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小巷里的一颗树下,目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望向天空,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再疼痛,但是右侧腰下的石头却硌的我无法获得最后的释怀,阻挠着我失去最后一丝意识。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半夜睡觉醒来,想要去厕所而无法移动的那种感觉。但是我此刻的感受又不同,毕竟,我知道这时候再睡下去可是就醒不来了。
哈哈,终于鼓足勇气拿出那块石头,看见了它,仿佛又回到了高考那年的夏天。纠结了几秒,我还是笑了,脸上的一道伤口也因此更加疼痛。
我看着我树叶之间破碎的蓝天,在心里问我自己,后悔吗?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我记得那时的太阳很毒,教室里面的四个电扇半死不活的扇着,七十多个学生有气无力的用功。算起来,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学习成绩不错,有着心仪的她,如果一路顺利,我会考上一个一本的大学,出来做一名医生或者工程师,谁能想到呢?命运可是真的会开玩笑。
我并没有经历过重大的挫折和改变,也没有经历过惨淡的人生,但是我觉得我变了,通过一件小事。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和另外的几个朋友去了一次KTV,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大家都是法定上的成年人了。但是其中的一个朋友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去另一家。
恕我见识短浅,当我见到在包厢里站成一排的“服务员”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们一个个选好了姑娘,而我摆了摆手,脸上表现出嫌弃。
她们不漂亮,我也无法接受和一个陌生女人亲亲我我。就像未成年人第一次进网吧一样,我们并不是怕被人抓住,只是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哈哈,现在习惯了唱歌时“服务员”的存在,没有倒觉得不舒服。
那天我回到家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仿佛就回到了那个包厢里,看着一个个欢声笑语的男女,一边上下其手,一边眉眼风情,好的就像是一辈子的朋友。我清楚的明白,一旦出了那个门口,他们就会立刻成为陌生人。
也就是那天,我明白了,要想不被人看不起,就要有所作为。我开始研究股市、资本运作、现代金融学、国际政治关系、中国传统哲学、风水等等一些列的知识,并希望能在以后把这些知识变成手中的财富。
直到我悲哀的发现,我的年纪太大了。这些年的时间,我从一个没有文化的无业游民变成了一个知识储备极其丰富的无业游民。太晚了,太迟了,我想成功,但是实在是太晚了。
到了学成之后,我才意识到了,我在这个年纪学习的东西对我现在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帮助。不对!它是有用的。在我拿了200元钱和房东吃了一顿饭,期间他被我的学识所倾倒,让我推迟两个月交那对我来说近乎天价的房租时,我觉得这些知识似乎是可以套现的。
我开始和房东合作,在向他展示了某些灰色的赚钱方法后,他同意了加入我的团体,这就是我发展的第一步。
我知道我做的是违法的,但是又能怎办呢?谁能养活我?谁给我交房租?我不想当韭菜。我想吃菜,我想让我的儿子吃肉,我想让我孙子吃人!我要成为有钱人!
房东加入了我,从那以后越做越大,整个华北的生意被我垄断。我开着普通的车,在场子里一掷千金,只为了看酒保脸上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我喜欢漂亮的姑娘,在知天命的年纪有三个为了学习卖身的姑娘暖被窝。
我遵守规则,信守承诺,帮助她们完成学业。但是在房东想要回头的时候我也残酷的无法描述,这就是规矩。毕竟只有死人才会闭嘴。
我也知道,在这一切的背后,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谨慎。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一部分人是用钱无法解决的,我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也因此痛恨他们,也惧怕着他们。
除了害怕,张狂,我也感到了一阵阵的空虚。当你玩够了的时候,也就不想再玩了。我在中国传统文化上面的研究堪比大学教授,在“事业”上的成就能达到全人类的1%。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我有时真的羡慕陶渊明,他的思想远超时代。我也想过闲云野鹤种豆南山,我也希望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我也捐过学校,资助过贫困家庭,帮助过孤儿、流浪的乞丐。但是在面对一些家庭情况同样悲惨的人时,我却想把他们当作工具,而不是人。他们没有面子,没有脸面,可以为了钱做任何事,我也愿意提供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无法改变的。
奇怪的人生,开玩笑一样的命运。我曾经也想过如果我没变,会是什么样子?哈哈,也有可能会幸福吧。
《荀子·宥坐》云:“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意思是人有五种罪恶的行为,盗窃之罪不算在内.其一就是内心通达明白却邪恶不正。
我用了十年来让自己内心通达,却不知那一晚的那个包厢在我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让我在今天变成一颗邪恶的树。
人心中是有暗面的,我的心有暗。
我很后悔,这走马灯一样的一辈子。按理说,受过交不起房租苦,挨过被人打的疼,也享过大多数人不曾有过的乐,应该是死而无憾了。但是回头看过去,我还是希望能停在那个人们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时代,单纯的时代,还有那年夏天,教室里那个角落,那个她。
我紧紧拿着手里的石头,这颗石头很像当年她掉下的那块橡皮。把手伸向天空,我多想回到过去啊,我是真的喜欢她啊!
我眼泪流了出来,我闭上了眼睛。
哈哈,终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