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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琼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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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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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 别

最怕送别。

印象中,送别总是与悲伤相关联,是不舍,是凄楚,是点点离人泪,是不知归期与再会的无限感慨与惆怅。

古有李商隐的“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有柳永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有李叔同的“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更有王维的“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还有江淹《别赋》里的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站在岁月的尖刀上,细数前尘往事,我在电力学校的四年读书生涯应是漫长人生中最美好而珍贵的时光。之后的这些年,我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从一个青涩的小女孩已迈向了中年。

那在时光中悄悄流逝地不只是年轻的容颜、青春的单纯,还有追寻梦想的激情,心中不由地泛起了一种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的感伤。

那段短暂的校园生活,细碎的欢乐与忧愁似昨日一般历历在目,蓦然回首,怎么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呢!我依稀记得同窗四年的同学,记得同室四年的女友们,她们的名字、她们的面容依然清晰,似在眼前般晃动。毕业分别时的场面,犹如一场生命里的绝版电影,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播放着,以致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挥之不去。

那一年的六月,我们全班五十多个同学聚在校园的广场中,或两人相拥,或三人紧紧握着手,或数人围成一圈,伸出一只手搭在一起,女生的眼中泛着泪花,男生的脸色凝重,不停地约定他年相聚之期。对于有校园恋情又未分配在一起的男女生而言,是心痛不可言,更是一场生离死别的灾难。他们有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低着头不说话,有的躲在校园树荫的一角,大胆而忘情地拥抱,仿佛要把一生的思念都凝聚成一个拥抱。

“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校园广播里反反复复播放着张学友的歌曲《祝福》,还有吕方的《朋友别哭》,给那个离别的六月,给毕业季的离情别绪更增添了一份浓郁的伤感与悲凉。

我和寝室里的女孩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泪水打湿了我们的脸。校园内一条悠长宽敞的道路,上来一辆又一辆小车,载走一个又一个同学,我们拥抱,告别,依依不舍的目光一直望至看不到车影才无奈地收回。

“朋友,我永远祝福你……”张学友的歌声一直响遍了整个校园,每一句歌词都能让人泪流满面。我们谁也不知离别之后,相聚是何期?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未来有很多机会再见面,在心里默念着“等下次有机会……”但有些离别,真的难以再相见。

2009年5月我们班组织了一次盛大的同学聚会,我因参加集团公司科学发展观知识竞赛而错失了,虽然那次获得了一等奖,却也失去了与同学欢聚的宝贵机会。十年过去了,我们班再也没有举办过如此盛大的聚会。随着时光的流逝,相互之间的联系逐渐少了,同学间的那份情谊只能永远留存在心底。

我怕送别。

前些年,我电校的同学室友兼闺蜜知己来到了我们电厂参加培训,在我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我们两个人都沉浸在相见的喜悦中,整夜睡不着,似乎有永远说不完的话。我带她去吃修水的美食,逛修水的公园、步行街,到浮桥散步,唱卡拉OK,观赏东津水库的怡人风景,照了一大堆照片,仿佛寻回了学生时代的快乐与无忧无虑。

美好的相聚总是短暂的。离别的那日,我送她到修水车站。正逢冬天,她穿着厚重的紫色棉袄,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麻花围巾,扎着一个马尾,脸上因天气过冷的缘故,冻红了。

当时的她二十多岁,却还像一个活泼泼的小姑娘。我目送着她上车,她选择了靠车窗而坐。即将离别,我们都克制不住伤感,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不停地对我说:“要给我写信,而且要多写,我盼着你的信呢!”“恩!你也要写信给我!我会想你的。”我说。

顷刻间,心底蔓延的伤感如潮水般淹没了我,再也阻挡不了泪水刷刷往下落。我知道,在不同两地的同学,此次分别后,谁也无法预知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一年,两年,抑或十年。

车子发动的那一刻,我与她的手仍紧紧地拉着都不愿松开。车子开动了,她迅速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围在我的脖子上。车子走远了,我还追着车跑了一段路。

后来,她结婚了,我们都忙着各自的生活,这些年再没有见过面,虽然有电话联系,也有微信,却终究代替不了相见的那份欢悦之情。

又是送别。

我的小弟大学毕业后,父母为了把他留在身边,为了他不必出外漂泊,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那一年让他参加了单位上的兵选。每年单位只有一个参军名额。小弟的相貌像极了我父亲年轻的时候,长得高大英俊,皮肤白皙,体质甚好,眼睛无近视。无论是从外在条件还是文化水平,他都占了优势,最终通过了多级筛选,被部队的警官选中。

临别前夕,父母已为他收拾好了行装,包袱里带满了春夏秋冬的衣裳,其中有一件毛衣是母亲亲手为他织的,还带了许多水果、面包等等,塞得满满的,生怕他出门饿着、冻着了。

我们送他出发的那天是一个寒冬的早晨,屋外冷风飕飕,窗户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母亲比往常起得更早,她穿上厚厚的棉袄,围上围巾出门买菜,只为给小弟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虽说小弟只是出去两年时间,可父母各种担心,担心他适应不了部队艰苦的训练,担心他吃不了那份苦,不停地叮嘱他这个,叮嘱他那个,最重要的是嘱咐他要经常写信回家,告知我们关于他的近况。

他吃过早餐,我们提着行李送他下楼,在单位的院子里合了一张影。当时,小弟全副武装,穿着当兵的绿色军服,戴着军帽,左胸前还别着一朵大红花,象征着“参军光荣”。我大弟的女儿叶子还很幼小,抱在我母亲的怀里,我二十多岁,正值美好年华,父母的头发也未白,那张照片一直留存在我的相册里。

单位上派了车送小弟去修水老广场集合,我们陪着他上车。车子自院子里发动的那一刻,车窗外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爆竹声,算是单位给小弟的送别。

到了修水老广场,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穿着绿色军装的男孩。他们分别在各自划定的区域内,身旁站着亲人,有些在拥抱,有些在抹眼泪,尤其是女人,更是无法克制对孩子那份难言的不舍。谁都知道参军的孩子是去受苦,是去磨练,非一般意志的孩子很难吃得了那份苦。

接当兵的车子来了,父亲赶忙把小弟所有的行装送上车。母亲在哭,弟弟看着母亲脸上的泪水,沉默不说话,走近母亲轻轻地抱了抱,对母亲说:“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会写信回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

母亲哭得更厉害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我在旁边安慰母亲,说:“妈,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有两年,他就回来了!”父亲下车,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说:“立功,出门在外,自己多保重!我们在家里等你回来!不用担心家里!”

小弟上车了,他不停地向我们挥着手,母亲一直在哭,小弟的眼睛里也有了泪花。我看着载走小弟的车子越行越远,心中甚是难过,此一别,需要两年才能见面,不知他将面对怎样的训练,会不会很难熬。

家里又剩下了我和父母,两个弟弟都出门了,觉得空荡荡的。他们每天都在念叨小弟不知怎样了。两年时间里,小弟从部队寄来了许多信件和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蓝色空军服,威武庄重,有训练照,有坐在办公室的,还有扛枪的......

我们知道,小弟长大了,是个军营男子汉!

父母如释重负,他们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不想送别,因为我怕哭。女人是水做的,女人的泪水恰恰证明了这一点。有人说,人的一生是一个不断经历相聚别离、再相聚再别离的过程。亲人送别,朋友送别,恋人送别,正因为有了这些离别才汇聚成了我们丰富多彩的人生。更因有了离别,我们才更会懂得珍惜相聚在一起的时光,因为走着走着,不知下一刻和谁会面临着别离,相聚又在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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