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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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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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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第一次很认真的去研究母亲,是从她的名字开始。小时在家玩的时候无意间从柜子里翻出了家里的户口薄,那时候的户口薄,纸质特别粗糙,外边一个尺寸不是特别合适红色软塑料皮包装的封面,里边的内容大部分也还都是用手写的,最后在下面加盖一个错了位红色印章。整体看起来,显得庄重而又寒酸,像极了那个年代里家中的情景。

很小的时候,曾听父亲说起身份证的事,当时,好奇的我向父亲询问自己有没有身份证,父亲就说,你还小,还没到时候,只能在户口薄里找到你的名字。也是从那时起,户口薄在我的印象里变得特别的神圣。

由于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圣的东西,心情难免紧张,当我怀着既好奇又敬畏的心情打开它的时候,被里边笔法潇洒的文字所看蒙,当然那时的我并没有觉得那些字写的很潇洒,但从母亲的眼里,我分明看出她很认同这些字的写法,虽然当时的我不懂,为什么这些一眼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字被认作是好字,但我依旧假装的认同母亲的观点,并不住的点头附和道“嗯,写的确实不错!”

直到我翻到第二页,看到母亲的照片时,我才突然发现,我似乎一直都不知道母亲的名字叫什么。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了对母亲的研究。

很多年后,我曾在家里的一堆老照片里找到过一张母亲年轻时候闺蜜的合影,那是一张黑白照,由于保存欠佳,照片的边角都已泛黄,表面还有点凹凸不平,但照片中的人却清晰可见。我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那张梳着两个粗大的麻花辫,挂满微笑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没曾想那熟悉的笑容早在她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定格,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不曾有丝毫改变。

可以很负责任的讲,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

我盯着照片中年轻时候母亲的样子看了许久,而后心生感叹,谁能想到当年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竟会成了我的母亲,时间真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啊!

仔细回想关于母亲的所有记忆,回忆她在我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最后的结果却很显得单调,她是一个母亲,一个厨师,一个农民,一个众多北方农村妇女中极为普通的一位。单看她所扮演的这些角色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她就是在这些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角色里却慢慢成就了如同吉尼斯世界纪录那样卓越的,可以被铭记的丰功伟绩!

我们家兄弟四个,我最小,排行第一的大哥年龄整整大我十岁,在大哥出生后,我猜母亲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直到二哥、三哥、还有我的出现对她造成接连的“打击”后,她就放弃了要女儿的想法。虽然在那个年代,四个孩子的家庭并不少见,但我们的出现着实成为了她接下来这几十年辛苦忙碌的直接原因。母亲爱美,每次出门的时候总会把自己收拾的很精致,可生活的重压终究没能给她每次出门精心打扮自己的机会,反倒加速了她从一个少不经事的大姑娘到饱经沧桑的农村妇女的转变。

作为一名合格的母亲,娴熟的针线活是那时候所有妇女必须掌握的一门手艺,到了现在,因纺织轻工业的发达,人们已经不再需要对旧衣服重新进行加工利用,但在那个年代,母亲缝纫技术为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省下了一笔不菲的开销,家里有一台老式的缝纫机,据说是母亲结婚时带过来的嫁妆,尽管它在我们现在的生活中占有的比重极其有限,但在曾被与自行车,手表并称为“三大件”的那个年代,家里有一台缝纫机足以成为邻里街坊茶前饭后羡慕的对象。

冬闲的时节就是缝纫机最忙碌的时候,母亲要在一个冬天里把今年一整年落下的缝补工作全部补回来,还要为明年做准备。母亲忙碌身影在嗡嗡作响的缝纫机旁来回穿梭,趴在缝纫机旁的我,盯着飞速旋转的手轮和衣服上落下的均匀的针脚而发呆,有时候会忍不住替母亲担心,万一她被那上下飞快的针扎到了怎么办?

以前,家里穷,没有多余的钱再去买衣服,书里说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情景在我们家里曾真实上演。那时候穿的鞋都也都是母亲自己做的,质量非常好,通常能穿好多年都不会坏。只可惜,那种鞋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到,估计是那门手艺失传了吧。我印象里在我还没有读书的时候,,母亲曾给我和三哥在过年的时候每人买过一套新衣服,那是一件草绿色的右胸前画了一只白色小象的运动装,什么布料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是我印象里唯一一次过年穿新衣服,而那种情景随着日后生活压力的不断增加也再未出现过。

如今生活好了很多,过年穿新衣服再也不是什么奢侈的事情,有可能是受多年来的习惯影响,可时至今日,我依然不会选择在过年的时候买新衣服穿,只要干净、得体就行,总觉得新年穿旧装心里会更踏实一点,权当是对过往的一种纪念吧!

如果说母亲做的衣服曾神深深的温暖了我的话,那么母亲的美食也着实又一次滋润了幼年时的我,但最开始意识到饭菜的美味却不是在家里,而是在读初中在学校寄宿时,那是我第一次深刻的理解什么叫做“幸福源自于对比”。学校将近五百人,这五百人的饭菜在学校饭堂那三口超级大的锅里一次性完成,与家里那一盘几乎是只为我一个人做的菜相比,其味道的差距就可想而知。于是乎,每次星期天回家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重要,目的也从最开始的看望父母逐渐演变成后来的补充给养。每次回到家,母亲总会变着法的做各种吃食给我们,又赶上那段时间恰巧在长个子,饭量大得惊人,母亲极尽她所能为我们准备可口的饭菜,饭菜若在现在看来可能算不上多么丰盛,但在那时候,绝对称得上是人间美味。

而今,远离家乡,一年也难得回家一趟,所有关于母亲做的美食的味道也就慢慢的停留在了记忆中,酿就愈加醇香的味道。每次回家,除却休息时间,母亲几乎一直都在围着家里的锅转,变着花样的为我们做各种喜欢吃的美食,感觉像是把我们当成逃荒回去的难民一样,恨不得把这一年要吃的东西都塞到我们的肚子里。

除却以上优点外,母亲还有个高尚到无法忽略的品质,那就是勤劳,虽然,这种勤劳似乎在农村里很常见,但这种看似普通的勤劳却又一次为她伟大的一生增加了极其光彩的一笔。

由于家里人口众多,父母又极力供我们上学读书,因此,等到我们开始慢慢长大,开销能力达到一个成年人的时候,家里所要承担的压力就开始慢慢显现,而这种压力也将身为农民的她牢牢的压在了土地里,一辈子,只与土地打交道。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有一个叫《吉尼斯世界纪录》的东西深深的吸引了我,其中的能人异士不断用他们的努力刷新着世界的记录。直到有一天,当我发觉母亲也在无意间做着吉尼斯世界纪录里另一个领域里的保持者的时候,我才被他的伟大深深折服。

我们那边的农村机械程度化较低,绝大部分农活都要靠人工,就拿锄地一项事情来讲,拿着一块长不过20,宽不超15公分的锄板在一块面积10亩(6666.7平方米)的土地里一下一下的把整块地一点不落的锄一遍,这得需要保持一个弯腰锄地的动作重复成千上万次都不止,一年下来,又何止是百万千万次,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普通人别说是一锄头一锄头的去锄,就是扛着锄头沿着庄稼间的行里这样来回把整块地走一遍都很不容易。

庄稼人对粮食也有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感情,我们耳熟能详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估计也只有那些勤劳的庄稼人才能感受得到。小时候看到掉在地上的一粒豆母亲都要捡起来收好,我之前总觉得母亲太仔细,完全没必要。可直到我参与了粮食由春天播种到端上餐桌的整个程序后,我忽然觉得母亲所做的一切是那么的合情有合理。

而今,母亲早已年过半百,最初浓密的长发也因没时间打理而剪成了齐肩的短发,时光也在她的眼角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皱纹,手掌的指甲因长年的辛苦劳作而略带变形,生活的重压早已将她整个人变得没有了当年照片中那个年轻,美丽的姑娘般的样子,可她的笑,依旧甜美,依旧感染力十足。每次给她打电话,她也总是愿意把近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和我统统讲一遍,细到东家谁丢了一只鸡,西家谁的生了一窝狗,每次听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捧腹大笑,她也总是被我的突如其来的笑弄的莫名其妙。

书里说:女人,是一个家的灵魂。

我在想:这,可能就是一个家的灵魂该有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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