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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琼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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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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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悦的箫声笛语


我最喜欢没有歌词的纯音乐,因为它能带给我无限遐思的空间,将我带入唯美的意境中。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到陈悦的萧笛演奏作品,其旋律时而悠扬婉转,时而空灵飘渺,如临人间仙境般美妙动人。

陈悦,著名的笛箫演奏家,是一个年轻美丽、温婉娴静的女子。很多钟情于民族文化、传统文化的青年女艺术家都有这种高雅脱俗的气质,如童丽,如付娜,如陈悦,我想这大概少不了音乐的滋养吧。这段时间里,我一次又一次将陈悦的笛箫作品拿出来欣赏,思绪也随之悄悄地飞往一个个全新的境界。

 

一、 岫壑浮云

 

好的音乐,应是能涤荡灵魂、遗忘尘俗的,让人即便看尽繁花易凋、世事沧桑,心依然静若似水。

周末,将繁杂琐碎的生活删繁就简,让心灵跟随着音乐漫游。当听到《岫壑浮云》之后,我的心便再也放不下。那似从远古飘来的清越箫声,如脉脉细语在这寂静的夜里轻轻低诉,绵长又悠远,流水般的钢琴伴奏丝丝入扣,沁人心脾,随着箫声起起伏伏,婉转溢出,我的心也跟随着音乐的节奏时而波涛汹涌,时而轻柔婉转。

如水般的音符,演绎的不止是清幽淡远的情感,更似有一种淡淡的哀愁萦绕于心间,无法言说,顷刻间,藏于心底的一幕幕喜与悲随着箫声琴音奔涌而出。然而,当弦乐渐歇,所有的一切又开始慢慢散落,直至无处寻觅。

如此触及灵魂的音乐令我心湖荡漾,闭上眼听着这首缓缓流淌的音乐,仿佛自己伫立在高山之巅,遥望此起彼伏的群山,山峦之间有飘渺的云雾缭绕着,美如仙境。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某年初五回乡的情景。那日清晨时分,山林寂静得只能听见一些鸟鸣声,我们的车子在蜿蜒的公路向山上行驶,将要到达布甲高山时,我被群山之间那一阵阵缭绕的云雾吸引、震撼,它就像一股仙气在山峦间缓缓流动着。我们忍不住下车,伫立在高山之巅,安静地欣赏着久居繁华闹市中难以遇见的大自然美景。

如此美景令我想起陶潜的《归去来辞》:“云无心以出岫”。心中顿时生出许多难以言喻的情愫,那一刻真愿就此留在山中,退居乡间,一舍,一茶,一书,自此过一种至清至简的田园生活,每日徜徉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于山间静心修禅悟道,洗涤这半世在红尘中沾染的尘埃,抛却所有浮云万物,忘记尘间烦恼忧愁,尽情地享受生命最初的简朴与宁静。

我在悠扬婉转的乐声中思绪飞扬,心中激起一阵又一阵涟漪。灵魂的故乡似在向我召唤,故乡虽在咫尺,却如隔天涯。我就像一个被囚禁在红尘中的女子,想要挣脱樊笼,重新回到来时的地方,但此刻的我回不去,因为这尘世有太多的牵挂、羁绊和负累放不下。唯有在这寂静的夜里,在轻轻流淌的音乐声中,我的心灵方能得到片刻的放松与休憩,获得些许的平和与安宁。

 

二、 乱  红

 

窗外落雨纷纷,我坐在窗内聆听陈悦的《乱红》,心瞬间变得柔软而感伤,那空气中缭绕的悠扬箫声、婉转钢琴声、悦耳笛音,如泣如诉,缠绵不绝,就如这窗外的雨,悄然滴落于我的心间。

听《乱红》,要看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听。此时的《乱红》带给我一种凄凄切切、缠绵忧伤的离别之殇,如柳永的《雨霖铃》: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段如烟往事,被尘封在岁月的深处,不愿提及、不敢触碰,但总会有那么一刻,会被一个熟悉的画面或一段优柔的音乐所唤醒。

一瞬间,心乱了,乱得是那么猝不及防。原来,那掩埋在时光下的悲伤与疼痛一直都在,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已在不经意间将它安放于心灵的某个角落,妥善地将其封存了。

想起前些时日,读白落梅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张爱玲初见胡兰成,她写下这样的句子:

遇见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该是怎样一种怦然心动啊?

我想,当时的她一定是心如小鹿乱撞,无比羞怯,却又渴望与他多待一会儿,以至于初见那日,她在他家畅谈几个小时,最后才不舍离去。之后,两人日日相见,你来我往,浓情蜜意。

每一对恋人在最初相识都是美好的。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随着时光的推移,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热情也逐渐散去,直至最后消失。是人心多变还是岁月无情?我们无法言说什么,有些情,该来时会来,该去时会去,谁也无法阻挡情感消逝或试图更改结局,能有好结局的又有几人?

张爱玲说:这世间,没有一段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西汉时期,司马相如在事业有成时想纳妾,寄了一封《两地书》给卓文君,信中是一串数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卓文君收到信后立刻明白了,数字中无“亿”,即无意。她心凉如水,悲痛欲绝,写下古今著名的数字诗—《怨郎诗》,才得以挽回丈夫的心。

相比于卓文君,南朝齐时期钱塘苏小小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自小孤苦伶仃,父母双亡,沦为歌妓。情窦初开时遇见阮郁,一见倾心,结成良缘,却不为阮郁之父母所接受,阮郁被父母骗回家后被软禁,从此再无音讯,唯留下苏小小情意难忘,等到花儿萎谢了也未再见到阮郁。

自古至今,女子似乎更容易在情感的漩涡里深陷,忧郁、彷徨和挣扎,就如这一曲箫笛合奏的《乱红》,缠绵、凄婉、哀伤,剪不断理还乱,柔肠难断情难了。真道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曲声将尽,我的心仍无法平静,一如《乱红》。

 

三、雪中莲

 

我的耳畔传来陈悦的《雪中莲》,舒缓的音乐伴随着悠扬清亮的笛音,让我禁不住想起天山的雪莲花。

我没有去过天山,不知道天山的风景到底有多么优美怡人,不知道天山的雪莲花到底有多么纯净美好。但“雪莲花”这个词,听起来瞬间让我的心肃然起敬,遥想起端坐于佛前莲花之上的观音,圣洁美丽,一尘不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看天山的雪莲花。

“雪”和“莲”是这世间最纯净的两种事物,美好得让人望尘莫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只能遥遥观望。雪莲花生长在气候极寒的天山山脉之中,且她长在悬崖裂缝中,从幼苗到开花需要五年至八年的时间,因此极其珍贵。

《本草纲目拾遗》中曾记载:伊犁西北及金川等大塞之地,积雪春夏不散,雪中有草,类似荷花,独茎亭亭,雪间可爱。

我找度娘搜索了许多有关雪莲花的图片,她的整体形态似莲花,却又不似莲花般色彩娇妍,更显素洁淡雅。浅绿的枝叶,白色的花瓣,她以傲世之姿、清丽之容独自在高山的漫漫白雪中绽放,给人一种高贵坚韧之感。

这世上有一种女子,恰似雪中莲,高洁、隐忍、忠贞。

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从青春貌美守到半老徐娘,从清晨日出守到黄昏落日,没有谁知道,这十八年她经历了怎样的风霜雨雪,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坚定而执着,即使苍老了容颜,憔悴了身心,依旧无怨无悔,只为等待夫君薛平贵建功立业,荣归故里,与她团圆。

如果说这世间有爱情,那么最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我想便是如此了。即便没有朝朝暮暮、卿卿我我,依然初心不渝、坚若磐石。而这样始终坚守信念的女子便似这世间稀贵的雪莲花,可遇而不可求,她在凌冽的风雪中散发着馥郁而独特的芬芳。

陈悦的《雪中莲》就如山涧一泓清澈的溪流在绵延不绝地流淌,在我的心里激起了阵阵涟漪,我如潮般的思绪在蔓延。

我的脑海浮现出一个女人,一个容颜苍老、举止端庄的女人。她是我母亲少女时光的闺中好友,虽然如今已年老色衰,但依稀还能看出她年轻时容貌清丽,皮肤白皙,身姿小巧玲珑。

不幸的是她中年离异,独自抚养当时只有几岁的女儿。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虽然读过书,却一直运程不好,找不着好工作。早些年她带着女儿一直在乡下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着农耕过着苦日子,我曾听她的女儿诉说过儿时饥饿的苦楚。

母亲告诉我,那个女人吃了很多苦,做过各种杂事和苦工,生活条件一直不好,但她从不接受任何人的资助和施舍,勤劳、坚强、独立、隐忍。其实她有很多再婚的机会,有过县级领导向她求婚,但被她断然拒绝了,她说:“我只想守着我的女儿过完后半生。其他的事情,不再考虑。”

她始终在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不在意旁人是否理解,再苦或累,她一人扛。对于她那坚强的性格与高贵的品格,许多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就像生活在红尘烟火里的另一种独特存在,身在红尘,灵魂却游离于红尘之外,高贵得犹如天山上的雪莲花,让人永远只能以仰望的姿态远望,遥不可及。

《雪中莲》依然在空气中回荡,悠扬、婉转、清澈的笛声让人恍若置身世外,落入人间仙境。我想,这尘世的女子都应让自己活得如天山上的雪莲花,美好洁净、素雅高贵、不染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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