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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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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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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黄土大地上的思考


乡土,就是故乡的土。

乡土,又是一种情结,是背井离乡的游子饮水思渊的情思。

乡土,还是艺术家的创作圣地,他们在此寻找和感受最本真最朴实最厚重最纯洁的精神性的遗存,然后用文字用画笔写出艺术性的形象。他们知道,且伟大传世的艺术作品也在印证着,人类对精神家园的依恋是自始至终不出其中的,就像人的胎记,是永远抹不去的。为什么人会随着年岁的增长,智识的增加,对乡土的疏离而越来越生出怀念之情?为什么艺术家们的精神指向这里?这就是离苦,分离之苦,也可以说离乐,离开乐地。人的生长,是一种背离乡土的过程,是远离精神家园的过程,是人的精神被外力所驱使身体被牵引的远行。我们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我们追求什么?这一切有没有边际?有没有结果?以类似的问题时时检视自己,会发现我们时常做的是小猫钓鱼的事,逐末忘本,忘实向虚,心猿意马,常常不能自我平衡,自我平和。这种平衡和平和就是乡土的精神性质,这就是离乡人和艺术家的精神高地,也是他们热爱赞颂的原由。


戊戌初冬,因故我来到了陕北子洲老君殿镇。目之所及的黄土高原,令我新奇喜乐。

我站在湛蓝的天空下,在沟壑嶙峋的黄土上,到处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参差错落的图式,尤其是星罗点缀的倔强的柳树,枣树,以及杂草,它们顽强的生命力,令我折服。最令我陷入思考的是窑洞,大多数窑洞都废弃了。破烂的窑洞,杂草遍布的院子,石头垒就的牲口圈,石头支就的桌子,这些生活留下的物件遗迹和山沟角落的坟墓碑文让我内心突然荒凉了起来。这里曾经住着多少家庭,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的星空是他们内心的光明,最初点着油灯蜡烛,后来又换成了电灯,后来就移民搬迁了,住到了镇上,或者更远的城市。镇子都地处山沟的平坦处,有河水,有便利的交通和丰富的物资,生活条件要比山上好很多。人的生活依赖于水,人类文明的发源地都在有河水的地方,我国的黄河、渭河,以及国外的尼罗河、恒河、印度河,那怕是在这片黄土高原上,人都是旁水而居。而那些人为什么住在山上,运水多困难,交通多艰难!经过了解,他们多是避灾逃难而来,稀缺金贵的河道没有他们的地方,只有山上才有可开肯的荒地,供养他们。他们就在此劳作生活,生生不息,过了不知几代人,逐渐形成村子,村名多是以姓氏为主,什么李家、王家、张家,然后再缀以沟、岔、墕,如李家墕村、张圪台村、张家砭村等。融入了这片黄土地,这就是他们的家。如今他们都走了,山里缺少了生命的气息,坟墓和碑文显得那么地孤独。苍茫大地,写满了人生的宦海沉浮,他们祖先来时的悲惨,手提肩挑,锅碗盆瓢;儿孙们迁走时的坦然欣然,除了钱,留下了过去生活的所有,因为他们将拥有更多更好的生活家什。惟一能另他返回的理由就是给父母上坟,次数会越来越少,间隔会越来越长,两代之后,多数也就断了念想。这些坟头经年被风吹雨打和动物踩踏,也就失去了踪迹。这里又完全属于了没有人类的大自然。


老君殿镇,一听名字便是与道教有关。古老的人群聚集区多有庙宇道观,百姓除了接受官方的文化,从来都离不开宗教的精神慰藉,但是我始终也没找到。晴朗的午后,适逢镇上集会,一公理的街道上拥挤不堪,路两边卖东西的叫嚷着,高音喇叭连续不断地重复着单调的说词。卖衣服、蔬菜、杂粮、农具、生活日用品的摊位上围拢着赶集人,卖者放开了嗓门儿在讨价还价,为了能让买者听清楚,不停地重复着,买者侧耳倾听,还认真地看卖者的手势。这样噪杂的街市,鲜有年轻人的身影。从穿着就看得清楚,从远处观看,乌丫丫的一片。在一片背街的空地上,是牛的交易场所,那种牛粪和尿骚味儿迷漫着方圆百米的范围,真叫人作喁。在关中一带,二十多年前有这样的交易场面,现在早已消失。对这些乡民来说,赶集是多么重要的事,一大早远远地赶来,挑挑拣拣地买回日常所需,在讨价还价中享受着购物的欢喜,这也许是一天中或者十天半月里最值得称道的喜乐事。而年青人早已不屑于如此的方式和场面。尘土飞扬,夹杂着各种油炸食品味儿,实在叫人难以忍受。这是我的真实感受,相对于此,我更愿意攀登山原,踏着细软的黄土,仰望着碧蓝的天,放眼山沟的秋草。我问过一个小学老师,这里的小学有六百多学生,中学就只有二百来学生,数量还在不断减少。大家都在感叹,年轻人都去了县城去了大城市,只有春节才会回来,那时候就热闹了,可时间太短暂了,只有七八天。县城里的司机、朋友们又都说,混得好的都去了市里安家了。从山上到山下,从乡镇到县城,从县城到市里,年轻人如潮水一样地退去,蜂拥到大城市,而大城市的拥挤、污染、人与人的利益化,又岂是每个热心而来的人能安心的?也断不是老一辈乡民所能适应的,他们或可以随子女而去,但绝对不愿意离去,他们的根就在生他养他的土地上,他们百年以后也会如山上的老人一样,一垅黄土,一块碑文。他们的子女,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家在哪里?多年以后,多少乡镇就如原上荒芜的村庄,多少人的家就如高原上废弃的窑洞,只能是一种记忆和念想,再也回不去了!村子消失了,镇也开始末落了,将来的县城或许如现在的这个乡镇,人逐步在退去。


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人人都蜂拥而进大城市。会不会城市化进程到一定程度,会出现立马掉头的现象,就像刚取消计划生育,又立马鼓励生小孩一样,因为突然觉得人口结构出了大问题。而那是谁又真正愿意掉头?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进,未可知是常事。所谓的城市就是脚不粘泥之地,大城市就是几十公里脚不粘泥的大地。大城市好吗?一边在考验城市管理者的管控能力,一边是复杂庞大的城市孤独者,这些人的精神能在此安顿吗?拥挤堵塞、喧闹、雾霾、尘土、汽车尾气,人与人的竞争、攀比、利益化……。如果城市不能让人的精神安顿,这是可怕的。人类有多大把握能管控干万以上人口的能力?面对如此庞大的人口规模,有多少应急能力和处理危机的措施?城市能是所有人的家吗?如中药柜子的楼房,每一个家庭就是一个小盒子,进门关门,出门关门,除了进出门,盒子都是封闭的。人与人的关系淡了,远了,所以寂寞了。这些人的寂寞与留守老人、先辈的坟的孤独不同,前者是心灵空虚,后者是心有所系;前者焦灼失眠,时常忐忑不安;后者身心坚定,勤勤恳恳。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心病,又都互不相融。


一边是去偏远的乡土寻找精神圣地的艺术家,一边是回不去乡野家的城里人。人的根在哪里?我们从哪里来?又将要去何方?多少人已找不到乡野家的温暖?这个时代,未来的一段时间,注定大多数人是漂泊的状态,心灵的安顿问题所引起的精神危机,将比金融危机更令人恐荒。大漠里埋有古老的城堡,荒野的地下有古村落的遗存,大山上有海洋的化石,历史证明,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远去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破坏与重建的活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效率越来越高,而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复杂。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的更好,而这种好有边界吗?历史有过最好的状态吗?在最好的状态里人类有没有清醒的认知?在最好的状态又停留了多久?人啊!从未知走向未知,从探索走向探索,从历史走进历史,从年少走向年老,从一代人走向一代人,谁都知道有终点,谁都不知道终点有多远,终点在何方?就像人的家一样,从城市又会迁徙到哪里?或许是另一个星球!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城市?有没有乡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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