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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景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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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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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妻

与其说是院子在小西山下,不如说小西山就在院子里,要不是两道高高的石坝拦着,山真要下到院子里来了。但它还不是风景的全部,还有五棵老树呢:桑、榆、杏、和两株枣。两株大枣树,年轮不下百年,榆树六十四年,最年轻的桑和杏也有四十多年了。院子中间是我和老伴种的十几畦蔬菜。

从前这是一家财主的宅子,几度沧桑,转到我手就只有老树、山根和一片杂草了。院子是八年前我又重新建设以后廓出来的,比从前大了一些。

没有邻居。人民公社时期,这里是北井村的中心,生产队部、饲养处、王氏家族、和几家孟姓集在这里。由于地势较低,雨水多的年头容易犯水,生产队解体之后,居民相继移居干河东岸去了,相隔二百多米的小西山下,由废墟直变成了荒滩。我在这里卜居以后,也没有人家再迁回来,所以,我就一直僻处无邻。

老伴身体不好,医生说适宜居住空气新鲜、安静的地方,于是,我们俩从城里搬到这儿来了。这地方气清、安静是没的说,一片鲜绿,漫山紫花,由于住得久了,花草的香气我们已经觉不得了,只有外面的亲友来了才说:“真香啊!”

为了环境更加宜居、宜游,我常常修山、理荒、养树。三年前栽的一棵桑树,被山枣和荆梢遮得长不起来,我想清理一下,再修成一个平台,一来让那地方豁亮一些,二来能多蓄些雨水,便于它长大。这是我乐意干的活。那地方在第二层石坝的上边。

我听见老伴在院子里哼歌,她从不唱歌,也极少哼,听见那声音我心里一豁亮,愉快起来。她哼的什么我听不清,也不是那歌声怎么悦耳、怎么好听,只是听见了她的愉快,说明这段时间的中药疗效不错,她的状态好,我自然是轻松心悦。想起去年初夏去北京看病时,瞧她那憔悴无神、小了许多、皱了许多的脸;那绵软无力的身躯倚着我,我感觉心酸意苦:你这就要完了吗?从心底发出来一股沉痛,觉得她真的要完了。在永定河边陪她散步,钓者和游人都那么悠闲自在的快乐,一抹红云正托着西下的斜阳,从心里渗出来一些伤感,凑成几句小诗:细草微风柳丝长,粼粼波影泛天光。曲岸闲人垂竿钓,远山悄默隐残阳。

后来三零一医院的专家针对她的病处了个方子,她吃了那药,立竿见影,好了许多,那脸逐渐恢复了从前样子,身上也有劲了。我领她去八大处、颐和园、潭柘寺游玩,她说跟着我,刀山火海哪都敢去!她有点激动,我也有点感动。其实我能做什么?真正的,实质性的作用还不都是儿女们的心血、努力换来的吗?

我和老伴并不是那种恩爱的夫妻,更不是那种“一日不见如三秋,三日不见赛九秋”的情侣之爱,我们吵架是时常的,互不尊重的话语常常出口,但是我和她的关系,我早就悟透了,我们似乎没有多少爱情,但是我们有忠诚的亲情。三个儿女是我们之间亲情根深蒂固的钮结。由此我想及一条真理:就是,两口之间不管爱情怎么样,一但有了儿女,“爱人”便深化为夫妻,两个人的关系转化为“家”的天伦,变得骨肉相连了。

我和老伴之间,思想、观点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有些乃至不能迁就,就矛盾着,又不得不包容着,就像蚌体里的那粒砂,年久了,痛苦感渐渐淡化。如今一反省,觉得就凭我,只配和她在一起;就凭她,除了我又能跟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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