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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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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祭


几多情,无处说,落花飞絮清明节。

阳历正清明,是祭奠亲人的日子,偏偏遭遇新冠病毒疫情,陵园墓地都在宣传“云祭扫”和“委托”祭扫。家人获悉我已买好了去浙江的火车票,力劝我退票宅在家里避疠,并宽慰我说:“在天堂的亲人也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他们不会责怪的。”尽管我承认家人说得通情达理,理解他们的善意,但我只是一个凡人,不去祭奠父母,难以脱俗。我也曾经努力去接受疫情期间网上祭扫,委托祭扫,然而,就是摆脱不了对母亲的绵长牵挂,想去亲耳目睹母亲在远方过得好否?我才能卸下牵肠挂肚的惦念。

我郑重地向家人许诺,我会注意保护好自己,也是保护好家人。家人见我去意已定,再劝也是多余,便特意为我准备了一只N95口罩,叮嘱我离家戴上后,到回家才能摘下。我又一次虔诚颔首应允。

迈出家门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转身回眸,似乎发现家人的眼里有闪烁的泪花。一阵揪心的惆怅袭来,我赶紧“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加快了脚步,揣着无尽的思念,怀着淡淡的忧伤,踏上了扫墓的征程。

清晨六点,天已全放亮了,能清晰地看见蓝天白云在天穹游弋。这天温度上升到20度,春风徐徐吹在身上,像是小时候母亲挠痒的纤手,说不出的舒服惬意。我背着沉重的拎包(包里放着大小不一的玻璃器皿,器皿里装满父母喜欢吃的菜肴),拿着鲜花和祭奠用的锡箔元宝,匆匆地朝地铁站走去。

地铁车厢乘客不多,有不少空余的位子,我卸下沉甸甸的拎包放在座位上,忽然感觉肩膀就轻松了。每节车厢都很空余有座位,能望到很远最后一节车厢,竟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是拿着鲜花的,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现象,也许是政府提倡云祭扫、委托祭扫和事先预约名额限制深入人心;也许是自身防控疫情和健康安全重于泰山……这一幕让我触景生情,更让我心情有些沉重,看到有异样的眼神在睥视,我的神经仿佛骤然紧张起来,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孤独的“赴汤滔火”的逆行者,而就在这一刻,我想到了母亲,约好去看她,这是一诺千金的约定,不能兑现,我会于心不安。尽管新冠病毒让人畏惧后怕,我也有些许彷徨与胆怯,但是为了兑现承诺的约定,即使有再大的艰难险阻,也阻挡不住我的前行脚步。

太阳冉冉升起,火红耀眼的圆球悬挂在天际,明媚的阳光铺满大地,栖息在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委婉鸣啭,桃花开得一片火红,春意盎然,一扫前几天的湿冷阴霾。我下了地铁走到中转站转乘2号线,却看不到以往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的拥挤情景,也没有看到相传中的安检严苛,测量体温的保安更没有新闻中看到的那样严丝合缝,则是装模作样地拿着“测量枪”在每个人的手腕上照一下,即使不撸起袖子,也不闻不问,熟视无睹,可能是两个多月都是重复做这一动作麻痹了;可能是疫情防控已经降至二级响应松懈了,是时,人们对疫情的防控的神经似乎也渐渐疲惫了,可能……

当然,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墓老头,不会去想这么多的可能,我唯一的可能就是带好口罩,即使再闷热再煎熬,坚持不脱口罩,甚至不喝水吃饭,这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家庭,我不可能麻痹、松懈、疲惫,诚然新冠肺炎在中国确实已经遏制,但是国外却正如火如荼地蔓延扩散,新增和死亡人员数字耸人听闻,真的让人谈疫色变,且每天都有入境人员被核酸检测出染患新冠肺炎隔离,每个区都开设了发热哨点,防输入成了当务之急的防控疫情的重中之重,而人流相对集中的车站、车厢和密闭场所,容易被传播被感染的风险相对高值,我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既然要去逆行祭奠父母,更要防范做到不能有差之毫厘的闪失,这也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对家人的责任和担当。

思着想着,地铁停在了虹桥火车站,我跟着前面的人流检票出站,乘上自动扶梯上了二楼出发层,快步朝候车厅走去,远远望去有身穿红色呢制服的列车员,才恍然感觉是走错道了,走到了出口处,赶紧返回。岂料,保安拦住了我,要我登记后才能进入。我告诉保安,是走错道了,已安检过了,应该去候车室。保安似信非信,仍然要我去登记。

望着长长的排队登记队伍,我犹豫了,坦诚地告诉保安,你如若不信,可以查看探头?保安楞了一下,也许是相信了,可嘴里嘟噜着,转身自己回到了出口登记处。我顿时心定了,朝候车室轧机处走去,女保安拦住我说:“请出示身份证,验证人脸识别,才能进入。”我是第一次见识人脸识别,按照指导先是取出身份证放在轧机口上,然后面孔对准人脸识别屏幕,但必须脱下口罩才识别,验证后关闭的道口瞬间开启,才能快速进入。

宽敞的火车站候车大厅不见往年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不少座位都空着,戴着口罩的男男女女目不转睛地玩着手机,在悠闲轻松等进站,偌大的候车室显得十分安静,与往年正清明的拥挤、嘈杂、喧闹、座无虚席及地上都坐满乘客形成鲜明的对比。新冠病毒疫情在全球蔓延,每天听广播、看电视最关心的新闻就是新冠肺炎的数据,人们都循规蹈矩地避疠宅家,“云祭扫”和“委托祭扫”确实让人们无可奈何地去接受,可我的情感却接收不了,因为不能违约对母亲的约定。

是日,我出来的晨光相对早些,是担心在车站遇到各种检测和不确定的检查及网上信息登记,我已老眼昏花,搞不来,请人相帮,非常时期,开口难,即使开口,肯定有愿意相帮和不愿意相帮的,耗时间更长,势必会延误时间。可是到了车站,仅凭身份证刷机进站就即可,时间就充足空余了。

候车进站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而提前15分钟才能依次排队,于是我就在候车室里踱来踱去,发现有不少坐在椅子上的候车乘客显得若无其事,脱下口罩咀嚼水果和食品,还有三个腰圆膀粗的男子成三角形席地而坐靠墙一隅,津津有味地喝着白酒,啃着黄瓜和自己腌制的熟食,根本不去顾及别人的鄙视和议论,生活能这样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可谓贫困是一种活法,富裕也是一种活法,怎么开心就怎么生活,心情始终充满着乐趣,这也是一种无忧无虑找乐的境界,可是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不是太多。

电子屏幕显现出进站的时间到了,我刷车票进站上车。车厢座位相似飞机座位布置,两边都有三个位子,我坐的这节车厢几乎每排位子都有空余的座位,不少有同伴的乘客想坐啥座位都能随心所欲挑选。我则移动一个座位,是靠车窗的,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高铁启动了,我倚在密封的车窗旁,一抹抹绿色在我眼前略过,金灿灿的油菜花、绿茵茵的田野、风中伸展的小树林,烂漫火红的桃花……都是春天的怡人的美景,而我却心不在焉,提不起悦目的精神,反之眼前都是母亲的身影……

记忆犹新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记得那天我在报社上班,突然接到妹妹的电话,我隐约感觉到有一种不详的预兆,因为平时她从来不打电话,若是她来电话,肯定是关于母亲的事情,因为往常母亲住院吊针,她就打电话通知我。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妹妹告诉我母亲住进了第十人民医院,拍片诊断是大面积脑梗,心脏也不好,医生已开出了病危通知。

霎时,我眼前一片黑暗,脑袋昏沉,晕晕乎乎,眼里泪水溢出。其实,母亲住院好几次了,最多吊几天针就痊愈了,每年季节转换时候,都给母亲在家里带活血化瘀的药水。记起那晚与姐姐交接班时,母亲还是好好的,想不到就只隔一夜,母亲竟然住进了医院且病危?我懵懂了,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事情?我服侍母亲好几年了,她除了左半身不遂,眼不花耳不聋,精神状态一直很健康。

因为在外聘单位上班,人生地不熟,我又不善于求人,也就不想去请假,心事不定地等到下班,回家匆匆吃过早晚饭,骑上助动车半约个小时,到了第十人民医院急诊室。

母亲住的家与十院离得不远,每次母亲发病都送十院。甲级三等医院急诊一般是人满为患,上海又是个开放城市,有三分之一的病人是外省人员。走近急诊室,看到房间里、走道旁都是密布的移动床,躺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打吊针的病人,每张床几乎不少于2名家人陪伴,急诊室里的嘈杂声与喧闹声此起彼伏,而护士匆忙往返的身影又让人眼花缭乱,我急匆匆走了一圈,没有寻觅到母亲,只能去咨询台询问护士,护士有些不耐烦,打开电脑问道:“叫什么名字?”我朝旁边开了一眼,发现了躺在咨询台倚墙边上的母亲,我对护士说:“不用查了。”就快步走到母亲病床旁,叫了一声:“妈!”,

母亲睁开眼睛仰望看我,脸上露出一了微笑。母亲很平静,手上打着吊针,看不出有任何异样的表情。母亲看上去面色红润,眼睛很有光泽,精神也矍铄,看不出是个大面积脑瘫的病危老人,我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弛了下来。急诊室的人又多又拥挤,燥热的空调开得有些高,外面又有家属在门口抽烟,通风非常差,浑浊的空气夹杂着尼古丁的气息,苦涩热辣的气味刺激着泪腺。

急诊室的状况就是这个样子,病人多、家属急、医生忙、环境差、噪声响、能在急诊室里躺在移动的病床上打吊针,就是一种幸运。妈打吊针的位置是倚墙边,走来走去的人员相对少些,还算“闹中取静”。我相信妈打几天吊针就会好的,虽然她已耄耋之年,但是身板还算硬朗。

“前面停靠的是松江南站。”那是列车上熟悉的女广播员的声音,有几个男子急吼吼的往前面疾走,是想要在短暂的停站时间里,过几口烟瘾。我的回忆被躁动的脚步声响惊扰,片刻之间戈然而止。

太阳的光照有些灼热,我没拉窗帘,是不想遮住沿路的风景,可又担心鲜花会被烈日晒蔫,干脆将鲜花移位到靠近自己身边的阴凉处,用身体遮挡,阳光就照射不到鲜花上,能葆持花蕾、花朵的鲜艳。

高铁时速每小时都在100公里以上,可从车窗往外远眺,行进的速度却很缓慢,这其实是减速玻璃的作用,看望面的风景,眼睛就不会疲惫。春天江南的景色葱绿诱人,鳞次栉比的独立的农家别墅时隐时现在丛丛翠绿之中。江南好、江南美、江南富,江南姑娘靓,这赞誉一点也不为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孕育出了江南的小家碧玉,娇羞婀娜,妩媚多姿。

50~60年代,江南几乎看不到两层楼的木屋,偶尔能发现依山傍水的两层楼老宅,算是鹤立鸡群。母亲住的就是镇上的两层的小木楼,面积不是很大,却十分精致。小时候跟随母亲去看外婆,在楼上推开窗户,能看到河上的拱形雕花石桥,河里的乌篷船和戴着乌毡帽摇撸的船老大,那是浙江一道风景。

外婆家木楼的底层是茶馆,楼上是居住。在当地,母亲家还是比较富裕,生活优渥。母亲长得清秀且聪颖,看到两个哥哥都上学堂念书,十分羡慕,多次恳求外婆想上学念书,可是外婆有重男轻女思想,坚决不允许母亲上学,母亲执拗不过外婆,只能按照外婆意图在家里绣花挣钱。上学的愿望泯灭了,可是母亲想改变自己命运的希望之火没有泯灭,一直在隐约燃烧,她不想憋屈在乡下当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生儿育女的女人,她渴望离开封建闭塞的穷乡僻壤,想去繁华的城市另辟蹊径生活,过男女平等的开明生活。

外婆家的茶馆开在镇上,离农副产品交易集市不远,生意兴隆旺盛,尤其是晌午,赶集和卖菜完的村民会顺路走进茶楼,沏上一壶茶,吸一袋旱烟,坐着歇脚息力,遇到相熟和情投意合的相邻,聊些家长里短,男婚女嫁的事情。茶客都知道外婆有个秀美亭亭玉立的女儿,每次都有人来提亲说媒,是时,虽然不兴自由恋爱,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捆绑难成夫妻的道理父母还是不敢逾越,母亲相不中,外婆也毫无办法;母亲渴望读书,外婆不给钱,母亲就不能去读书,外婆也毫无办法。外婆知道母亲比较倔强,毕竟婚姻非儿戏,强扭的瓜不甜,这一点外婆还是比较开明的,她明白母亲不愿意窝在乡下,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也就不强迫母亲就范,在婚姻大事这件事上,外婆去做越俎代庖的糊涂事情,她听从女儿的选择,就是期盼女儿能嫁个心仪的好男人,过上开心富裕的生活。

住在乡下的爷爷每次去镇上赶集,宁愿饿着肚子,也舍不得花几分钱买点心,而去茶馆喝茶却一点也不吝啬,爷爷有自己的心事,总想给上海打工的二儿子说以门亲事,可是农村的姑娘爷爷看不中,他听乡邻乡亲说起过外婆有个聪慧漂亮的女儿,爷爷去茶馆不仅仅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相亲。

爷爷家在村里,那青砖、红柱的瓦房,在当地也是比较气派,经过的人看到羡慕不已。爷爷去茶馆次数多了,与外婆相熟了,也许是生活条件算是“门当户对”,言谈也比较热络。一次爷爷卖完菜又去喝茶,凑巧外婆忙事情脱不开身,就叫母亲替代沏茶。爷爷看到彬彬有礼的母亲眼睛一亮,在心里笑了。翌日,爷爷没有去镇上卖菜,而是特地去了外婆的茶馆,他不是专门去喝茶,是专门去提亲,为他在上海打工的儿子提亲。

爷爷有两个儿子在上海打工,大儿子已经在乡下娶亲生子,二儿子的婚事一直是爷爷牵挂的心事,他不愿意娶留在农村的姑娘,说媒就耽搁了下来,成了爷爷一件挥之不去的心病。

爷爷这两个儿子很争气很孝顺,每月都往家里寄钱,爷爷造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房子,都是两个儿子出钱建造的。外婆知道爷爷家境殷实,儿子又在上海打工,就同意了爷爷的提亲。母亲第一次见到父亲问的第一句话:“你能呆在上海吗?”父亲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就是不想呆在农村,才来城市打工的。”听了父亲的这句话,母亲像是吃了定心丸,没有提任何条件,拎着个放替换衣服的包裹,轻装简从地跟着父亲来到了上海。

两个相爱的人能撞出爱的火花,一直燃烧不熄,一定是有共同的理想。母亲期盼到城市生活,父亲也不想呆在农村种田,一致的愿望演绎,瓜熟蒂落,结合在一起也就顺理成章。

父母初来来上海时,举目无亲,寄人篱下,生活相当的艰苦,而那个年代的人都是背井离乡出来谋生,特别能吃苦耐来。父亲为了上班近些方便,便在工厂的附近借房居住,母亲虽然没有工作,但是父亲工资比较高,生活过得无忧无虑。

母亲生活在城里,却天天牵挂着跟舅妈一起生活的外婆,为了弥补不能照顾孝顺外婆的内疚,也为了让外婆过得开心,母亲每个月都要寄零花钱给外婆。当时住在农村的老太太,袋子里有属于自己的几十元钱,那是件令乡邻乡亲非常羡慕、眼红的事情。

母亲不仅对对外婆和爷爷奶奶孝顺,对邻居也和善。我家租住的是一间十几平方的的底楼小房间,隔壁邻居都客气地母称呼母亲——小房间阿姨,叫习惯了,不论大人小孩,都喊母亲“小房间阿姨”。

母亲是刚解放到上海的,是时,提倡光荣妈妈,母亲生了哥后想去找工作,可是父亲喜欢孩子,母亲执拗不过父亲,接连生了五个孩子,父亲还想生,母亲坚决做了截扎。我排行老三,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妹妹弟弟。我们长大上学后,母亲不想当家庭父母(如今称全职太太),毅然决定去找工作,不顾父亲的相劝,理由很简单,有了一份工作,今后老了就能有劳保工资。这次是父亲执拗不过母亲,只能顺从母亲。那时,有孩子的女性要冲破家庭的羁绊,去找一份工作实在不容易——没有信息,没有熟人介绍,犹如在大海捞针,水中捞月,一个字,难!幸好哥的同学的妈是居委会书记,若是单位要招工,第一个信息就是告诉居委会,居委书记理所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会上门悄悄地传递给母亲。

母亲的第一份工作,是去一家做饼干的食品厂做临时工,早中两班翻,虽然有些累,但是母亲的精神是愉悦的。母亲去上班前,总要关照、叮咛我听话不要闯祸,我口头应诺,其实就像是一只飞出笼子里的小鸟,没有大人的管束,自由自在玩耍,自由自在找乐。

母亲下班时会带些厂里买的廉价的碎饼干回家,有各种各样的味道,我会拿着碎饼干在小伙伴中炫耀,那氤氲的香味,让他们馋涎欲滴。

母亲人是去上班了,然而,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我们,可我们的心全在玩耍上,母亲尤其不放心的是我。确实,当时我比较顽皮,时常会跟别人斗嘴吵架,甚至打架,这是让母亲非常头痛的一件事情。有几次母亲下班看到我被别人打得流血,又气恼又心疼,一面训斥我不争气,一面拽着我去打我的大孩子家里讨说法。

只要是吵架,不论我对错,还是吃亏,母亲从不偏袒我,说一只碗不响,两只碗叮当,她去大孩子家里讨说法,理由很简单,孩子之间口角冲突,决不能打架,应该告诉家长评个对错,都要做个讲道理的好孩子。我耷拉着脑袋,不敢正视母亲,心里佩服母亲说话有理有据,有水平。

对方家长对母亲的说法心悦诚服,也教训自己的孩子,让他向我赔礼道歉,还口口声声要补偿我的营养品,母亲摆摆手婉言谢绝,坦诚地家长,小孩子吵吵闹闹是常事,今后千万不能大打出手,如若一旦失手,就会造成伤害,甚至发生不该发生的悲剧。母亲这句话是说给打我的大孩子听的,其实我也深深记在了心里。

母亲在食品厂做了一年,也许是放心不下闹事的我,且升长工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索性就辞工回家。那时我已上中学,学会了买菜烧饭。母亲终于回家了,我们都非常高兴,再也不用轮流生炉子烧饭,家务活全有母亲操持,又不用我们帮忙,唯独是叮嘱我们要好好读书,记住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

母亲歇在家里,相对来说生活开销有些紧张。然而,母亲心灵手巧,我们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做的。而父亲是厂里的老先进,根本不管家里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忙碌,既要安排好一日三餐,又要管控我们在外面闹腾闯祸。母亲不去工作了,可是比工作的时候更忙绿,一天也没有停下来。为了贴补家用,母亲帮别人加工过领带,绕过铜丝,粘过纸盒,我们有时也帮着母亲打个下手,也就是赚个几十元钱,可就是这几十元,到月底救了全家生活开销的燃眉之急,否则到了月末的最后几天,都要向邻居借个几元钱救急。

说实话,母亲是个贤妻良母,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父亲能年年评为先进,当选为区人大代表,离不开母亲的包容与支持。因为父亲没有了家庭生活的羁绊,少了管教孩子的拖累,所以才能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投入到工作之中。那时,厂里半夜炉子间时常出故障,如若排除不了,焦急的同事就会来敲门,父亲惊醒后立即起床,穿好衣服匆匆赶到厂里,被吵醒的母亲没有一句责怪怨言,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与母亲相敬如宾,几乎没有红过脸,吵过架。

动车在行驶途中轻盈稳当,感觉不到有异常的响动,一路风驰电掣,也就一个小时出头点,列车平稳地停靠在了杭州东站,我的记忆随着出站的人流,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去南山陵园扫墓祭奠父母,要坐地铁再转换公交车,要近两个小时。进入杭州地铁站,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是一个紧挨着一个,工作人员需验证随申码后才依次放行。

我用微信扫了竖在一块牌子上的二维码,手机接收到了验证码,可是接下去操作受阻,我有些焦急了,就问排在我旁边的一个美女,她扫了我手机一眼,告诉我她是用支付宝操作的,叫我改用支付宝扫码。我按照她的指点用支付宝扫码后,她帮我操作,也失败了。此时,排队轮到她放行,美女就匆匆进入地铁站。我顿时孤立无缘,且轮到了我进地铁站,如果再盲目操作,再排一次队,恐怕耽搁扫墓的时间,情急之中我拿手机里的短信验证码给执勤人员查看,告诉他我在上海办过随申码,执勤员匆匆睥了一眼我手机的验证码,客气地让我进了地铁站。

杭州的地铁乘客明显比上海多些,座位基本坐满了乘客,车上还配有穿黑色制服的治安员驻车巡逻。另外,杭州的地铁与公交的车票对满60岁足岁的老人实行优惠,票价打对折。购买地铁票要出示身份证验证才能打对折,而购买公交车票打对折,必须去萧山公交总站办卡,才能有打对折的优惠。

我换乘了两部地铁,耗时半个多小时。地铁出口就是去衙前的公交车站,我刚走到车站,看到有一辆公交车开过来,正是我要乘坐的开往衙前的476站公交车,如若错过这趟公交车次,再等车需要20多分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公交车不拥挤,上车就有座位,我选了个靠窗的坐位,乘客都戴了口罩,沿途乘客上车不戴口罩,司机会关照才开车,大部分乘客是自觉执行的。还有个别的乘客怕热怕闷,会将口罩拉下至鼻下,与熟人聊天,根本不顾及其他乘客的异样眼神。坐公交的时间要比坐地铁的时间长,顺利的话要1个多小时,是闭目养神的最好时机。

朦朦胧胧之时,公交车到达了衙前初中,我下了车,天似乎阴沉下来,灰蒙蒙的,见不到白云,气温倒是不冷不热,我是担心下雨。其实,我出家门时想带伞,可能是拿这拿哪时忘记了,真是上了年纪,想做的事情没有及时去做,而急着去办另一件事情,却把原来要做的事情忘得了一干二净。我走出家门不远时,才记起忘记带伞了,想折返回家拿,既担心乘不上头班地铁,又怕她噜苏唠叨,索性就不回家拿伞了。

我加快了前行的脚步,想尽快赶往墓地扫墓,之后即使下雨,淋得像个落汤鸡,也没有啥关系,如果当下下雨,衣服淋湿倒是小事,而带的锡箔和香火被雨淋湿,哪这趟逆行不仅失去了意义,而且就太冤枉了。

天时暗时亮,当天空被灰暗的云层遮住就阴暗,云层移开了,天又敞亮了。乌云不是集聚太多,只有几片挂在天空,不像是会忽然下雨。

去山南陵园的这条路我足足走了四年,还是异样的没变的景色。该条路很宽阔,但不是主干道,来往的车辆不多,柏油马路两边高低不平,不像是田地,看上去就是一块块剩下的没有整平的狭长的洼地,是沿街村民“垦荒”当作了自己的“自留地”,种的都是卷心菜和开花结籽的油菜,金灿灿的,尽管零星稀疏,却是马路上一抹点睛的风景。

我快步匆匆走了一刻多钟,身上竟没有出汗,要感谢疲惫的太阳躲进了云层歇息,才有20几度下的凉爽。

走着走着,就是感觉肩上背的拎包太沉,背带几次从我负重的肩膀上滑落,幸亏我有察觉,在即将滑落的瞬间,及时用手抓住包的圈环借力,拎包带子仍在肩上,可肩膀却轻了些许。极目远眺,看到了前面若隐若现的不太高的山峰,却没有发现悬挂在山正面的山南陵园的巨幅广告,我楞了一下,有些疑惑,以为走错了路,可凭着记忆,又认为不会走错。迟疑之中,我看到了停在路边扫墓的轿车,下车人的手里都拎着祭扫的祭品,判断因该是来附近扫墓的,于是我就上前询问,他们摇头回答“不知道。”遭到拒绝,我心情有些郁闷,只能继续直行,在路上我想,他们也许与我一样来扫墓的,也对此地不熟悉,不应该责怪他们对我是敷衍应付,再说他们与我无亲无眷,没有规定要有问必答,彬彬有礼,细细想着,也就释怀了。

我所走的这条路,是在凭自己的直觉,没有走走停停看看,而是一往直前,我看到了路边竖着的一块石碑——凤凰村,颜色红艳,十分醒目亮眼,我定心了,这条路是走对了,不远处拐个弯,就是山南陵园,父母安息的地方。

走了四年的路仍是这条柏油马路,景色仍是四年前不变的景色,不同是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行人或骑车的人们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而村民一般都不戴口罩,即使戴口罩,也是挂在嘴巴下,仍可以证明防控疫情措施已深入人心。路人看到我戴着严丝合缝的N95口罩,眼光有些诡谲、新奇,接受的这种感觉是我进陵园入口处能感觉到的。

远远望去,陵园的门口搭着一顶红色的帐篷,旁边放着一张写字台,有一个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站在一辆泊着的急救车旁凹造型照相,他用手示意,我心领神会,停止了脚步。他作秀的照片拍好,又朝我挥了挥手,我就直接进园,坐在写字台旁的工作人员拦住我问:“事先预约过吗?”我答:“我是从上海来的,又不知道你们的微信公众号?”他咕噜了一声,没有表态。我就入园,他没有阻拦。

也许是扫墓的人不多,他口罩是挂在嘴巴底下,心不在焉地与旁人闲聊,没有理由拦我不让入园,再说我也说明了没有事先预约的情由。

进入陵园,看到有七八个人在扫墓。原先这处面对陵园入口的是块突兀的空地,一年后又开辟了墓地,我顿时恍然大悟,为何原先竖在山上的广告牌被拆除,是因为如今墓穴已经预定满了,再不用做广告了。

父母的坟茔在内里,坐北朝南的位子,记得是十年前我陪着母亲一起来挑选的,小叔与堂弟还特意请风水先生看过,认可后做过到道场。

母亲是18岁来上海,86岁落叶归根,由我们一路沉痛又小心翼翼地护着母亲的灵柩,相送她回到生养她的家乡,这是父母的愿望。母亲到了耄耋之年,疾病缠身,多次说过要去陪伴父亲,生生死死在一起相守,这于其说是父母的夙愿,还不如说是我们儿女的共同愿望,我能兑现父母的这一愿望,尤其感到是一种慰藉。

山南陵园安葬的基本是本土去世的死者,正清明这天来祭奠的人不是太多,我猜想他们是按照本地的风俗和阴历来祭奠的,也就不疑惑了。祭奠的人少,墓园就显得肃穆、宁静。我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来到父母的坟前,凝望着父母的遗像,深深地三鞠躬,随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积满尘埃的墓碑,敬畏地告诉父母,我来看他们了,带来了两老喜欢吃的菜肴。我轻轻从包里取出烹饪好的鱼肉、蔬菜、米饭和水果及青团,一样样放在墓前,叮咛父母品尝慢慢用餐,并告诉两老,味道不好,不要责怪,这是我清晨起来烧的,是我对两老尽孝的一点心意,总之,我会一年烧得比一年好的,相信两老品尝的味道,会一年比一年好。

父母在天堂享用,又深情地鞠了个躬,点燃一炷心香,跪拜父母,期盼两老在天之灵保佑我,保佑我们全家平安顺利、平安、祥和,我仿佛看到了父母微笑颔首。

父母的离开,虽然不意外,但在我心里是实实在在的意外,眼泪情不自禁地汩汩流淌。我想父母会明白我的心事、意图,报答三春晖的真诚。我掏出打火机点燃锡箔,告诉父母不用再勤俭,在天堂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随心快乐为上。氤氲的青烟在父母坟前缭绕,我再次跪拜叩首,祈福父母在天堂里相伴如宾,恩爱如初,同时也祈求父母在天之灵福佑我们一生平安、幸福。

天忽然亮了起来,太阳也渐渐露脸了,出现风和日丽气候,肯定不会下雨了。我看到有扫墓的人走来,都没有戴口罩,猜想一定是当地人。其实一路走来,很少看到当地人戴口罩的。太阳悬挂在天际,阳光明媚,确实有些炎热,戴着N95口罩,严丝合缝,而宽紧带很紧绷,套在耳朵上,时间一长,耳朵被勒得麻木、僵硬,且有丝丝疼痛折腾,几乎感觉耳朵不是自己的,而像是被硬生套上去,真的想脱下口罩喘口气,或者让麻痛的耳朵舒坦一会儿,可我是逆行祭奠,不能有丝毫闪失,否则保护不了自己,何谈保护家人,况且还会被人耻笑。我不惧闷热,毅然不摘下口罩,不图一时爽快,父母在天之灵定也会保佑的。

太阳在天穹洒下火辣辣的光芒,温度蹿升得很快,阳光照射在背上,感觉灼热,没有走几步,额上就渗出汗水,缓慢地洇涎至眼睛,迷迷糊糊,看不清楚景色,又不能用手擦拭,怕病菌侵入眼睛,只能不停地眨眼睛来消除朦胧的湿糊,为了抑制出汗,让咸涩的汗水流淌到眼睛,我只能放慢前行的脚步,再仰望天际,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脚步放缓慢了,可是肩上的分量沉甸甸的,看了一眼手机,赶回去班车的时间是绰绰有余。

离开墓园走到公交站台,大约一刻钟时间,这次没有机遇巧合,我在公交车站等车,因为是长途公交,一趟班车要等20 多分钟。天越来越热,开始口渴了,肚子饿了,看看周边没有啥行人,想起专家说过,在人少和空旷的地方可以不戴口罩,于是我退下口罩,快速从包里拿出青团,三下五除二吃了两个,撸了一下嘴巴,又迅速戴上口罩。

候车的地方没有椅子,也没有显示车辆到站的电子显示屏幕,我足足站半个多小时,感觉脚麻腰酸肩重,从5点多钟离开家里,现在已经是11:30,一路奔波,感觉有些疲惫。好在我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挡住了火辣辣的光芒,又能闻到树叶散发出的阵阵清香。我不时左顾右盼眺望远处驶来的车辆,眼睛也看累了,心静不下来,时间就过得缓慢。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盼来了公交车,车上有空位子,是靠窗的,坐在车上,凭窗远眺,觉得这趟逆行扫墓比较顺利,是父母的福佑。

虽然离开了父母落叶归根的墓地,但是我仍十分彷徨、失落,父母慈祥亲和的身影,时隐时现出现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

母亲这一生操持辛劳,从没有半句怨言,为了培育我们五个孩子,她放弃了工作,一心一意全心全意放在我们身上,当然,母亲在我身上花费的精力最多,也是最让母亲操心,每每想起小时候的这写囧事,总觉得愧对母亲。

那个年代生活一般都蛮艰苦,但发现我们长大、懂事了,含辛茹苦的母亲感到很欣慰,她告诉我们想去找工作,我第一个表态支持,并向母亲保证,不会再贪玩,再去惹是生非。母亲高兴地笑了,开心地说:“你们听话了,就意味着真正长大成人了,妈就能安心去工作,到我老了,就有一份退休金,也就不用给你们增添你们负担。”妈说的一番话,我们似懂非懂,但明白妈辞工在家里,是为了养大我们;妈去工作,也是为了我们,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母亲争气,一定要让母亲工作不再为我们操心、安心、开心的工作和生活。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读书充其量就是个形式,读多读少,读好读坏都是一个样,按照名额分配,要么去插队、要么去农场、或者去上班,我家是一工一农,当时叫活络档子,我生怕被分配到饮食行业或环卫单位,就去技校读书,二年毕业后就能分配在大单位。轮到毕业时,我想去参军,就报名服役,二年后本可留在部队,因为当时弟弟也当兵了,父母想我回上海,再说一起当兵的战友鼓动我退伍,我就拒绝了营长的请留,回到了上技校的化纤厂,被分配在机动车间,成了一个做常日班,当时很吃香的木工。

上了半年多的班,因厂离家太远,乘公交车要半个多小时,我就委托美女团委副书记书记,有机会帮我调个离家附近的化纤厂。事隔一个月后,我想她可能忘了,不会关心我这个小工人,几次遇见也没有提起。那天她来木工间,请我帮她做个自行车坐垫,悄悄她告诉我,公安局正在内部招生民警,问我想去吗?我不加时所地说:“想去!”。我是离不开穿制服的情节。

考试很顺利,是写一篇题材作文,自我感觉写得酣畅淋漓。过一个星期后,我通过了考试,也通过了面试,如愿当上了一名警察,母亲再也不用为我费心担忧了。

光阴如箭,日月如梭。一晃眼我们五个兄弟姐妹先后都结婚生子,母亲一届耄耋之年,她喜欢打麻将,我每次去都陪她打一会儿麻将,让她高兴。然而,“五条禁令”出台后,我就不能陪母亲打麻将,于是母亲在邻居的鼓动下,会去邻居家开的棋牌室打麻将。

以后我每次去总要提醒母亲,年纪大了打麻将要适度,可是母亲告诉我,“邻居三缺一”叫你,不去情面难却。母亲正是碍于情面观念,太过于劳累,不幸患了脑梗,与轮椅为伴。当时姐姐与妹妹都退休了,约定与我一起轮流照顾母亲。母亲虽然“足不出户”,但是有我们一对一照顾,很不习惯,很不愿意地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公交车自动报站——银隆广场,就是杭州地铁站,已是下午1点。银隆广场是杭州东站一个比较大的购物广场,装饰还算气派,热闹的肯德基店外放置了七八张桌子和椅子,坐满了喝可乐的情侣,舒心地沐浴春天的阳光。我肚子确确实实饿了,进入肯德基洗手,时间还早,发现有人离开,我就急步坐在椅子上歇息,享受温暖的阳光。

地铁离银隆广场就几步之遥,我离身乘自动扶梯进入地铁站入口,一个20几岁的女执勤人员要我出示随申码,我告诉她,我上午也是凭短信验证码进入的?她说一定要有验证随申码才能进入?我回答她我是老花眼,看不清楚,申请不来?她接过我的手机为我办理,搞了半天,也没申请成功。

随申码申请了半个多小时,仍没有成功,离火车开车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我焦急地说:“火车时间快到了,我来不及了。”也许我的声音有些响,霎时奔过来几个男的执勤人员,拦住就是不让我进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都急出了一身汗,此时过来一个女领导,她也帮我注册,仍然没有成功,就放我进入了,离火车开启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转乘2部地铁花时也要两个小时,肯定来不及了,我心里在流泪。

转乘两部地铁到火车站,只剩最后的5分钟,我抱着一丝希望奔到气喘吁吁,看到进站的闸门已经关闭,我求恳求服务员能否让我进去,他用电台联系,明确回答火车要开了,不能进了。我喘着着粗气欲哭无泪,懊悔不已。执勤人员告诉我,火车开启前分钟,安全起见,决不能放行。

我垂头丧脑地来到售票处,改签惟有晚上6:30的普客,离开车时间还有足足4个小时,懊恼和惆怅让我迷茫,我无奈地到广场外徘徊、溜达。原本想乘地铁去西湖游玩兜一圈,可改签延期,又是疫情期间,根本没有兴致游逛,暂且坐在凳子上自我憋屈,唉声叹气。

逆行扫墓算是顺顺利利,没料到返回上海却节外生枝,我没有任何抱怨、沮丧,应为这是我对母亲的承诺,是一个儿子理应对养育我的母亲的报答。

母亲自从初发脑梗后,几年里又发作过多次,脏器功能衰损也一次比一次严重,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认为吊针后母亲能坐能倚仗扶手站立,也就没有进一步给母亲做个体检,这是因为母亲住在4楼,每看一次病都要打120急救到医院,我曾多次提出给母亲租赁有电梯的房屋,可是兄妹没有吭声,意思是我母亲住的是朝南的房间,阳光明媚,没有必要再花4000~5000元,这些钱用来给母亲吃不是更好,既然他们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坚持了。

母亲是我与姐姐妹妹轮流照顾的,然而每次母亲脑梗复发,都是我接姐的时候发现。其实姐也知道母亲脑梗复发,总是没及时送医院治疗,等我接班发现,再打妹的电话催促,她们才赶来。为此,我与她们有过争吵,事后也有些后悔,不该太纠结,毕竟她们也孝顺父母,就是对照顾脑梗母亲的理念与我完全不同,不去讲究科学照顾,往往适得其反,可我要上班,确实鞭长莫及,就只能随她们去了……

杭州东站靠近郊区,没有啥商店,我就毫无目的闲逛。看到像是当地人,就问有否菜场?知道要过两个红绿灯才有两家小小的菜场。

市郊的两个红绿灯接近两站路,反正时间充裕,我就放缓脚步,走走停停,看看想想。走着想着,看到有人拎着装菜的塑料袋,判断不远处应该就是菜场了。走了几十步,我看到了高层底楼的菜场,就是一间10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面有卖蔬菜、鱼虾和猪肉,我进去转了一圈,发现猪肉价格要比上海低5~10元一斤,且肉的质量不错,要不是天热,我真想买些带回家。可是蔬菜与鱼类和上海的价格不差上下,也都是批发来的,看不到农民种的蔬菜。买菜的人几乎不戴口罩,我也就是在走马观花中消磨时光。

重新回到东站广场,我看了下手机,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感觉有些累了,于是就坐在石凳上歇息,孰料旁边的一个男子在吞云吐雾,缭绕的青烟在周围弥漫,虽然我带着N95口罩,但还是能嗅到尼古丁的烟味,刺激着我的喉咙,似乎有呕吐的感觉,我只能起身躲避,在广场漫无边际地闲逛。

兜兜转转坐坐,终于盼到了进站的时间,我快步检票进站,匆匆踏上车厢,却是非常拥挤,摩肩接踵,多数都是打工人员,提着沉重的旅行袋、拉杆箱,车架上摆满了箱子袋子,空气有些浑浊。我坐的是三个人的位子,对面也是三个人,面对面,挨得很近。我坐中间位子,坐在我对面的男子嘴里嗑着瓜子,悠闲自得。

火车开了,靠车窗的位子空着,这对我来说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相对来说,“隔离”的间距远了,坐的就宽敞些了,我能将拎包放在身旁,坐着舒服多了。车厢里坐得实实在在的满,也许是有些闷热,过道上有些人站着,又声音嘈杂,还不时有兜售食品的工作人员在车厢里来往,甚至竟有人在火车厕所旁抽烟,我真的担心、惊悚,在这样人员密集、空气污染、声音嘈杂的密封车厢里要呆上两个小时,我有些恐惧了。

我不想去多想,越想就会越觉得不安、憋屈,我不去想入非非,索性闭上眼睛想打个瞌睡,眼不见为净,心就不烦了。然而,不知为何,我没一点睡意,脑子里乱似一团浆糊,糊里糊涂,唯有一个期盼,就是早点到站,尽快回家。

等待的时间真正是焦虑不安,仿佛时间走得非常缓慢,就像是停止了。我一直戴着N95口罩,不敢有任何懈怠,遵循专家的说法:戴口罩、勤洗手,保持社交距离,虽然后两点做得到,但是第一点我要确保无误的做好,还是那句老话,守护好自己,就是守护好家人。

终于熬过了2个多小时提心吊胆的折腾,火车到达了上海南站,我如释重负,逆行扫墓之行,虽然行程中有插曲、折腾,但是我做到、做好了自我防控,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此行无憾,尽孝无憾,对家人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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