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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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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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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家的味道

苍苍莽莽,连绵起伏的群山,在这里睁开了一只眼睛。密密匝匝老宅的古村落便聚集成瞳人,一方水土由此灵动,顾盼生辉。放眼,便是一个天高地阔的世界。

他们称这地方叫金源。

一条粗粗的山溪,静静地从眼底流过,如山姑乌亮的发辫,垂肩,再随古村腰肢摇摆,贴着山脚逶迤而去。上游的村口分出一绺,汇集了峨眉样的后山下来的千丝万缕涓涓细流,一阵山风吹过,归咎成翠亮的青丝。再邀约上幽深的村街,就这么勾肩搭背缠绵着,走过两排似乎浮动的古宅老屋间,一起,吱吱嘎嘎,走出了歪歪扭扭的古典,步态很经典。一条山溪,一条古街,一条街流,硬是在深山里走出了江南水乡的韵味。

随意到此,自然是想来看看,仅仅是看看。却不经意间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在看你,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明眸善睐。

山,郁郁葱葱,看你,看到了一个少年樵夫。水,乌青的瞳仁里映照出,戏水嬉闹的顽童。巍然宏富,庭院深深,历经千年风雨的贤良宗祠,看你,看见了翩翩少年郎,背起书包上学堂,朗朗书声,唱得山响。连一门九进士,恍如你的太公太爷,站在岁月深处,执手相望无语。转身,耸立街口千百年的世美坊,古风依旧,拱手相让,无声相请。你也无声惊叫:别来无恙,不改模样,牌坊牌坊非牌楼。是的,还是街坊的坊。

村街上淙淙泉流,你走近了,她便一眼认出了你的两鬓斑白。就此她便宛如一只家狗,欢欢地缠着黏着你的脚跟,蹒跚街巷。不期,偶遇了回乡的王兄,挥舞双手,像似驱走亲昵的小狗,拉着你走走,走走。于是,迎面而来的人,道一声道一声:归了?归了!

薄暮四起,山村就开成了一朵灿烂的花。坐在老屋的堂前,总觉在等,满桌的人一个个看过去,似乎还有谁没到。一桌子土菜,就站在儿时的那头,痴痴地馋着你。斟上一杯满满黄黄的土烧,蓦然读懂了古诗词里那碗浊酒。浊,是因为交集了五味百感。一杯一杯,方知往日里自己常常误将迷糊当作醉。

一碗须拼(当地独具风味的小吃)也销魂。

醉眼朦胧,脚步轻飘,村街青石板路上,足音跫跫,故土声声叩问。推开柴扉,吱扭一声,似咯咯笑问——归——来!抬眼,依偎正房的矮屋,如藏在娘身后的孩子,探头探脑。不禁莞尔,嘿嘿,再怎么乔装打扮,你也是儿时的柴房猪栏。哈哈哈笑着,下榻下榻,跌入梦乡。

梦里满是烟火香鼾。

你醒来,山村就跟着你醒来。

走过矮小老旧的门口,和老屋一样矮旧的两个老人,在一片一片铺张刚刚出笼的醅糕,像一块块绣着一朵朵红花绿叶的雪白稠绢。你只是多看了一眼,便催放了老人脸上的花朵,那你无论如何尝尝,为了证明你一定不会是嫌弃。

尝过了醅糕,你便尝到了街坊邻里的滋味,唇齿间糯、软、香,久久。回身,村街巷道里,人影卓卓,悠闲散漫,来来往往,分不清谁是游客谁是街坊。

流连其间,你像是寻寻觅觅。有一会你觉得这样的时候,应该来一场雨的凑趣,才算不辜负吧,不辜负什么你还没想清楚。果然,雨像是应邀而至,稀里哗啦,淅淅沥沥。天井里就下了一地淡淡的惆怅。

雨也知趣,应景了一阵,便飘然而去。

于是心里一惊。粗粗山溪的一竖,村街、泉流又濡濡的一撇,然后巷路纵横,金源似乎写了一个“归”字。游人如织,又编织出一个繁体的归。

如归如归,这就是金源民宿的灵魂吧?或许这正是游客为什么要称之旅游根据地的答案了。一个古村落里,所有空余的新房老屋,一股脑儿打包,再作精致的修饰,一家一家,蓬门今始为君开。不是借宿,而是回家,游客也游子。

如此,金源就成了醒在你梦里的那只眼睛,你什么时候来了,天上都是满月。

就如故乡一样,她就在那里看着你微笑——微笑地看着你,看到你她微笑了,她看见了你的微笑。来金源是归来,作别金源,便是再出发,由此增添了远行的脚力。

再看金源,连绵群山,在此开眼开口,似乎是露出一副微笑的样子,微笑到底是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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