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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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绿相间的手帕
某夜独坐。世间的晚月
照我的眼睛
天际辽阔，只剩下我和神
彼此谈论：
我们生活过的群山
故乡炊烟的发际线
鹰的语言和视野
我们还论及：吹过我的风
已然衰老，包括岩石缝里
被牛羊舌卷的冰草
我们还深深怀念清油灯
照亮过的窑洞、爷爷
种下的芨芨草
最后，我们望向一处坟园：
父母最后的黄泥小屋——
我低下头。
神从背后寄给我一只
白绿相间的手帕
返乡
回到乡下。深入冬的腹地
爆竹味的熟悉、陌生
渐渐远去
庄稼地和溪流所在的河道
留下僵硬和变形
五弟家的一群玉米杆
围在一起祝福发财
它们头对头，手拉手
肩并肩——
二月的风声紧张起来
满眼土坷垃的脸，剩下
残雪，枯死的树叶
电线杆上春天的麻雀排成队
使劲议论昨天没入泥土者：
身前与身后的故事
最忧伤的火焰
舍巴莱的眼睛仍然是这个
冬天最忧伤的火焰
除过那位弹凤凰琴的老人
走下时间的梯子
要命的是：牛圈里百头
西门塔尔牛——
顶着一百多万的贷款
古典的农具和牛耕已躲在
院子窗明地净的身后
时间不语。额头上的皱纹
活像一个个叛徒
密布下生活的陷阱
途径狼湾
溪流，从狼湾下属的河道
像叶家沟血脉里透明的液体
裹着烟尘、泥沙，碎石
撞开通向远方的门
梁家庄，陶家堡，顾家沟，大寨
臭水河，最后注入沙沟的河里
它们最后去了哪里？
老虎口不说
大海知道
静夜功课
盛开的双掌间：光丰盈耀眼
照顾我体内柔软的夜空
吉他手的琴弦切割暗黑的心境
口琴声驾驶光波冲进民谣的灵魂
扔下生活斑驳的躯壳
古筝的流水洗净了回忆的老物件
万物的心性浓缩在我的宇宙
一点一滴——它们在光阴里
啄尽我的灵和肉
登过山的老人都已入土
土地的喉咙和山鹰的语言
都在万物的歌声里
归于泥土
寂静和星空统领一切
登过村里群山的老人
一个个入土：
他们睡在山脚下的黄土里
与山为伍，相互致敬
山核桃也无法预知风——
从哪里来再吹到哪里去
最后一颗冬天的太阳
从一棵白杨树走向
一棵白杨树
它们之间一定有过密语
AD2024年2月8日星期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