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黄沙岭
寸步人间百尺楼,孤城春水一沙鸥,天风吹树几时休。
突兀趁人山石狠,朦胧避路野花羞,人家平水庙东头。
这是辛弃疾写上饶黄沙岭古道的又一首词。这首词以白描的手法勾勒出了他登黄沙岭的感受。
辛卯兔年的农历三月初六,我曾独自一人骑行黄沙岭古道,写下了游记《独行黄沙岭古道》。可惜那次没带照相机,没留下当时骑行的情景。
农历十月十一那天,我决定再次骑行黄沙岭古道。当天早晨,在周田水库的诸葛山庄吃饱了麻糍粿和上饶米粉后,于上午9时伙同水星、闲庭、阳光、跑牛等友人,向着黄沙岭古道骑行而去。
从北面上黄沙岭基本上只有一条路,经尊桥街、后坪村、上潭水库、骆村到黄沙岭脚下的石上村。到了石上村已是上午10点钟。
上次我经过石上村时,村民们感到惊讶。这次经过石上村,村民们看见我们不再十分惊讶了。村民们告诉我,这条黄沙岭古道现在只有上山拜菩萨的人走,平时基本上就是当地砍柴的人会走这条山路了。
走出石上村,看到田地里农民们正忙碌地在挖红薯,我知道已是秋末冬初的季节了。上次来时还没开始春耕,而现在却是秋收季节。春华秋实之间原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真佩服第一个叫出“人生苦短”的人了,人生不仅是苦,还短。才子呀,才子。
翻过一个小山口,遥看黄沙岭时,却怎么也感受不到辛老祖宗是怎么写出“寸步人间百尺楼”的词句的。《上饶县志》记载,“黄沙岭在县西四十里乾元乡,高约十五丈”,换算以后也就50m高左右。2.5km的上山路,上升50m左右,对于我们户外活动者来说是算不得险峻。但是,人家辛老祖宗是做官的,他有“寸步百尺”的感受,也是可以理解的……想着想着,仿佛我就是辛老祖宗的知心人似的,自己不觉好笑了起来。
开始上山了,我是五人行中的领路人。我对他们说,黄沙岭虽不高,但确实比较陡峭,我们还没到真正的山脚……
说到这里时,我猛然又想起了辛老祖宗的“寸步百尺”。对呀,人们一般说的上山2.5km,是指从石上村到山顶的路程。从真正的黄沙岭山脚到山顶最多也就1km路程,黄沙岭高15丈也指的是绝对高度。按这样一算,上山的平均坡度应该是5%以上,平均角度应该是3°以上。根据我上次走过的经历来看,最陡峭的地方坡度约在10%以上,角度可达到6°以上。这样陡的坡度辛老祖宗用“寸步百尺”来形容也就不足为奇了。我曾奇怪我们中国人哪来这么笨的祖宗啊,原来是自己不懂自己的祖宗。还说人家是当官的,理解人家……傻呼呼的,傻呼呼的。
果然是这样。刚出石上村虽然也是上山路,但还勉强能骑着自行车上。到了真正的山脚以后,再往上就不容易了。这时大家只能推着车走,不少地方还得拎着自行车上。在大自然面前,人有时候确实就显得很无奈,非怪辛老祖宗会说“孤城春水一沙鸥”了。真是为人世间多峻岭,相比之下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沙鸥而已。
快到山顶的路上有一个亭子,我们到达这个亭子的时间是10点45分。
中国人是很愿意做善事的,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铺路建桥,修心积德”。自古以来谁要是修了路、建了桥,那就是大大的善人。到了这个亭子里歇息,我就深深地懂得了这个道理,心情也很好。但辛老祖宗上山的时候就表现出了烦躁的心情,他在词中说“天风吹树几时休”。
我们现在登山是秋末冬初,而且天气也很好,并没感受到有天风在吹着。据词中看,辛老祖宗是在冬去春来的时候登黄沙岭的。也许那时冬天寒风料峭还未结束,这风吹打在脸上很难受。老夫子不好意思说自己怕冷吧,就以厌恶天风无休止地吹树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不光是厌恶风,老夫子这次还对山上的山石看不顺眼。你看他说的:“突兀趁人山石狠”。他觉得这山石高,突然出现在人面前,让人觉得它凶狠、可怕。怎么会是这样啊,老夫子似乎有点不开心。我想起来了,我们的老祖宗是被贬谪到上饶来的,一腔热血想报效国家却不能如愿,难怪不开心。
人们常说无官一身轻,是啊。你看辛老祖宗,他老人家当了官,却又丢了官,心里就受不了了。这么清新美妙的大自然,也难调剂好他心里的不平衡。
我们这些户外活动者就不一样,一走进大自然就有点忘乎所以了。与我同行的几位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一走进这山野就忙不迭地去采那无人采的野花了。
看着他们采花,我又想起了辛老祖宗的词句,“朦胧避路野花羞”。我不觉又举目四望,呀,万绿丛中都开着一朵朵小小的黄花。记得我上次来这里时,看到万绿丛中开着的是一朵一朵的红杜鹃,煞是好看。而今天看到这万绿丛中点点黄,也确实养眼。这点点黄色的野花避路而开,还倒真有点害羞的样子,也越发显得有点撩人。连心情不好的辛老祖宗也为野花的羞涩动了情,谁又能说路边的野花采不得呢。哈哈……又胡思乱想了,打住,打住。
11点10分,我们登上了黄沙岭山口。这次我们远远地就看见山口有一个人了,这是一位守庙的老人。据他说他姓徐,是山南大屋村的人,山口的地盘归他们村管辖。站在山口回望山下,只见蓝天白云下青山相连,远处的村庄若隐若现,心里有一种成功的愉悦。辛老夫子在回视平地景色见到人家时,也产生了异常喜悦的心情,“人家平水庙东头”便脱口而出。
山口宽敞,庵、庙、观皆有。我听前辈说,佛教、道教、基督教等各教派是互不相容的。看着这佛道两教派都屹立黄沙岭头,而且和尚庙和尼姑庵也紧靠在一起,我心里想,难不成它们也都讲和谐了……想着想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我又开始注视着山口上那个硕大的焚香炉了。上次来时山口没人,无从问津。这次据守庙的老徐说,袁洪明做过上饶的太守,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炉上刻着丙戌年六月,丙戌年为2006、1946、1886……等年份。据此去推测,那就疑点重重了。焚香炉是水泥做的,“洗国耻”三个大字是简体字,中国最大的国耻就是被日本侵略过,这都是现代的暗示。而袁洪明做过太守却暗示着这是古代或者近代的,丙戌年是一个无法确定的年份。只有一个六月是确定的,也就是现在黄沙岭赶庙会的月份……哎呀,不想了不想了,我是出来活动散心的,又不是来考古的,到屋里去休息一下吧。
大家在老徐的屋里休息,老徐帮大家添足了路上要喝的水,还问大家要不要吃红薯。在这里我们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整,真谢谢老徐了。
11点半,我们开始下山了。与我同行的友人们都体会到了推着自行车下山比拎着自行车上山更艰难。由此大家竟激烈地争论起一个问题,以前是否有人推着独轮车翻越黄沙岭古道。认为有的人说,你看这路,中间铺着石头,明显就是给独轮车行走的。认为没有的人说,只要有几个人在前面拉是可以推上去的;可下山怎么办呢,总不可能弄几个人在后面拽着下吧……争来争去还是争不出个结果。
就在这激烈的争论中,我们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下山途中的第一个亭子。我看了一下时间,11点40分。
11点55分我们到达了下山途中的第二个亭子。我们回望了一下山口,是喜,是惊……无从说起,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我们基本上是安全地翻越了黄沙岭。
从第二个亭子下到山脚,路程不长,但却很陡峭,路也很破烂。不过这已难不倒我们了。这时又一个奇怪的问题浮现在我脑子里。当年辛老祖宗走黄沙岭古道,是走路呢,还是坐轿呢。那时他老人家在上饶是闲居啊,没人伺候吧,那他老人家吃得消吗……哎呀真是的,人已故去,你为古人操什么心啊。
中午12点,大家都到了山脚,一个个已满身大汗。赶快到小溪沟里擦洗了一下后,浑身顿觉爽快多了。
经过大屋,一路上看见农民们都在忙着磨红薯洗红薯粉,却也一片丰年的景象。
12点15分,我们来到了茅店。上次我来的时候并没有体味到“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的意境。这次我努力在寻找,在快到茅店时确有一条小溪,溪水之上也确有一座小桥。不过这桥已是水泥浇筑的,茅店外已看不见社林了。进得茅店街中,两边尽是现代化的楼房。据说当年辛老先生在此办了一个书馆,我也没时间去了解。唉,留点遗憾下次再来弥补吧。
12点半,我们完成了这次骑行黄沙岭的活动来到了黄沙街。在黄沙街一个老者对我说,现在的黄沙街是后来新建的,原来的黄沙街就是茅店。啊,又一个无法证实的问题出来了,谁能给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