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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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韶华
我生活在六盘山下的一个乡村，过去农民很苦，很穷；而今
农村在改变，在发展。亲身经历了，眼里流泪，心中歌唱。
乡村是我们依附的生命胎盘，有系着血肉与灵魂的风物，见证了活灵活现的生长与经历，以可歌可泣的诗歌进行历史书写。
——题记
1.在那饥饿的日子
爷爷不会讲话，至少不会把话
说成山顶飘过的云
或者山坳里的雾
——一个憨憨笑的爷爷
蹲着，一杆斑驳油腻的旱烟锅
站起是大田里的高粱花
爷爷经常揹着柴捆回家
紫红的椿树枝垒成了院子围墙
到处堆满了青蒿的苦涩
往往出现石破天惊的事情
里面包着野葡萄、枣子和大水梨
孙儿嘴角挂着馋涎，可心跳出了胸腔
黄渗渗的玉米棒，绿滋滋的豌豆荚
从生产队地里背着人采摘的
那时节，我和兄弟姐妹饥饿
脑海里刻下了饥饿的日头
和清汤洸水的日子滋味
老家，那老槐树枝头罩在了头顶
爷爷晃动的瘦削手臂
拉扯着我们幼嫩的生命
2.1980年的麦地
1980年的麦地，奶奶的三寸金莲
扣住自家的地，自家种的麦子
麦鸟叫了，一场杏花雨
淅沥地停歇在泛黄的麦芒
多少年口里喊着，而手脚没有插入地里
没有攥住麦子的长势
而今，镰刀穿过汗水是一支歌
臂弯，麦子的海翻滚
奶奶，庄稼人是拢着了
一生艰辛和幸福的源头
上帝马车碾过来，麦子成熟的声音
披着阳光的大旗走动
谁的脚丫与麦根，无不
深入下去，抓住生息的命脉
麦地是人类第二个胎盘
祖先自麦茎而去
儿孙缘麦茎而来
奶奶，这黄橙橙的地终于搂在怀里
就有魂魄，刷啦啦
回到胸腔，就有大片麦子
从1980年开始，颗粒饱满起来
3.手臂在穗头歌唱
将那岁月沧桑捋摸到了额角
妈妈，永远忙碌的手头下
麦子绚烂，棉桃乍开多多温馨
苜蓿花一片怜爱与苦涩
她抬头低头，背倚
大地上生长的庄稼的歌
太阳明朗的音符，风雨湿润的节奏
炊烟冉冉升起的生活旋律
儿女是株株庄稼
名字叫麦娃、米娃、豆娃
妈妈，时刻温暖的双手
一把一把抓养大的歌
新时代的风，拍打那黄牛、弯木犁
两千多载弓腰的背影
刮动木轮车吱扭的沉重声调
取消了农业税，增添了种粮补贴和医保
……好日子露出了头角，妈妈
手臂穿过季节在穗头歌唱
4.晃来晃去的驼背
爸爸，没有说要积修德行
雨水过后，池塘青蛙叫了
就运土垫村里泥泞的路
到了初春，流水湍急了
用椽和木板架河道的桥
闲暇了，用柴棍、石子丢方游戏
输了就给人家装锅旱烟
爸爸，不会念之乎也者
可撮合着在后山修了文庙
爸爸，信奉神祗宗庙
月尾节前，带领儿孙跪拜
窑边小龛里穿蓝袍的土地爷
在祖坟土堆堆前焚纸上香
有时就请台皮影戏唱唱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
爸爸为村里乡亲摆了酒席
第二年爸爸走了，我的泪水里
晃来晃去的驼背，把儿女从小驮到大
驮太阳上山驮月亮过河
是啊，驮着很多道理
5.新世纪，打开荧屏的田畴
当那镢镘挖下抬起
我决然地跨过土塄水沟
将2000的花苞一摁
神说，有光了
鼠标卧得宁静
如果是牛耕完一趟地回来
如果是马从最后的战场遁退
而生肖之首这家伙，吱地摇身一变
灵巧、睿智又骚动
它会咬住一个农家后代的指头
敲打24个键，24个节气，24个神祗
我问春华也闻秋实
大雾散去，困惑消失在
比花朵比歌声优美的未知
在荧屏的田畴，最生动伟大的含义
叫科学文化走向禾苗与果实
长风九万里，翻页
和睦的似杨林三月的蝶翅
遥远的似加拿大九月的稻浪
子目录下，拷贝一朵云，一朵云计算
互联网，人成了蜘蛛
不，天马行空，物转星移
那明月二十四桥何处，海晏河清何时
我在一块荧屏田畴耕耘
又是一个早晨，天地间众妙之门打开
叫醒一片疯长的庄稼，启动一注青冥
这是新世纪的种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