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北京到西海固的一个小县城,《老街口》携着首都的秋韵同十一月相逢在我的书桌上:这部诗集最后终止了在时空的翔飞。
拆开包装,像是揭开新娘的红色纱巾。明眸皓齿里,那是惊喜的灵魂触碰,是久违的期盼实现了生命的交相辉映。
手指甲发出清脆的开启声,像机密被心灵的钥匙动用了唇语:这是甜到心头的吻。
《老街口》的封面像白色的盖头闪闪发光。
它一定欣喜于自己同百年塔加藏庄相遇,同一位西海固的黄土男儿相遇,同一位青海的九零后回族女诗人相遇。
秋意兴致正浓,仿佛那来自于内蒙古人民出版社的叶子充满了生命经脉纹理的神秘气息。
我们都有一个巨大的、诗意神奇的背景:老街口
我喜欢封册内页绿色流淌的面庞,像极了青春少女的眉目传情与顾盼生辉:封页内有白鸽一样的肤色,有万物绿装的平静——它们都在和平与顺从的意欲里成全了美、真和善的向上与努力。
2
“敬请沙叶老师雅正”:在诗电影一般的镜头下,那秀丽镌刻签名体同印章篆文的青春热情与谦逊、低调的温暖让人怦然心动。
这个“2023年秋”一定是丰收的、冒着热气、心灵的词语。
它正降下翅膀,落在金色的西海固大地上。它完全把深远空旷与寂寥的十一月北京、内蒙古、青海的天空浓缩在心中的《老街口》的魂魄深处。
我突然又想到了《雪域回声》《照进彼此》来。
那位清纯秀美、身姿卓立,声音带蜜的叫马文秀的女诗人——她正以惊人的勇气面对百年的塔加藏庄,不断审视着它的历史、生态、多元文化的青藏高原与河湟。
宿命式的求逐于探究与表达的意欲,是诗人自觉的责任与担当,其勇气的非凡和品性的优良,总会在诗意里获得灵魂的肯定与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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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的净化正是美的光体辐射着人性和人心。
诗人直面人生需要正义和献身般的真心话和大实话。
当人类的最高情感被付诸于笔端一如河流的倾诉时,诗歌在诗人真挚情感的燃烧下,我们看到的是良知的最后净土,也一定是精神旅行的合魂。
谁说我们不是同行的旅人呢?
十一月的秋已成为女王顶上的皇冠,点缀着黄金的落叶与银色的珍珠。
《老街口》的宿命便是等着我,等着我同诗人一起走进。
我们以不断奔波、挣扎、劳苦和体味不同的欢乐,最后呈上有温度有真诚有思考有执着的,丰盈而湿润的语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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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动用视域内的阅读积习,也愿意沿着一种诗意的精神旅行直至合魂。
我愿意面对百年的藏庄,重蹈覆辙——使心灵的印痕合盖于秋天灵魂的路径。
是的,其时的诗人正用清澈的眸子对视着“藏在白云深处”的“藏庄”——那“飘动的五彩经幡”,那“闪耀着高原红与羞涩的脸颊”的“嬉闹孩童”。
跟随诗人“碎小的步子”,我们“正在一同探寻”属于“塔加”的图腾。
我们一起试图走近意象的神秘地界。
那里有即将消失的古老的鸟鸣、溪流和诵经声。
仿佛有一种引导来自冥冥之中。
巨石矗立的村口正在迎接客人,以秘密的目光把祭祀碗中的烈酒,赠与大地的游子和旅人。
继续走吧,在老街口的深处,它怀抱驮运自西藏的石头。
那将军般的驻守,那迁徙时的泥土色泽艳丽,那坐骑绝尘,那对视的河流自眶内决堤,那史诗的生存里盛满需要促膝长谈的故事。
沧桑的老物件都闻讯赶来,一次次诉说着、拥挤出笔墨无法尽述的传奇。
遗迹顺势展开,像向上的文字,周身潜伏着一触即发的慢慢地能量。
在守护者的目光里,老街口会永远坚守着机密。长者的乡愁,不可测的迁徙,像那个用一百匹马命名的村庄一样暗含深意。
塔加,是风水集结的宝地:六畜兴旺,后代健硕。
马背上英勇的荣光早印在每个塔加村藏民的眉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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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于吐蕃后裔的未知命脉,显迹于岩石的褐色里。
我正盯着太阳西下抹上红唇给藏庄的新娘。
原始、朴素的神总会笑对高举头顶的“生灵草木”:那墨的荆棘,宿命的重逢,夹缝的历史,老妇的着装,苍穹的绘制,永在路上的探寻,英雄的归宿,智慧的星辰,吉祥的祝福,丝绸的南道,意象的传播,奇异的生存与坚韧的村庄。
序诗在这时开花。
诗歌开始向着深远的天空,太阳一般绽放英雄之花并佩戴勇士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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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英雄的歌声在风中响起,那是藏庄先祖预判的道路,那是青藏高原史诗性的迁徙。所有这些都在“裂成一束玫瑰”中藏着,没有说出。
奔驰的马队,浩荡的足迹,淡化的苦难在“屋脊”面前不值一提。
神示的诗篇在诗人笔下口吐芳香。
风景、雪山,群集的草尖上挂满露珠,歌者诉说以舞,河流默默奔腾,浊酒一杯下肚,行吟的民众只有思念滚烫的目光。
夜是泥泞的。风很冷。心很热。魂魄坚贞。
大地起伏众山的胸膛,村庄也在历史的热血里潜伏着生命轮回的走向和运势。
史册尘封了功名。驼队转眼成一缕空中行走的青烟。
你的先祖阿米仁青加心中有绿洲。
转瞬即逝的沙漠图腾早印在眉尖心头。
那是永远的“神印”。马蹄声远去。周遭都是生与死的符号,只有永恒的吉祥如意。
孤独升腾至胸口。驼铃声成为千古绝唱。鹰的目光立起生命的坐标,奔赴而来的烈日一如战马。
天空下定决心与高原一起守护忠诚的内心。
册页赋有记录的使命。诗歌正在追忆。诗人的宿命伙同一个叫做塔加的百年藏庄。他们手挽缰绳,跨上历史的马背,以鹰的视野驰骋天地。
尘归尘,光回归光。
诗人的灵魂不肯停下脚步。她要在天亮前,“放下所有的遗憾”,“让尘世的烦扰”给予“子孙”以“恩泽”的考量。
精神旅行的合魂才是真正的高级顿悟。远离俗世的透彻如雪域之水。
火焰流动,诗句的情绪一次次奔赴下一个街口。人生或需要老当益壮,智勇双全,但是那双长筒靴子却能敲击出每一个真挚的乐章。
我们兑现的生死盟约都是命运中的交换。
沃野沃土。雪域的坚韧正落于“白纸黑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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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页舒展双翼,寻根的子孙正在雪域的阳光下奔跑。
在一个习惯了雄鹰巡游的天空,洁白的哈达里有神的祝福。
正视当下,我们从册页的光环里清晰的捕捉到一条关于活着、路的启示。
先祖预留给勇者的勋章正在等着后人的寻找。那怕宿命只是一次雪崩。
云朵在天空逐着蓝色草苗像羊群啃噬生命之根。
临津古渡正在隔河相望。
翻页。晒出美食、书籍和珠宝。打闹、调情、浓稠的情义背后一定需要一首荡气回肠的长诗。而长诗的最后一定是精神旅行的合魂。
河流的气息穿过一个民族的故事森林,遗留的物件正在倾听。
马帮的生计与哀乐两点一线。高原需要强悍的人马。
蹄声们营造气流,清脆的铃声一路向西,寻着雪域之水洗净尘世里所有残存的杂念。
驮茶正在敲打下一个远行的句子。骡子从远古走来,以羊毛、兽皮、虫草和酥油、药材越过“大漠的孤寂”。
诗人的《老街口》重新打量尘世,以神示的目光借丝绸的道路,凭藏传的民谣,以驮夫的褐色斗篷,以绳子的凝聚力,以雪线上的口哨归于净土和安宁,使精神旅行趋向合魂。
石头滚动。雪依然洁白如初。
诗人正在光的地方驻足。塔加村口。汗珠有权利以更多的话去说:万物皆有灵。附身大地吧,泥土会容纳所有疲惫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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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马正立在朵洞卡神山上。
这个视角足以熔掉一切世事的枯荣。
塔加,我的古村,探秘者的路标。当下的平安和富裕兴许已走在路上。古石墙仍有余温。
沿着阳光的足印,将要出口的表达只会更加纯洁、干净。
故预言会成真。雪鹰双翼下的地图正在布局。
我们“互不相识”,却注定有这惊人的诗句为你降下“亲如手足”的祝福。
守护,祈祷,腾飞,丈量。炊烟永远会温暖人心。
山头,蓝色的火焰,像一束光的古老颂词。藏戏的“活化石”已踮起脚尖释放原生态的美韵。
远嫁。一座城。三年故事离奇的情节。舞台正在为史册与文化搭建。
传奇的男女“洒下热泪”。世上的人们只“看到了欢乐”。
这便是诗人的百年《老街口》:精神旅行的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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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的面具以奇巧著称。舞台上的它极具传神。
诗句想触及那夸张、动情的肢体。
今晚我只想用一堆火焰来表达情绪,爱只在于寻觅和聆听。
远处,盛唐的光正在抵达高原。
今晚的第一首诗我们一定要献给文成公主和她的松赞干布。
这将是灵魂的合唱:精神旅行的合魂
这时吉祥的花瓣纷纷落下,携带着久违的光。
它们一定照进过彼此。
果卓舞跳出野性的粗狂。玛尼石旁的篝火正旺。
诗围着半圆的月亮,洒下梦幻和浪漫的碎银。
诗人燃烧的骨头正在迎向雪绒花。雪域顶头的光,慢慢下降。
我们在一起让诗意的村庄活成了一束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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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的诗人正在揭秘一个百年藏庄的往事。
那胜过峡谷幽深的内心正在敞开。日出日落里,也许只有诗句同光线一起上升或下降。
意象的古村正在打开香火,村口斜歪的小路总会考验诗人内心的虔诚。
你捎带着现代因素踏着脚印前去。山神正在伸腰让空气稀薄。它想让你望而却步。诗却从胸中不断涌出。
也许壮美和惊奇都在虚无里后退。而敬畏对于这片土地,值得用藏语问候。
穿行的诗句总会在心灵深处突然涌出奔放、韧性以雄鹰翔飞的气势圆润着雪域高原的蓝色天空。
塔加村的柴禾是家力的见证。风在衡量它们每家的高度。柴禾堆成为村中的文化讲究。
很多类似柴禾的人们都在等着被能干的未来媳妇点燃心中的火。
此情可待成追忆。灰烬总以落寞收尾。塔加村的建筑活在古老的回忆里。遗留的残缺或许总想向世人讲述一切已逝的荣光时刻。
翻晒玫瑰的诗人在木楼的二层俨然以压寨夫人自居,似乎身临其境,悟尽了另类意义的孤独。
你只习惯煎熬和孤寂,那些茶马古道曲径通幽,低头不语。
河流也默不作声。也许只有泪水里才有故事,一次次让每个夜晚伤神,让人学会珍重。
土炕的体验充满了爱的意味。仿佛有娘的味道正在夜间升起。
掌纹在青稞面里暗藏运势。诗人就像大富大贵之人,却从不轻易示出。
当烟囱成为最后的人间烟火。祝福只赠与有缘人。分享的亲密定是背后的信任。
村落的迷恋里有将军的荣光,后人总会心生膜拜与向往。
平静进入,不打扰才是真正的心房颤动。
苏醒的山谷鸟声正浓,诵经声反而透澈,干净。似乎只有众山才深知所有的机密。
万物在街口顺从禅意,清静无为,相安无事。
江河滔滔,自有祝福从唇间送出至上的吉祥如意。
河湟印上诗人诗行的胎记。那里有血液的密码。我们从这里出发,最后回到出生的地方。
神把家建在雪山之上,为的是距离质朴的归宿更近。
每次春耕,仪式感里的秘密都有梦中的提示语,以便助你解读一切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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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就居住在头顶。离梦最近。风向与海拔闪烁在夜里。
玫瑰和香水不能私自堆放在命运的身上,抓住一粒种子才是抉择。
灵性的鸟语开放在清晨。翔飞的翅膀正寻找适合的天空。白鸽落檐总是吉兆。对土地的敬意方显良知者的初心。
奶茶滚烫。老者总会细述粮食的由来、知悉自然与土地的神圣。
村民们满怀希望。只有幸福的明天才是神兑现诺言的时刻。
柏枝燃起来,柏香散向耕具,典礼的春耕庄严而浓重。
神话可以自世间攀爬向上。湟水的谷地与黄河的谷地同样有梦。
谁的大手挥出万亩油菜花?劳动者的号子才是世间最动人的乐曲。
一束光正从诗人那里出发。老街口有些欣喜于这女子热诚的才华和流淌的诗句。
油画的老街口,一切都是静溢。仿佛是打麦场上散落的暮光。
诗人,我的初雪覆盖了村庄。那些闭眼走出的坎坷都已圆寂。
太阳更适合致谢者的勇敢歌唱。故乡路上更觉故乡遥远。
乡愁翻飞,哪怕在巴颜喀拉山,有六角的雪花飘动。故乡也许更适合在灵魂深处寄居。
家园随身携带是流浪游子的宿命。我在你的眼角以泪的方式相遇。
塔加古村,老街口,我的词语在断裂的崖上生长,想念的人儿也在血液里一遍遍呼啸。
领头羊试探一个闯入领地的外来者,它目光刻意隐藏着本能的警惕,只是咀嚼青草时总会扭动着嘴巴。
牦牛会用一泡牛粪掩护一根虫草。欲望的高度正在暴露它潜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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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够的高度会让你拥有意想不到的幸福。5000米的心跳同大山一起倾听彼此。
人生而有翼,却有人愿意一生匍匐在路,用心脏贴地而行。
虫草的自尊便是呼吸的自由。奔波的雨滴却让它终结了幻想。
走向求知之路或许是虫草助人的最大佛性,不论药性,全是功德无量。
诗人的《老街口》正在走近人性和人心。那魂魄里的歌舞是力量是祝福和祈祷,是生活的喜庆与吉祥。
太阳降下光,暗夜退缩。风与土的厚度完成天地间的对话。眼神不惧旷野,只留下孤独的夕阳,喧嚣的尘世都会走出圆弧的轨迹。
梦在群山的等待里走到天亮。挖掘机用鼻子推到老土房。
天气突然变冷。无助正在奔赴下一站乡愁。
你在秋天最末的叶面上写下名字,像是刻下乡愁的符号。仿佛娘在那家就在那。
新房子立起来,人丁兴旺。岁月却不曾饶过任何黝黑的面孔。
靠近塔加,走近老街口,不仅仅适合容纳所有的叙述和抒情。
恩赐自婴儿那里来,命运的下一代也许会看到预留的诸多惊喜。
我陪着诗人走了一遭老街口以精神的旅行。那一定是思念的默认和灵魂触摸的再一次心动。
家永远是根。哪怕终于泥土。却是殊途同归。
那写有名字的落叶早已化腐朽为神奇,陪泥土孕育着新生的叶子。
远古的传说,史话,聆听的古语,沃野沃土都会懂得柔情的无声。
只有微笑还在开花,不断接纳世间到访的肉身和灵魂。
诗意正从诗人的笔尖下临诸河的乐园,探究的触觉也伸向远方。
还是把“圆满与欢乐,留给俗世的探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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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同诗人一起合上诗册。
月光从西海固的天空洒落。
仿佛照耀着北京、内蒙古、青海的百年藏庄和那里神秘的“老街口”。
此刻,一块石头的传说和一支驼队都在回应我们的道路;
此刻,一根拴马桩和一束跳动的蓝色火焰正在叙述塔加的古朴凝重;
此刻,一部长诗在叙事、抒情和探究的意味里长成卓玛飘逸的长辫子——舞动着灵性而跳跃的诗章;
此刻,风在吹动彩色的经幡,土壤寄语粮食的善言,敬畏者的目光悠长而坚定,粮食的夹缝杂草丛生;
此刻,先祖预留给勇者的勋章成为博取自由和幸福的宿命;
此刻,白云深处的藏庄是幸福的。那视域内的色彩事灿烂绚丽的;
此刻,诗人的《老街口》伙同我的文本解读与阐释已经全美了一首长诗的——当下价值和启迪的最新意义。
而我们却悄无声息任精神的旅行慢慢合魂。
AD2023年11月14日星期二于新城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