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视域外史

1

埋首土里，已很久。连同那

永远失去，遥远的故乡

夜月如镰，土豆隐忍在磨难的

长途。

我的西海固像是吞咽了坚韧的

果核，咳出一部心灵秘史：

褴褛的人们曾夹带血丝，粘满黄土

裹着雪衣，依然在世间行走

羊毛衫。一位苏菲老人高念赞感

果碟贵重。

一顿土豆面，穷人举意的夜晚

完美圆满

2

以土豆的方式生存，我们一辈辈

活了下来。

三边两沟低洼，豁岘突兀，不毛

之地，震裂断层：

那棵什么柳也没活到最后，连同

帝国一起，腐朽成土

土豆可被剥皮，清蒸，爆炒

油炸，火烤。

史书可被伪造，歌颂，凸显十全

武功。

土豆的后人们说：

“你还是那么大的一个洋芋！”

土豆讨厌被恶念围困，聚焦

火湿润过，水燃烧过，背影渐行

渐远。光收缩在心中。

你带不来。他带不走。春风吹来

只不过是让马铃薯，一次次花开

3

站在土豆岸边，知感迸溅如流

天穹清澈，星辰坠入大海

视域之外，石头出水，黄土仍然

植入过命的土豆，金光闪闪

鸟啄掉自己的羽毛，不算什么

土豆才是把自己种在土里的人

爹娘种下的土豆，带着光，像

坚信者的脸庞。他们在此岸

建设彼岸，两世吉庆

后来，他们把自己像土豆一样埋入

黄土。我知道，终究我也会把自己

种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