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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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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3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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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外十首)


 

北风肆意吹起来,暂时没人知道这家伙

为何任性。静夜自搔头皮也想不明白:

雪如白屑脱落,万物也在颤抖的呼吸里

掉了不少头发

 

暗黑的水墨画被黎明的鸡叫冲淡,游子

行装早已备好,无须担心出发

 

十二月的冬,秃着山野的脑门。河流

一条条开始硬起来

冰天雪地,开始重新自塑形象,等不及

峰回路转,云层目睹自己低垂的眼睑

 

一只寒雀打着哆嗦传出狠话:

雪魔寒欲执剑伏击,山道陡险,你

可有胆量?

 

六翼天使一身洁白,捎带娘的举意,

还有柱过的拐杖。爹的山羊胡子,肯定

颤巍巍在村口张望

 

 

归根到底

 

哪怕天上下着刀子,决很难还是要

赶回老家。归根到底,思念的肚脐连着

亲娘

 

游子的风筝高空飞翔,线儿紧系在故乡

你听:牛哞羊咩狗汪汪,还有孩童嚷嚷

要吃糖。

 

所有的麦粒念知感归仓,玉米棒棒含笑

穿上黄金甲。秋风里的庄稼染红斜阳

地下的根须举掌伸向天堂

 

 

黄泥小屋的念想

 

你从土中站起,像一棵种子,带着光

星辰满眼,足够寥寂,孤独喂养

 

怀念鲜烈。晨光或夕阳,举着娘的佝偻

把她折成大写的Z字。双膝跪着的长锄头

唤醒畜粪与枯叶,在洞炕深处留下

燃烧的温情

 

羊粪蛋混合牛粪喂养的土炕,通络滚烫,

底气十足,散发原生味道。

 

娘用铁刃子切割手擀面。开水在二尺八的铁锅

汹涌歌唱。

面条们精细劲道,散发麦香。浇上一道葱花

酸爽浆水面,诱得馋虫口水直淌。

 

那风箱抽筋,老到咳嗽,吐过生活一地鸡毛。

任麦衣黄泥抹平身子骨,烟囱,笔直着装。

它吐口烟圈,继续在心头袅袅向上

 

此时,孩子们吸溜的长面,在蓝花碗边

彻响,意味深长

 


1974年开始的童年


一生走不出村抵近知天命的门槛

喜欢疲惫的时候,你想靠靠童年的肩膀:

掐指头,小声数 ,欢快,乐观,阳光

 

各种游戏,饥饿破棉袄,旧袜腰缝补的

袖口,溜冰的干底牛眼布鞋和树叉制作的

弹弓

 

那群屁股上带着竹子长箭,痛叫的野狗们,

在交欢后负连带责任。

 

你会目睹麻雀们倒挂金钟,爪儿系在枯枝

喊着告饶:要,在谷物的穗子下叩首

 

水萝卜在石头的脖子上,把自己拦腰斩断

“一二三”的喊声重启火辣的馋嘴,见证

冒汗的额头。绿杏偷笑鼻涕的牙齿酸倒

伴着眉头紧缩。

两腮鼓起绿水溢出嘴角

 

大青驴跳起在你脑门用蹄子盖章,恭敬

迎道:欢迎回来,我的王上

 


长出木槽的泉

 

心眼不多,只有一孔迎着山崖

爹和七爷等人,用石块,枯枝,烂泥草

垒成小房房,让泉眼住了进去

 

他们将半截椽头凿成槽子,伸进泉的鼻子

很快,清澈透明的泉水迎着晨光或夕阳

要么是长得像镰刀的月亮,唱出劳动者

平安结实的歌

 

童年和少年,两只洋铁桶和一副扁担:

在羊肠小道行走如飞 ,把家里的

三口大缸,借皮实的肩膀,注满透澈的

力量

 

那位叫阿舍的妹子 ,远远看见,总是

抢先跑向木槽。长辫子甩起来 ,像是

一只精灵在飞翔

 

眼下泉水叮咚不再 ,铁桶空空荡荡,

只剩锈的过往。脑海印,笑声发出

银铃般魔音

 

脚下打滑,摔得四仰八叉。青涩小男孩

能否记得那副扁担,相距数米的铁桶

还有那笑岔气的姑娘

 


1982的苦酿造了我

 

那位叫壁虎的先生,用桌子腿狠狠关照

我与小伙伴。双腿 、屁股和胳膊涂着

紫青花,它们口吐於血。松软筋骨

疼痛刻骨铭心

 

丝毫没要停掏鸟蛋的野心,还要把蝌蚪儿

养成青蛙,把蚂蚱关进麦桔杆打造的牢笼

甚至拔掉一条小青蛇的牙,偷放女同学的

书包。

 

叛徒密告与老先生的报复同时登陆

最惨烈的呵斥与长出女孩手缝里的偷笑

隐隐绰绰,吓得月亮出走云层

 

青蛙们在溪流营造的池塘 ,高高低低的

唱了起来 。我还想着怎么向爹娘交代

 

伙伴 ,夜月下说漏的嘴 。爹用一根扁杆

为我正骨。我变猴子 ,上蹿下跳,幸亏

娘从旁偏护

 

黑线穿针,降服白纸。煤油灯下 ,汉字

排列整齐,似那双敬畏的眼睛钉着我

发凉的脊背

 

那篇什的放学,树林与伙伴

抢扫过落叶 ,拣净牛粪,割草喂牛

挑水种菜。

 

善待,帮助孤寡老人 爆料到讲台

老头儿洪亮的范文和竖起的拇指


后来,几十年之后,你知道

我记得

 

  

1983年的灯泡生活

 

煤油灯熬过童年的长夜,窑洞的眼边

烂掉一层。我在豆大亮光,温暖泥土

混合煤油滋滋里,摇滚童年

 

黄风土雾,酷冷的树叶,旋起新梦

我们从村子大梁山的山腰窑洞,搬进

山脚下,几近废弃破旧的仓库

 

爹用黄土坯箍成新窑洞,拉了电,窑顶

电线生了个灯泡,悬吊着我的嗓子眼

 

开关清脆如乐,线绳缠在手指头

我一会开,一会关。当着明晃晃的灯泡,

似乎看见煤油灯成倍缩小

 

故事很多,典型的:忘记开关的老奶奶,

对着灯泡把自己吹晕

老爷爷想把它浸入水中,灭了那吓人,

神秘,灿烂的眼睛

 

1983年的叶沟村。许多人和我一样

躺在窑洞烫骨的炕头,钉着魔火燃烧的灯泡,

彻夜不眠,好奇唠叨

 

 

颗粒归胃

 

打厥莱,扫厥毛,拾牛粪,砍枯木,沿着

架子车走或没走过的山路,我们翻拣老例,

晒过辛苦。

 

童年的胃口好大,饥饿缠绕,孩子自觉

顺着老人们的指点,不断自食其力行动。

 

黑边碗,蓝碟子,小手手们捏着它们,

抢着吵着。在门前的路面,就着畜粪,拔开

草丛,搜拣出一碗碗,一肚兜,一毡帽的麦粒,

胡麻头和豌豆角。

 

娘把它们洗干净,放在铁锅,爆炒起来

然后,我们咯嘣咯嘣,放进口里,牙齿们

却把苦难童年的快乐,永远记得

 

 

 

雨的精魂

 

雪花想提前开放,天空压低云层任寒雀

啄开羽毛,散落,还是散落

 

那片海想双手抱住上升的雨,默默祈祷

大地下降,山峰挺起,精魂开始翔飞起来

 

洁羽旋转六翼,抵达眉毛和眼眶

我走不开,她很认真,关键是真诚

胜过了一切虚荣

 

 

表白

 

古筝已停止哽咽,琴弦续了春梦

那泼墨菊谢了再开,鸟声重新回来

 

砚台静坐片刻,胸怀诗书,毛笔像

挥着翅膀的女孩,起舞弄清影

 

莱雅琴低沉空旷,静默里有一双眼睛

独弦琴吟风弄月,在倾诉里古道热肠

 

你来了,去了。食指吻唇:

岁月无语,安祥静好

 

 

我们拼命,消耗自己

 

不忍心在走过的路上,留下印

风不吹草不动,拼了命,时间把我们

一点一滴消耗

 

还想说,故乡成了非主流,有人赶着

自己做马牛,最后一无所有

 

这个夜,再来点雪吧,覆盖我梦中

乱糟糟的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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