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熟了

荔枝熟了

暑假，大康带着女儿小葱回老家消暑，顺便捎上了我——他最好的同事。

哥哥蒜苗因为补课，无法同往，有些遗憾。一路上，小葱谈到捉鱼摸虾、采花摘果，蒲扇竹床听蛙声，黑夜电筒照知了……笑得眼睛弯弯像月牙，这令来自北方的我对广东乡下的生活十分向往。

前年大康出资将老瓦房推倒重建，如今一幢简欧风的三层小楼拔地而起，宽敞气派，明亮通风。门前马路开阔，交通便利，是个宜居之地。

前院一厢蔬菜青翠欲滴，另一厢瓜果满架喜人，鸡鸭成群，巡回其中，好不热闹；后院靠山，山上荔枝林根深叶茂，硕果累累。

今天的接待标准可不含糊，大康念出了午餐菜单：金窝居八戒，油炸金刚圈，西子之貌、雷击小青龙和凤栖白石滩。

“猜猜有什么？”

肉、鱼、鸡已在线，但如此别出心裁的菜肴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得向小葱请教。

小葱眨巴着眼，说出了答案：客家酿豆腐，干爆黄鳝，清蒸桂花鱼和刀拍黄瓜，最后一道是荔枝炖土鸡。

酿豆腐口感幼滑细腻，豆香尤在，汲取了肉、香菇及虾仁的精华，鲜美得让人停不下嘴，不愧是奶奶的拿手好菜！

爆鳝酥脆，黄瓜脆生，桂花鱼肉质细嫩，鸡汤温补不躁，一桌农家丰肴吃得谈笑风生。

“咦，爷爷，怎么黑叶荔枝还在？都不换栽上其他品种？我要吃桂味和糯米糍！”

黑叶不如其他品种口感鲜美，自然不受小葱喜爱，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保留。

大康告诉她：这可是咱家的大功臣。

当年，大康妈从娘家带来荔枝苗，一种下去很快开枝散叶，茁壮成长，布满山头。

后来，大康出生了，小摇篮就挂在荔枝林中摇着，晃着；长大了，和小伙伴们在荔枝林中嬉戏玩耍；饿了，渴了，捋下几颗果子，填进腹中充饥解渴……

记忆中，大康跟着爸妈摘果入筐，然后挑起沉重的箩筐走过羊肠山路，送去村头的罐头加工厂，换回大康的学费和日常花销。

黑叶易种活，产量高，适合那个时代的需要。不像现在人们挑剔得紧，追求极致的口感，目前品种面临淘汰。

也曾尝试过嫁接其他品种，却总是难以存活，原因是大康妈长期外驻工作，老头一个人在家疏于打理，任其生长，不多干涉。

去年，小葱上小学了。老太太心中一喜，终于完成了看孩子的使命——可以回家与老头相聚颐养天年了。

大康响应国家号召，生了二胎。大康妈看完大宝蒜苗，接着看二宝小葱。扳指算算，离家已近十年。从初来乍到看着商场中运行的扶手电梯不敢踏出一步，到如今出得厅堂：吸尘器、挂烫机轻松驾驭；入得厨房：烘焙点心、凉拌色拉信手拈来。这里面多少付出？

一瞬间，广场舞黯淡失色，听课收鸡蛋也不香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家！

告别了喧哗城市，回到乡下，嗅着泥土的芬芳，喝一口清凉的井水，是那么的亲切。日子好过起来，不需忧心十个坛子九个盖；也不用再为守护儿女而背井离乡。种地栽树，过着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留这片果林陪着悠闲老去，有什么不好呢？

“我下个月嫁接荔枝，到时保证让小葱吃上喜欢的口味。”大康爸举手做出承诺，大家都笑了。

这是一个祖父对家中小儿的宠溺，是一个老人对时代强音的回应，更是一个农民对大地母亲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