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入眼 （组诗）

秋渡黄昏

立秋。部分庄稼历经一场渡劫

刀刃合上眼皮

麦粒已住进口袋，呼吸均匀

树叶上一只蚂蚁正吸吮汗滴

像回收血液

天空不义，泼墨浅蓝，酒精棉

正在一层层消毒：准备迎接雁鸣

空旷突然临盆产下双胞胎：

一个呼寂寥，一个唤静默

风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妖婆，

从土坎上疯疯癫癫走过——

她把口红涂在枫叶上

把金项链挂在山脖上

太阳被弄得神经衰弱

爬在西边的云朵上

呕出一口一口的血

秋过库坊沟

库坊沟上空，群鸟驾驶着云朵，

都是些考过A照的过客

黑眼泉正汩汩冒汗，二营沟的

额头搭建一座木桥

戴草帽的女姑舅，正笑声甜甜地走过

四条高压线上， 站着五只麻雀

头领在讲话 ，小哥儿笔记没做 ？

三只喜鹊站在柳树的空中楼阁

嘎嘎嘎声嘣脆：

“迎——客，迎——客 ！”

玉米棒子头戴红色穗子 ，

高粱杆子也想在头上插个簪子

一只黄狗龇牙咧嘴：

“有种，你也吹吹你丈人家的那扇烂大门？！”

秋夜泅渡山村

天空还是那么干旱 ，和地上

没什么区别

有人在图纸上画饼

有人把八块零钱藏在袜腰

有人把众牛赶在五十万块钱的贷款

路上

一场暴雨正在北漂

一场旱灾 嗓门烟冒

南国的江水正在涨潮

我的秋夜泅渡山村 ：

月亮作证，一群鸟不断扒光

自己的羽毛

风没有说话 ，但我们分明

已感觉到凉

秋夜入眼

夜里翔飞的虫子把灯光切割

也不知道是哪位 ，甚至点燃

自己的尾巴

今晚的月亮 ，气血不足

脸色有点儿苍茫

风不论来路，把那庄稼的颗粒

一个个点将

这里是沙场 ，柳树条垂下

一柄柄柳叶飞刀

我的农民兄弟 ——像仗义的侠客

头戴凉帽，今夜的挎包里装满

泉水的清澈和抢收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