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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忠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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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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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肉

过了冬至,年味一天比一天重了。

有些人家已经在准备杀年猪了,阿毛爷开始忙碌起来。阿毛爷是村里唯一屠夫,逢年过节屠猪宰羊、杀鸡剥鹅都少不了他,在村里也颇受尊重。

每一年,阿朱婶家的年猪总是最早宰杀。奎叔去了以后,去山上采野草就少了个壮劳力。阿朱婶只能在附近,采些野草,还有村里分的不多的番薯藤。她家的猪总是最先吃完,盛放在野草缸里的食料。所以等过了冬至没几天,猪没食料了,阿朱婶就去跟阿毛爷商量,挑个日子把猪杀了。

杀猪前的一个晚上,阿朱婶会弄些好吃的喂猪,甚至会煮些稀粥给猪吃。看着一年来精心喂养的长得有些肥膘的猪,阿朱婶有些心酸,但也有些满足。毕竟有了它,过个年就不那么寒碜了。

第二天,阿朱婶早早起来烧好猪汤水。天刚蒙蒙亮,阿毛爷就来了。阿朱婶又叫了我父亲等几个邻居来柯猪脚。不一会儿,一阵凄惨的猪叫,响彻了整个村庄。紧接着又传来阿朱婶的呼唤声:年哦,明年再来!年哦,明年再来!那是阿朱婶在烧些纸钱,让猪的魂灵带走,祈求来年养出更大的年猪。

阿朱婶家杀了年猪这天,父亲等几个帮忙柯猪脚的自然有饭吃。阿毛爷更不用说,除了收取一点工钱,还会得到一条肉。隔壁邻居会得到一、两块加热凝固的猪血。而阿朱婶似乎特别大方,她会在傍晚时分,端一小碗烧好的肉分给隔壁邻居。自然得到邻居的一声真诚的:谢谢。

记忆中,我家的猪总是在接近年关时才杀。一来我家野草缸里的食料还多,再说父亲喜欢过年时吃新鲜的猪肉。因此我们总是非常眼馋,当别人家可以吃肉时,我们还要等,还要盼望。母亲看着我们这个样子,也很难过。母亲想出了个办法,就是去问先杀猪的人家借。阿朱婶家最先杀,就跑去跟阿朱婶商量,借个一根肋条。等吃完了以后,过个两三天。另外一家杀了,又去借个一根肋条。由于冬至到过年,也还有一些时日。往往到了我家杀猪时,早已经欠了别的人家好多肋条了。外婆经常说:做你家的猪也罪过相,还活着就在吃它的肉了。然而别的人家也似乎乐意借肉,那些杀猪早的人家,本来已经把肉腌了。到过年时就没新鲜肉可以吃,这样一来,也有新鲜肉了。

终于,熬到了年关。一般我家在农历28那天杀猪,26日那天是不能杀的。据说那是六畜日,不光不能杀猪,就连鸡鸭,牛羊都不能杀。如果在那天杀了,来年就养不顺任何畜生了。跟阿朱婶一样,我家杀猪时,母亲也会烧些纸钱,呼唤几声,祈求来年六畜兴旺。

最让母亲难过的是,猪杀好以后。随着阿毛爷一刀一刀地分割,母亲叫父亲把先前借来的肉,依次地去还给人家。当全部还完以后,剩下已不多。这是母亲最难过的时候,虽说都是自己家人先吃下去的。但毕竟看着自己辛苦一年养下来的猪,在这个时候只剩下不多的肉,心里自然有些伤心。

母亲,每年养猪。每一年总是跟父亲商量,到最后年关才杀年猪。但总是忍不住看我们眼馋,会先去借肉。到自家杀时又会有些伤心,但每个年头开心总大于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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