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叶
网站用户
1
自从参加那个叫杨河的，木兰书院
举办西部新乡土首届诗人节开始
乡土带着新的泥味，从遥远先祖
逝去的口耳相传和劳筋损骨
的劳累深处
掀开灵魂深处的记忆
2
农民后代的诗人把自己活成一副
自带家园的样子：
背一处小山，找一地埂，用把小铁铲
平整，掘洞，钻眼，小心翼翼
垒起锅锅
我们要做的只是附身拾捡
随处可见的柴禾
3
依稀记得土疙瘩，垒成塔的样子
火候足够，土疙瘩通红
烧火的和观火的，都充满兴奋
脑海里的爹用一根小木棍
把塔捣个破洞
喊我将口袋里的土豆，一个个丢进
火星乱溅，尘土飞扬，热气腾腾
接下来是三下五除二的封洞
铁锨挥舞起来，所有临近的黄土
包括逃走的一些土疙瘩
通红着脸，
被全部埋掉，仿佛连同世尘
临末，爹用穿牛眼睛布鞋的大脚
狠狠踩踏上面的黄土，“嘭嘭”声响起
我们心底里也似乎感觉解气
我甚至听见通红土疙瘩在洞内
随意撕咬和炙烤土豆时，发出各种
疼痛的欢叫
七手八脚的忙活，终于消停
我们蹲在地坎上，目不转睛盯着
飞扬起一层薄薄黄尘，冒着热气的
锅锅楼的废墟
会意的笑声里，有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爹的大手逐个摸过我们的小脑袋
说：“一群小饿死鬼！”
4
约莫半个小时光景
开掘行动，带着期待
风急火燎，各种刨法都有
“呀，这只好香！”
土豆们，灰头土脸，露出身子
个个却神采奕奕，香气霸漏
曾经燃烧的火焰自
土豆的皮肤中，换了种活法
不时窜出一道道白光，裂开
幸福的口子，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烧熟的土豆，奉献了未来的命运
一只只被送进那些急不可待的嘴巴
连吹带拍，感觉有点“抢”的意思
大笑，大吃，被烫的嘴巴扭成
各种形状：
“小心烫着了，慢点，别噎着”
欣赏自己孩子的吃相
爹很开心
5
来几盘酸黄菜，就着黄土堆，吃着焦壳黄灿的土豆
筷子捞起酸菜似乎又看见娘，昔日里的
手工腌制：
用刃子自白菜的根部切割，择出健康的洗净了
放在大缸里，舀上十几舀子泉水
放上大一把颗粒盐，再压上几块
清洗了身子骨的石块，最后
盖上麦秆做的缸盖
6
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下来，朦胧中
看见娘和爹从旁也蹲着，笑呵呵吃着孩子们
剩下的土豆焦皮，嘴里依旧“嘎嘣脆”响
他们永远满眼欢喜，口里还一个劲说：
“这要比肉香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