——吼着,用前蹄不住地刨、扒那块硬地;还有一头在水池边泼脏水的地方吼,它大概闻到了曾经熟悉的气味。

饲养员说怕待会马车回来那些骡马受到惊吓,人们有的用木棍,有的用鞭子,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三头牛驱进牛栏。

院子里,三个杀牛的、饲养员、牛倌、保管,还有我和吴振全脸色都不好,谁都没有多余的话。饲养员把我们的草过完了磅:“六百三。”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心里真不是滋味。这些不言不语,慢慢腾腾,没气没火,逆来顺受的动物,原来它们这么有灵性,这么有感情!原来它们那些缺点都是美德的表现:走得慢,每一个脚印都踩得很深;动作慢,那是它们对寻常的见识都在作深入地思考;没气没火,那是它们不觉得所气、所火的理由算是什么理由;逆来顺受,更是它们的智慧:既有自己的思考,为什么要被所谓的“逆来”而影响、而阻滞呢?

老牛真是一种可敬的动物!它的可敬之处都在不言不语中涵着,而且谁都不知道它那不言不语中还涵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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