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笑倩兮

朱明正在填单台面前忙活着，抬头一看，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走到叫号机前取号，她穿着一身得体的宝石蓝套装，踩着一双细细的高跟鞋，身材苗条，五官精致。朱明见她从衣服到手包全是国际一线奢侈品，心想一定是个财富级的大客户。赶忙上前招呼：“您好！您办什么业务？”谭兮嫣然一笑，露出珠玉般的牙齿，细声细气地说：“我想开个银行卡，转来一点钱”。朱明搭讪着说：“您是第一次来我们网点办业务吧？以前没见过您呢！您人漂亮，这包也漂亮，今年的新款哟，还是限量版呢。” 谭兮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看朱明的工牌，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朱明把排号小票递给她，谭兮接过小票，问道：“你们有什么合适的理财产品吗？收益高点儿的，我刚好有一笔钱，暂时用不着。”朱明赶紧说：“我们理财产品挺多的，最近收益挺好，要不您到我们理财中心？让我们的理财师顾盼帮您介绍一下。”

说着，引导谭兮来到理财室，顾盼与谭兮交换了名片，顾盼轻声说：“黑骏健身俱乐部是您开的？我早就是你们的会员了。”谭兮笑着说：“我们的健身俱乐部项目还可以吧？如果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跟我说。你平时喜欢做哪些项目呢？”顾盼说：“我喜欢游泳。你们俱乐部不论是装修还是管理都是最好的了，游泳池的水换得勤，非常干净。”

这时，忽然从营业厅传来一阵吵嚷声，朱明赶紧跑回营业厅。只见在杜萌萌的一号营业窗口前，一位男子正隔着防弹玻璃大声叫嚷着，还用手拍着玻璃，朱明以为是萌萌与客户发生了争执，到近前一看，原来是萌萌的前夫。网点主任王松林正和保安一起架着他往办公室走。

杜萌萌脸色惨白，眼圈红红的，里面的营运主管赶紧让她与另一位员工交班，让她离开了窗口。

顾盼陪谭兮从理财中心出来，差点撞到一起，谭兮皱了皱眉，闪到了一边。等他们走过去，顾盼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这不是我们的客户，是一位员工的家属。”朱明冲口而出：“什么家属？是前夫。真是一遇渣男毁一生啊！换作是我，就跟他拼了，还敢来单位找事儿。”顾盼皱皱眉，看了一眼朱明，朱明马上闭上嘴，却气得涨红了脸，清澈的大眼睛，狠狠盯着萌萌前夫的背影，像飞出了无数把小刀子。

谭兮忍不住笑了，看了看朱明，心想，这小女孩儿有个性，好爽快，有侠女风范。

谭兮办完业务从理财室出来，顾盼招呼朱明：“朱明，谭总走了。”朱明跑过来，笑嘻嘻地说：“谭总好，您以后常来，让我们也跟您学学穿衣打扮，您看，这香奈尔小套装，简直就是给您量身定制的。”三人说笑着来到营业厅门口，一辆宝蓝色的保时捷跑车开过来，司机下车，打开左侧车门，手遮住车门上方，护着谭兮上车，然后轻轻关上车门，谭兮从车窗里向她们挥手。

见谭兮的车走远了，顾盼就说：“你说话过过脑子吧，当着客户的面，少说咱们员工的私事儿。多聊点业务上的事情，否则，显得咱们不够专业。”朱明悄声说：“好的，顾姐，我记住了。你看她的车了吗？保时捷跑车，这颜色也特别，不会是为了和衣服搭配，今天挑了一辆开吧？简直是遇到土豪。”顾盼说：“你又来，你的话题不是吃就是穿。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车又不是包包，还能为了衣服来搭配？”朱明大笑说：“有钱人的世界，咱们不懂。”顾盼说：“打住，别跟我‘咱们，咱们’的，你爸爸开公司，你妈妈办律师事务所，你也算是有钱人。”朱明说：“哎！我爸爸说了，他这些年挣的那点钱，还赶不上房地产公司一个楼盘的赚的钱多呢。”

回到营业厅，顾盼轻叹一声对朱明说：“我看萌萌已经快神经质了，看到她前夫的电话打过来，人就紧张得打哆嗦。”朱明说：“我要是有枪，就崩了他。”说着，帅气地用手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二号窗口呼叫大堂经理。”朱明赶紧跑到二号窗口。

中午在职工餐厅，顾盼见到朱明，用手重重地一拍她的肩膀，朱明猛一回头，见是顾盼，嗔怪地说：“你手轻点儿，又不是拍黄瓜，用得着使那么大劲儿吗？就不怕把我拍碎了？”顾盼说：“能拍碎谁，也拍不碎你呀！杜萌萌要是有你一半的泼辣劲儿，也不至于被她前夫欺负成这个样子。”朱明说：“哎！看来女人也不能太温柔，有时候妈妈讲的道理是不能听的。你看，我妈整天让我当淑女，就说萌萌姐吧，温柔娴淑没脾气，事事忍让，处处为别人着想，结果怎么样？她的前夫竟然动手打人了，下次他再来，我们几个姊妹一起上，非把他脸挠花了不可！看他还敢不敢来网点闹了。”顾盼说：“还别说，你这办法说不定管用呢。”

两人闲聊着，一会儿又把话题扯到了谭兮身上，朱明戏称谭兮是奢侈品品牌代言人，时尚女魔头。顾盼却认为谭兮的一颦一笑，迷人得很，是个十足的古典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第二天上午，顾盼与谭兮约好，到公司拜访她。

顾盼说：“我没开车来，你开车吧。”朱明说：“我的车让王主任开走了，他说有个急事儿。”顾盼说：“咱们打个车去吧，总不能坐公交车去呀。人家毕竟是大客户，咱们也得装一装呢。”

顾盼抓起提包就往外走，朱明说：“姐，你还是别背这个包了，带子都快断了。”顾盼说：“我不背这个，背什么呢？上次我们结婚纪念日，先生要给我买个包，我一看标价，拉着他就走了，两万多，可以买两平方米房子了。一个包，用不了一年就磨破了，不值得！”朱明说：“你背上，人家也以为是从某处淘来的高仿品呢。你一个月挣三四千块钱，还能背两万多的包？半年工资呢，你不吃不喝了？你没听说一个段子吗？见到背“驴”包的年轻女孩子，如果包是真的，那就只有三种可能：爸妈有钱；男友有钱；金主有钱。”

顾盼笑着举起文件夹朝着朱明头上就打：“滚！你家算是有钱人了，也没见你背个驴包马包的？”朱明说：“我爸妈都是勤俭持家的典范，不给我钱买呀！另外，我这么漂亮，怕别人误会呢，我可不想让人指指点点的，不是自己挣钱买的包，背着太沉，背不动。”两人索性不背包了，只拿个文件袋出门。

她们来到黑骏公司，秘书让她们先在对面的会客室等候，并倒了两杯茶。会客室足有四十多平方米，全是红木家具，西面墙，是一大幅山水画儿，门口旁边的靠墙是一个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各种茶具，跟进了茶具展览馆一样。

一会儿，秘书领她们来到谭总的办公室，这里又是另一种风格，办公桌后面是一墙的书橱，书橱里摆着各种书籍，装帧考究，都是簇新的，一看就知道，这是装潢的一部分。

办公室里摆了一张茶艺用的茶台，原木的本色，不规则的边，像是一整棵树被劈成了两半。茶台上摆着一套建盏茶具，一套紫砂茶具。

谭兮笑着站起来，把两个人让到茶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让秘书沏上茶。

谭兮说：“我这里有上好普洱茶，非常适合咱们女士喝，女人体寒，普洱性温和。”朱明说：“一看您就是有品味，懂生活的人。”顾盼附和着说：“您这茶具可真讲究呀！这套是建盏吧？”谭兮惊讶地说：“是呀！你竟然知道这个，看来也懂茶啊！好多人到这里来，都不认识这个茶具。”顾盼说：“我一个同学是专门做这个的，他是工美毕业的，也算是业内有名的大师了。您喜欢，回头我跟他讨要一套。”一会儿，秘书进来提示谭兮会议时间就要到了。顾盼和朱明赶紧站起来告辞。谭兮说：“不忙，还有点时间呢。要不这样，你们到财务处聊聊吧。”说着转过头来对秘书说：“你陪他们去财务处吧，就说是我的朋友。”

顾盼和朱明从财务处出来，站在路边打车，顾盼忧心忡忡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呀？明明是咱们去营销业务去了，怎么被营销了呢？要咱们办100张健身卡，一张卡5600块钱呢？相当于咱们一个多月的工资呢，大家能愿意办吗？”朱明说：“我觉得100张健身卡倒是不难办，你想想，咱们行里有150多员工呢，大家还有亲戚朋友。咱们主任现在最头痛什么？当然是存款啊，只要他们在咱们行开个账户，转过来五千万存款，健身卡的事情主任就会想法儿。”

她们上了出租车，朱明说：“你看‘巧笑倩兮’脚上的那双鞋子了吗？就是传说中，真皮底儿的，不能沾水的鞋子，几千块钱一双呢。”顾盼说：“还真有这样的鞋子？那不穿几次就得扔了，多浪费呀！”朱明说：“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一双鞋子要穿三年？”

两人刚到营业厅，正好撞上网点主任王松林，他问：“怎么样？见到谭总了吗？”顾盼说：“见是见到了，也跟他们财务处聊了聊业务合作的事情，他们也答应了，过几天来开个公司账户，转来五千万存款。不过，他们让帮忙办100多张俱乐部健身卡。”王松林说：“健身卡？多少钱一张？”顾盼说：“5600元，可以用三年，折扣后是5040元。”王松林想了想说：“你们两个负责让存款到位，其他的我来办。朱明，你跟我去一趟东汇集团。”

这几天顾盼非常怕见王松林，怕他催黑骏公司存款的事情。上次他说服行长，说办健身卡是好事儿，既帮了客户，又有利员工健康，让工会发倡议，结果办了120多张健身卡了。黑骏公司账户也开了，可以那五千万存款却一直未落实。顾盼为这事儿，简直茶饭不思了，终日冥思苦想，想让谭总存上五千万元存款。她忽然记起谭总茶台上的建盏。她拿起手机，给同学打电话，电话讲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讨到半只建盏。他什么时候变得脾气这么古怪了呢？还真把自己的作品，当成稀世珍宝了，让她拿自己收藏的一对大师的黑陶作品换。可是，那对黑陶是她先生的宝贝，也是不能动的。顾盼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好办法，她决定到同学的工作室去一趟，软磨硬泡，实在不行，就硬抢了。最终，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自己的一只黑陶换了一套建盏茶具。

顾盼跟王松林一起去拜访谭兮，果然，谭兮见了这套建盏，爱不释手，当即安排财务处长，月底前存五千万元存款。顾盼月底前，几乎天天跑黑骏公司，五千万元存款直到月底最后一天才到账，月初就又汇走了，说是还贷款，总算起来，五千万元不过是存了两三天。

忙过了月底，大家总算可以松了口气，这天下午，王松林拿着请柬来到理财室，对顾盼说：“周六晚上，黑骏公司在喜来登大酒店举办客户答谢会，给我们几张请柬，咱们的行长也参加，你和朱明一起去。”

顾盼本想回绝，周六是她爸爸生日，已经订好晚上一家人聚会。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没好意思开口，毕竟是私事儿，还是工作重要吧，她想老爸不会怪她的。

她把请柬扔到桌子上，心想：“什么时候能好好过个周末呢？一放假，不是培训，就是外拓营销，比上班还忙呢。”

恰好朱明进来，顾盼一指请柬，朱明拿起来一看，高兴地跳起来。“喜来登酒店？谁去？”顾盼说：“主任说，他和行长去，还有咱们俩儿！哎！我已经答应我爸妈回家吃饭了，真是不想去啊！”朱明说：“你就爱纠结这些小事儿，陪爸妈平时晚上去就可以了，干嘛非周六去呢？周五去不就行了？”顾盼没好意思说起爸爸过生日的事情，含含糊糊地说：“还有我姐一家人呢，时间也不好改了。”

周六晚上，顾盼和朱明精心打扮一番，来到喜来登酒店，会场内人虽多，却极安静，柔和的灯光，给每个人的脸上都涂上了一层温润的色泽，仿佛是照相机的美颜功能，把人们修饰得更完美无缺了。这是一个冷餐会，美女们争奇斗艳，衣袂飘飘，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

谭兮一袭紫色露背长裙，耳坠、项链、手镯，全是满绿的翡翠，在这么多美女中，依然是最靓丽的一个。朱明兴奋地对顾盼说：“哇！快看，‘巧笑倩兮’简直是太美了，没想到紫色穿在她的身上这么有魅惑力，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啊！”见顾盼没回应，扭头一看，顾盼正呆呆地盯着谭兮，眼睛简直从谭兮的脸上移不开了。朱明笑着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说：“跟你说话呢！”顾盼说：“真是太漂亮了，怎么看着有点像一个明星呢？那个明星叫什么了呢？就是演……”

这时，顾盼的手机响了，方菲的电话，她赶紧出去接电话。回来后拉起朱明就往外跑，边跑边说：“马上去医院。”

她们两人冲进血液病房，方菲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快去见医生。”顾盼和朱明跑到医生那里，医生说：“病人现在血小板太低了，有生命危险。”医生吩咐他们一个照顾病人，一个立刻去血站取血小板。

医生转身走的一瞬间，忽然又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看她们两个人，顾盼这才意识到，她们两个人裸肩露背的，都穿着晚礼服，裙子太长，手提着裙摆，像是从婚礼现场逃离出来的一样。

朱明穿着细细的高跟鞋，一扭一扭地往外跑去血站了，顾盼真担心她扭着脚，想提醒她换一双鞋子，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顾盼紧握着方菲的手，忽然想起：“怎么是你自己来的医院？光明呢？”方菲说：“今天，我胳膊上的埋针该换药了，浑身又疼得简直针扎一样，就来医院处理一下，顺便做了检查，我和光明刚回到家里不久，检查结果就出来了，医生看到结果，就给我打电话，让我马上回医院。说我的血小板只剩下六了，随时有生命危险。光明单位刚好叫他有事儿，没在家。”方菲停了一下，继续说：“我就自己打车来了，这次化疗用药太猛，反应太厉害，我出门打车时，穿过马路，那么多车从我眼前飞过，我忽然就想，要是谁撞死我了，也算他倒霉啊，要赔我一大笔钱。”

说着眼泪汩汩而下，溪水一样流出来。顾盼的眼泪一下涌出眼眶，颤声说：“好了，没事了，朱明去取血小板了，医生说，输上就没事了。”方菲说：“我就是太疼了，浑身没有一处不疼。”顾盼说：“你眯一会儿吧。”方菲闭上眼睛，似乎马上就睡着了。顾盼害怕起来，轻轻握了一下方菲的手，方菲眼睛睁开，就又合上了。顾盼盯着方菲惨白的脸，感觉时间停滞了，空气凝固了。心里默念着：“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她想打电话催一下谷光明，又担心，他在开车，别吓着他，再出点什么意外。

这个病房有两张病床，另一张床上，也是一位女病人，看起来，年纪不到三十岁，陪护的是她的丈夫和母亲。

这时，谷光明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堆住院用的东西，边放边说：“我想可能会住院，就又回家拿了点东西，省得再买了。”顾盼看着谷光明慢腾腾地放东西，火气一下子冒上来，忽地站起来，刚想发火，可是，看看谷光明憔悴的脸，又颓然坐下，血小板不到，跟他着急有什么用呢？

朱明提着恒温箱冲进急诊室，医生、医生护士紧跟着进来，给方菲她输血小板。

血小板原来是黄色的，并不是红色，这大大出乎顾盼的意料之外。看着黄色的液体滴入方菲的血管里，顾盼终于松了一口气。医生嘱咐说，到明天晚上之前，一定要让病人一动不要动，吃喝拉撒全在床上，确保不能有任何出血点，按理说，方菲这个样子是要进重症监护室的，考虑到费用太高，就不用进重症监护室，让家属好好看护。谷光明听到这儿，脸色一变，浑身一哆嗦，手里的不锈钢的杯子啪地掉到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了床底下。

顾盼和朱明走出医院，两排路灯照亮了漆黑的夜。顾盼有点恍惚，血小板的黄色与黑骏公司年会的霓虹，方菲惨白的脸，谭兮盈盈的笑容，交织在她眼前晃动着，晃动着，她像晕车一样，有点想呕吐。

朱明边开车边说：“我送你回家，方菲姐家不在这里？她爸妈没来照顾她？”顾盼说：“她家是江西农村的，她爸妈前段时间在这里照顾她了，因为，方菲过几天要做移植手术，他们回家料理一下家里的事情再回来。谷光明的爸妈都八十多岁了，身体不太好。为了筹集手术费房子也卖了。”

中午下班，顾盼和朱明来到一家水饺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边等水饺边聊。

顾盼说：“你说，传说中又高又帅，又能干的黑骏公司的总经理是谁呀？”朱明说：“我怎么知道呢？你认识？”顾盼说：“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钱强。上午他给我打电话了，刚刚跳槽到黑骏公司任总经理，年薪百万。”朱明说：“真的吗？那才三十多岁？就当上总经理了？”顾盼幽幽地说：“是啊，他原来在证券公司了，说是黑骏公司想在创业板上市，被高薪挖来的。”朱明说：“黑骏公司想上市？消息可靠？前几天我爸说，有一些人堵在黑骏公司俱乐部门口，打着横幅要‘血汗钱’。”顾盼说：“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儿呢？”朱明说：“一会儿就撤了，很少有人知道，还不知道是同行业人恶意攻击呢？还是其他什么纠纷？我爸倒是说了，做生意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办企业不容易。”

顾盼眼睛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哎！你说拿着百万年薪，得过什么样的生活呢？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还房贷，还能让孩子上好学校。” 说完，很认真地看着朱明。朱明说：“我爸好像也没时间去花钱，每天忙得见不着人影儿，我妈也是这样。就我有时间花钱，可是，他们不给我，我妈说我上班了，每月补贴不能超过2000元。”顾盼说：“我感觉‘巧笑倩兮’过的生活，和你爸妈不太一样呢，她浑身上下都是奢侈品，跑车有好几辆。”朱明说：“各人喜爱不同，我爸妈不喜欢这些。”顾盼叹道：“什么时候见到谭总，都是光彩照人。咱们不和‘巧笑倩兮’比。就说我的同学钱强吧，上学时，成绩不比我突出，能力不比我强，没想到，毕业这几年，混得这样好，真是心里不平衡呢。还有方菲，得了这一场病，手术费就要几十万，房子卖了，就没有什么了。”

顾盼又说：“你还想着吗？上次咱们去医院看方菲时，她临床的那个女人吗？方菲说，她第二天就去世了，他的丈夫知道的那一刻，拼命扇自己耳光，说他害了她，因为他们不知道血小板过低，会有生命危险。来医院太晚了，内脏出血无法止住。”不知为什么，顾盼忽然泪流满面。

这时，王松林进来了，朱明忙站起来跟他打招呼，顾盼悄悄擦了擦眼睛。王松林说：“你们也来吃水饺了？下午公司业务部召开会议，商量黑骏公司授信方案的事情，你们两人参加吧，黑骏公司是你们维护的客户，你熟悉情况。”顾盼说：“其实我们也不太了解这个公司的底细，不过，我同学任他们公司的总经理了，我可以问问他。”王松林说：“黑骏公司新来的总经理钱强是你同学？”顾盼说：“是的，我也是刚刚知道，他上午刚打电话给我。”王松林说：“那太好了，以后业务合作就更顺了。”

早晨，大家刚刚集合起来想开晨会，王松林突然接到电话，说是行长叫他有急事儿，今天晨会不开了，说完就走了。

顾盼来到理财室，朱明跟着跑进来：“顾姐，不好了，出事儿了。”朱明把手机伸到顾盼面前，顾盼一看，手机上有一张照片，一辆跑车扎进了湖水里，只有车尾和车牌露在外面。”顾盼狐疑地望着朱明说：“谭总的车！怎么回事儿？”朱明说：“这是朋友刚传的照片，你看看这是黑骏公司刚刚发的声明。”顾盼看完信息，几乎惊得喘不过气来，眼睛瞪得快迸出眼眶了，她惊呼：“什么？谭总昨天晚上意外身亡了？！”

联想到前几天传说的，黑骏俱乐部门前的“还我血汗钱”的横幅，顾盼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对朱明说：“真的吗？意外？王主任赶到行里去，是不是和这事儿有关？黑骏公司的七千万元贷款上审批会了吗？还有那些健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